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根本不能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於這個可以隔絕小鬼頭氣息的布娃娃之上。黑叉的手下在鄭州有多少,我們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加上敵暗我明,就算沒有小鬼頭,也已經屬於被動的一方了。
現在,要如何護得住她?
“等會兒!”我正一籌莫展之時,老妖又突然將腦袋湊到了我跟清遊中間,漆黑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你們似乎忘了,這小鬼頭可以算是柳晨風送過來的,是不是說明,他背後那位已經知道了小鬼頭的身份?”
“啊?”我倒是把這一點兒給忘了,此刻再一想,還真的是很有可能:“昨天晚上他過來的時候,咱好像就只想着怎麼跟他動手了,誒,那會兒直接問他一問的,柳晨風這丫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夠誠實......直接。”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柳晨風背後那位知道拓跋雪漫和楚玥桐屬於同一類,那麼按照他們之前的決定,不是應該對其出手麼?怎麼會送到我們這裡,讓我們保護起來呢?
難道,他們改主意了?
還是說,他覺得我們不會知曉小鬼頭的真正身份以及作用,送過來,只是爲了這樣方便能在下一步,一起滅了她和楚玥桐?
如果真是這樣,那麻煩真的大了。
此刻,再看向牀上躺着的小鬼頭,我心裡不由得沉甸甸的。清遊同老妖低低地說了幾句,幾個與柳晨風,華氏兄弟有關的詞彙一入耳,我的心跳頓時又快了幾分。
誰能想到,才僅僅過了不到一天之久,小鬼頭竟然就已經成了我們必須保護的隊友了。
“這樣吧,從今天開始,這小鬼由我親自帶着。”清遊悶頭想了許久,鄭重道:“如果我不在的情況裡,蘇然,你就帶着她在八樓,哪也不要去,就在八樓。”
“還有這幾天,老妖,你幫我找些材料來,我想辦法把八樓的陣法再完善完善。”
“好。”
清遊的嚴肅神情,使得老妖很快應了下來,休息了這麼幾天,其實他受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妖仙性子向來較野,加上在醫院裡頭憋了這麼幾天,以至於沒等我和清遊帶着小鬼頭從病房裡離開,老妖已然提了柺杖,出了門。
“那......我們也走?”我看了看時間,從七樓回來到現在,也有半個多小時了,強子一直沒過來,應該是在陪着白毛。而再想到羅靜怡,我頓時也坐不住了,清遊說小鬼頭的蠱蟲最少還要在其體內呆上一兩天,這萬一做檢查的時候,那白靈蠱蟲被醫生給瞅着了可怎麼辦?
我的腦子裡頓時閃過了一副兩三個大夫,爭搶着一張X光射線檢查結果皺眉研究的畫面......
匆匆與還在想着其它事情的清遊告了別,我一路小跑的回了七樓。
七樓ICU病房門外,強子和白毛倆人並肩靠在牆上,雙腿因爲緊張,不停的抖動着。白毛的精神狀態已經很差了,可以說從我們去救羅靜怡開始,他的眼睛幾本就沒合上過,此刻,他半長的頭髮被抓成了亂糟糟的一片,一雙熬到滿是紅血絲的眼睛,看得我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怎麼樣了?”儘管心裡有了些底,但想了想,我還是象徵性的用這話做了開場白:“醫生怎麼說?”
“不知道啊。”白毛雙手扎進頭髮裡,煩躁地抓着:“駱院長走了之後,到現在裡頭連個小護士都還沒出來呢。”
“啊?”這倒是出乎了我的預料,但緊接着,那股子擔憂勁兒,一下子又涌了上來,這麼久沒出來,難道是他們發現了什麼端倪?
“蘇然,你說靜怡能不能撐過去啊?”白毛似乎還不知道羅靜怡已經脫離生命危險的事兒,他擡起頭,神色緊張地看着我,彷彿此刻的我,能代表醫生髮言一般。
“放心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力地點頭。
接下來,我和強子兩個拉着白毛坐到了椅子上,靜靜等待,其實算算時間,現在早已經過了下班點兒了。安昕再次跑腿,給我們幾個帶了晚餐,便回了六樓陪楚玥桐。
藉着強子安撫白毛吃飯的空當,我拉着安昕往電梯口方向走,低聲跟她交待着,這幾天千萬別讓楚玥桐離開六樓,哪怕真的有急事一定要出去,也必須過來告訴我們先。
在清澤醫院呆了這麼久,很多事情已經不用我特地明說,安昕也能明白。她沉默地看了看強子,轉身離開了。
餓了一下午,可這頓晚飯,卻吃得索然無味。
又過了大約二十多爭鍾,羅靜怡住着的ICU特護病房的門才緩緩打開,而此時此刻,我看到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透了。
就在門開的那一瞬間,白毛像是個彈簧一般,一下子蹦起來,衝到了爲首的一箇中年男醫生身前,在其毫無防備之際,抓着其胳膊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輕輕顫抖着:“醫生,醫生,我女朋友怎麼樣?”
