從帶着楚玥桐住到清遊這來之後,我似乎都沒有再去觀察過養鬼迷宮的狀況,本來計劃裡是上個陰曆十五去把它拆掉的,可奈何遇上了雨天。我取出手機看了看,距離下一個陰曆十五還有九天,算起來,是得準備準備了。
盤算着這些,我擡頭跟他們倆說道:“這兩天我收拾收拾,回學校住好了。”
清遊面帶思索地看了我一眼,點頭說道:“也行,我記得南珍說過你正好是她管的那棟宿舍樓裡的,有需要的話,讓她幫你。”
“放心,我知道。”我笑了笑。
如果事實真和我們推斷的差不太遠的話,那麼養鬼迷宮,也一定跟衛道真人有着或深或淺的關係,不然,時間上的巧合,便有些太難解釋了。
想着,我腦海裡頭漸漸出來了一根長線,這個線的盡頭站着的是衛真道人和一個模糊的身影,而在他們身前綁在線上的,是最初時的柳晨風。晚上,他身影飄忽地遊蕩在月色裡,散發着常人難以抗拒的憂傷。深夜,他殘忍到沒有一絲情感,陰冷可怖,連鬼都不敢與他直視。
柳晨風身上有三根線,一根在衛真道人手裡,一根在那個模糊的人影手裡,還有一根,線的盡頭隱沒在黑暗裡——那是黑叉。這三條線匯聚再分離,到了這邊之後,分成了兩條,一條綁在我身上,而一條,綁着趙茵茵。
柳晨風的身前,是血肉模糊的齊豔,她身上也有兩根線,一根在趙茵茵手裡,一根同樣隱在黑暗之中,但此刻,朝着黑暗延伸的那一根卻是斷了,掉落在黑暗前。線的另一頭連着的,依然是我。
齊豔之後,是李龍飛。他身的線同樣也有着幾根,線的一邊盡頭連着黑叉,趙茵茵,而另一頭向我這邊延伸了過來,因爲李龍飛的入陰,這線已經模糊不清,並終究是沒有纏上,垂落在地。
李龍飛之後,是小志,他身上的線比之前幾個都複雜地多。改變魂魄死亡前的狀態,這不是鬼物能做到的,所以,小志身上的線隱隱地纏在了衛真道人和那道模糊的人影手裡,中間夾着趙茵茵,線的另一頭,是我。
這個線爲何這樣分佈,我說不清楚,也許,我的潛意識裡,恰好就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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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志之後,是邱江寧以及周大鵬,他們身上的線同樣複雜,但換個角度說也不算複雜,因爲歸根到底,他們都已經死了,所以線頭也落了地。只是,那些閃着點點熒光的細線,卻沒有消失。
這又代表了什麼,我同樣不知道。
他們之後,是霍雲帆,老姚。霍雲帆被趙茵茵看上,大老遠的派李龍飛過來,還有李龍飛身上掉下的那一截散發惡臭的血管脈絡,都匯成了一根明亮的細線,纏繞在了趙茵茵手上,只是,霍雲帆身上的線並不唯一,其它的幾根朝向哪裡,細線纏了誰,卻依然不夠清晰。
再然後,是陳文博,這個掛着教師身份的男人身上,纏着兩根線,一根在趙茵茵手裡,另一根在黑暗裡。這條線的另一端同樣是垂落在地面上的,因爲中間的位置,站着突然插入的華氏兄弟,他們,把線剪了。
華氏兄弟,他們身上同樣有着細線,相比之前的幾個,他們倆截然相反。他們身上的線一端只連着一頭,這一頭同樣是站在衛真道人身邊的另一道模糊身影,隱隱地和立於衛真道人和黑叉之間的那個有些重合,但卻是依然有着距離。
線的另一頭,卻是分出來了許多根,有連着我的,有連着趙茵茵的,有連着陳文博的,連着站在另一側的駱澤及清遊他們的......然而,最讓我關心的,卻是那一條最亮的,伸出來後又折返回去,伸進了黑暗裡的——站在華氏兄弟身後的那個存在,他的目標,是黑叉。
在華氏兄弟之後的,是劉向陽一家,他們身上的線並不明顯,但一家三口已經去了倆,他們身上的線大多也都是斷的。三個人裡,唯一亮着的身影是劉向陽太太,只是,她身上的線依然模糊不清,看不出到底牽連了誰。
線的另一邊,站着的是張忠國,他身上的線也不少,連着衛真道人的,連着黑叉的,連着黑暗附近剛剛浮現而出的花安國,除了這些之外,還有着幾根落在熒光裡的,模糊一片,不知連向了何方。
張忠國幾人身前,是一個奇葩的老鬼,鍾葵。他扎着雙馬尾,畫着紅臉蛋,身上的線模糊不清,但隱隱地,投向了一個站着模糊身影的方向——這是我之前細想時候得出來的判斷。這個老鬼不簡單,他能看透迷宮,能安穩地生活在由胡南珍看守着的宿舍樓裡,能借着一門一牆,躲過柳晨風的探查,這幾點加在一起,足以說明了他守在我們學校裡的目的,並不單純。