“啊......”這醫生被白毛嚇了一跳,不過,可能是這樣的情況他們遇上的已經太多,所以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男醫生一邊拉着白毛往旁邊走了幾步,一邊認真地同他說道:“這個病人的情況,還稍有些複雜,不過總得來說,生命危險已經排除,手術也沒有那麼急迫了。”
“生命危險......已經排除!?”白毛哆嗦着的手一停,雙眼死死地盯着醫生的臉,不敢相信地重複着這幾個字。
我跟強子相視一眼,亦是齊齊地鬆了口氣,不過,也就在這會兒,我突然發現,這個男醫生似乎,很是眼熟啊!我眯着眼盯着他看着,然而不幸的是,我的臉盲症在這會兒又犯了起來,幾張類似形象的醫生臉龐在我腦海裡頭一過......這張臉頓時又陌生了起來,而這種陌生感提醒着我,好像有什麼事情,是被我忽略了的。
我扭頭想問問強子,可是後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白毛身邊,正忙着把其死死抓在醫生胳膊上的手給掰開——這位醫生的笑容,現在很是勉強。
我搖搖頭,也連忙走了過去。
同時走過去的,還有隨後走出來的一個醫生以及兩個女護士,也許是因爲這些天經常出現在七樓,這幾位看着我跟強子之後,竟是都輕輕衝我們點頭打着招呼。然而,我挨個瞅了個遍,依然沒能回憶起來,這幾個人都是誰。
兩個護士很快拿着本子走了,因爲羅靜怡的情況與下午入院時已經發生了變改,她們需要儘快把羅靜怡需要的藥品準備出來。留下來的兩個男醫生則繼續跟我們講着羅靜怡的大概情況,從她的大腦狀態,到她的心臟,再到肺部,最後各個內臟,以及四肢。
這種幾乎全是專業術語的講述,我與強子聽了幾句,便已經茫然不已。但,白毛卻是認真地聽完了,並且一邊聽,一邊點頭,熱淚盈眶。
從在異地他鄉被迫接受女朋友將死,到抱着一線希望來到我們這裡,經歷各種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再次給判下的死刑,白毛在蹲下矇頭痛哭了幾聲之後,終於沒能撐住,暈了過去。
七樓,又是一番喧鬧。
白毛最後,在經過一系列簡單檢查之後,被清遊安排到了608,護士給他紮上針後,六樓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安靜。我跟強子倆守在他的牀邊,一邊打哈欠,一邊揉着腦袋,今天一天,我們倆的精神也是緊繃着的,並且在某種程度上而言,我所承受的壓力,並不比白毛少上多少。
又是一個哈欠之後,我單手撐着腦袋看向窗外,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怎麼想都覺得太過離譜了些,特別是在拓跋雪漫和楚玥桐兩個人的身份聯繫起來之後,一種擔憂而又荒謬的感覺,便總是在我心頭縈繞不散。
楚玥桐是鬼蓮靈胎的後代!
還是幾百年前的鬼蓮靈胎繁衍出來的後代!
生她出來的一代靈胎,竟然能以肉體存活於世間,並且安全的生育出來了子嗣,一代又一代的這樣傳了下來,沒有斷絕。
再想想附身在布娃娃裡頭的小鬼頭活得這般艱難,楚玥桐祖上的運氣,還真的是逆天了。
只是,這種鬼蓮靈胎因爲未經過六道輪迴,所以在生死簿上,是沒有記錄的,也就是說,他們雲家這一脈,都屬於無本魂。這種魂魄若是被陰差發現帶回地府裡去,用腳趾頭想想,都能想到他們會遭受到怎樣的待遇。
但,鬼蓮靈胎想身死魂不消,太難了。
想到這兒,我不由得又一陣頭大,既然楚玥桐祖上是無本魂,那是不是說明楚玥桐本人在生死簿上,也是沒有記錄的呢?要是這樣,那就真的麻煩了,正常人的魂魄哪怕在陽間裡,也是受陰差陰帥們的保護,楚玥桐的......
唉!我捂着腦門,不想再往下去想。
而就在這時,一旁陪着我打了好一會哈欠的強子突然碰了碰我胳膊,低聲說着:“蘇然,羅靜怡不都脫離危險了麼?你這兒沒完沒了的,嘆什麼氣?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不能跟白毛說的?”
“......唉!”
看着他腫成豬頭的臉,我深吸口氣便又是一聲,我該怎麼跟他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