最少,不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單純。這些天裡,結合了許多事件,我把他的身份暫時定在了一個替某位不得了的存在看守校園,不,是看守柳晨風和迷宮變化的觀察者。這一次回去,我得找個機會好好問問他。
鍾葵之後,是關珊夢。她身上的線也很明確,一頭是黑叉和花安國,而另一頭卻是在路過趙茵茵位置附近,掉落在地。
說實在的,關珊夢的死到現在爲止,在我心裡依然是一個團着針的鬆軟毛線團,平時壓一壓,很容易就壓下去了,可是一旦壓得重了,毛線團裡藏着的針就會狠狠地在我心上紮上那麼一下。
她是趙茵茵殺的,可她的孩子呢?想了一想,我琢磨着是時候給小劉法醫打個電話問問結果了,因爲這件事兒上,我總覺得還藏着一個沒能揭開的秘密——關於那個莫名其妙就沒了的孩子。
我默默在腦海裡給這件事打了個紅勾,畫面繼續往下走。
關珊夢之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蟠龍陵園事件了,這件事情裡,不論是衛真道人還是黑叉,趙茵茵,甚至是在華氏兄弟背後站着的人,明顯都插手了。儘管陵園事件裡頭,華氏兄弟和他們身後人的目的,我們到現在還沒能完全確定下來。所以,因爲陵園事件,又是數條細線交錯着將這幾個站在最後排的人悉數纏上,同樣被纏上的,還有我們這一羣。
陵園事件之後,就是楚玥桐了。作爲到今天爲止雲家唯一存活的後人,她身上的線可以說是除了我和黑叉之外,所有人身上最多的。黑叉關心她,是怕自己的口糧完全斷了;衛真道人身上的線和趙茵茵是一起的,畢竟光憑趙茵茵一個人,想在茫茫人海里頭查出來雲家後人的身份,並不算太容易,哪怕她時不時能接觸到黑叉,也一樣。
所以,趙茵茵說她是從黑叉手下另外的人嘴裡打聽到的楚玥桐,齊豔和關珊夢,並沒有接受衛真道人的提示,我說什麼都不會全信。但另一方面,趙茵茵誤把劉雨詩成當雲家後人,這又是一個明顯的重大失誤,我不知道黑叉注意到這一點沒有,如果注意到了,那趙茵茵就危險了。
所以,楚玥桐是個關鍵,她的生命,誇張一點說,牽連到了整個中原地區的人身安全。
而在楚玥桐之後,是曹姐和於老太太,她們婆媳倆身上的線其實並不複雜。就從之前來看,她們將黑叉盯上的張忠國藏在自家店裡的地下室,就足以說明了她們的立場和黑叉是相對的,只是,她們背後站着的是誰,目前還不清楚,所以細線的一端沒入了一片模糊裡。
線的另一頭,是我,中間雖然繞過了許多人,但這條線終究是顫巍巍地纏在了我的手腕上,因爲白事通這家店,這婆媳倆咬着牙要往我手裡塞。
在他們後面,還有林金龍,沈發纔等,只是這些人身上發生的事目前還沒有完全查清楚,沒法連線......腦海裡的畫面停了一停後,紛雜的白線開始閃着熒光。
它們纏纏繞繞地將一個又一個人的連結在一起,看似複雜無解,可順着一根線從一頭摸下去,總會摸到一個難以想象的存在,而這些個存在或善或惡,現在連我們都分辨不清......當然,黑叉一定是壞的,可是站在黑叉對立面的就一定是善的麼?
不一定。
於是,我再睜開眼時,已經勾了紅勾的幾個問題已經自動排進了“任務框”,準備着解決。這一想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清遊和老妖坐在沙發上認真地看着我,臉上肌肉緊繃,目光裡也帶着點兒不明的意味。
清遊手在我跟前揮了揮,小聲問道:“想完了?”
“啊。”
我被他們看得多少有些不自在,因爲剛纔腦海裡畫面出現的很突然,像是突然被人塞進來的一樣,以至於我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對面,還坐了這麼兩個。然而聽到我的回答後,清遊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臉,準確說是我的腦門,一轉不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