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蘇遵從了那個白衣人的叮囑,真的伸出手去,觸摸了一下那團濃霧,但是觸摸之後,她便愣在了原地——
因爲她觸碰到的,並不是氣體化或者液體化的濃霧,而是……固體!
聶蘇有點兒不敢相信似地縮回了手,滿懷希望地想象是不是自己的手上面分佈的觸覺神經傳感受器出了問題,看了看之後,她發現手上並沒有任何的異樣,甚至,連一道小傷疤都沒有……
聶蘇沒有放棄,她換了一隻手,幾乎整個人都探出了甲板,然後去觸摸那團濃霧,但是半晌之後還是失望地縮回了手——還是固體!
她站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然後伸出兩隻手去,觸摸那團濃霧,這下,她發現不光是那團濃霧是固體——她面前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是固體!就好像是……立在自己面前的,實際上是一座牆,而她看到的那些濃霧、海面、遠方的天空……都只不過是那面牆上所畫的佈景罷了。
“這是怎麼回事兒?!”聶蘇伸出兩隻手,抓住了自己的長髮,緊咬着嘴脣,不敢相信地望着前方的一片濃霧。過了好久,她才發出了聲音:“這是怎麼回事兒?爲什麼前面是一堵牆?爲什麼沒有路了?爲什麼船不走了?”她好像着了魔一樣地一遍一遍地重複着這個問題,每次重複他都提高一些自己的嗓門,到了最後,她簡直就是一個人站在那裡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了:
“爲什麼?!到底是誰?誰在和我們作對?!你到底想要什麼?!告訴我!告訴我啊——”
……
夜幕再次降臨,只不過這次聶蘇並不是以一種渴望明天黎明的到來的心情來面對的了。她頭髮散亂,目光有點兒呆滯,半跪半坐在冰冷的甲板上,雙眼看不到絲毫的聚焦。
就在剛纔,她確定了:自己確實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而以前她看到的那些島嶼、海天交接的地方等等,其實都是在這面牆上畫出來的。畫家的技術很高超,再加上晚上的時候一片漆黑,所以絲毫看不出這堵牆的存在,等到天亮了,聶蘇才發現,原來自己奮鬥了這麼長的時間,其實都只是在一個很大很大的房間裡,自說自話而已……
聶蘇從來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一個容易自暴自棄的人,但是這次,她是真的感覺有點兒累了……
來到幽靈島時候的欣喜,認識新朋友之後的快樂,看到屍體之後的恐懼,看到死亡之後的不安,知道偌大的一個幽靈島如今只剩下自己還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心中的那種百感交集……這些感覺都好像是一塊塊巨石,壓在她的心上,讓她喘不過來氣。
本來是滿懷躊躇地想要逃離那個幽靈島然後找出殺害剩下九個人,還有那老管家和月娥的兇手,再把他繩之以法的,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和兇手正在進行一場異常艱難,但是確實勢均力敵的戰鬥。但是現在,她突然有一種入了局的感覺——自己難道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一個兇手或者是幕後的那個人爲所有人設計的陷阱中了嗎?
面對着眼前的那堵畫工精美的牆,聶蘇說不出話來了,剛纔的大喊大叫似乎已經耗費了她的全部心力。
是誰說的來着?可怕的不是那些自己已經知道的需要面對的東西,而是位於自己面前的未知。只有那些永遠也不能猜到的東西,纔是最讓人心驚膽戰的。
而聶蘇現在,就面臨着這種“未知”。
她本來以爲兇手只是在和自己競爭、在和自己賽跑,看看誰能夠先發現誰,看看誰能先拿到證據。
她本以爲兇手和自己一樣,只是一個喜歡獵奇的人。
她本來以爲自己能夠抓住兇手,並把那個人繩之以法的。
她本來以爲這次幽靈島之旅只是一個遊戲。
她本來以爲……
是的,她本來以爲那個兇手和自己一樣,只是一個普通人,每天過着單調的生活,所以纔想要來點兒“刺激的”,所以纔會策劃出這樣的一出鬧劇。但是後來,隨着事件的發展,她發現,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這個兇手,已經上升到了更高的級別——不然,他又怎麼會擁有那樣的一座島嶼,這樣的一個巨大的,可以容納下一艘船的房間?
“你……到底是誰?”擡頭仰望着頭頂逼真的星空,聶蘇喃喃自語道。
但是儘管星空廣袤,卻絲毫沒有人有回答她的意思。
“你……到底是誰呢?”聶蘇依舊喃喃自語,“爲什麼……一定要把我們十個人趕盡殺絕呢?如果是因爲我們以前有過什麼樣的錯誤的話,爲什麼要讓我們失去記憶呢?爲什麼不能讓我們帶着記憶去死呢?”
“我確實是這樣想的。”正當聶蘇準備繼續說下去的時候,一個涼絲絲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她一個激靈,蹦了起來,警覺地看向前方——前方的黑暗中,佇立着一個人影,那個人看起來很高也很瘦,目測在一米八五左右,雖然很瘦,但是聶蘇能夠感受到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冷漠蕭殺的氣息,她當即判定:這個人必定深不可測!
“你是……兇手?”聶蘇向後退了幾步,緊緊地盯着那個站在那裡的黑影,問。
“兇手?”那個人影歪了歪腦袋,卻並沒有因爲聶蘇的後退而向前行進,還是站在原地,“你爲什麼以爲我是兇手?”
“呃?”這下子,輪到聶蘇愣住了:“因爲……”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會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是兇手,“我……”
“因爲我是第一個出現在這個世界的那十個人以外的人?”那個人輕輕地笑了,說。
“呃……”聶蘇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確實,我以前從未見過你,”那個人點了點頭,“不過不能說明我就是兇手,因爲……我知道兇手是誰!”
……
“你說……什麼?”聶蘇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你知道兇手的身份?!”
“自然。”那個人點了點頭,臉雖然還在陰影裡,但是聶蘇能夠感覺那個人十分自信和淡定——看來真的是知道些什麼的人。
“那……兇手是誰?”聶蘇緊接着問,雖然對於那個黑影是不是能夠告訴自己正確的答案她也不抱有任何希望,但是她還是想問一下,哪怕知道一個推理的過程或者是懷疑的對象也好啊!人類就是這樣,喜歡有實體的東西勝過虛無飄渺的東西,所以纔會有那麼多人選擇用玫瑰花或者是鑽石戒指來體現自己的愛情,也會有那麼多人利用鈔票或者珠寶來證實自己的財富。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聽到聶蘇的問題,那個人歪着腦袋,好像是在思考,過了幾秒鐘以後,他才緩緩地、認真地說。
聶蘇低下頭——果然,不管這個人是誰,纔不會痛痛快快地告訴自己答案呢!
“不過……”那個人話音一轉,“我可以告訴你幾條線索……”
聽到“線索”兩個字,聶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囚禁的那個小黑屋、用自己的鮮血寫出來的線索、房間裡面因爲氧氣的一點一點消逝造成的頭暈目眩……而後,她又想起了第一次發現自己忙活了半天竟然只是在一個大的不像話的房間裡瞎轉悠的時候那種憤懣得幾欲崩潰的心情。不知怎麼的,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感覺,她也不顧面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就是那個把她關在這艘船上的那個人,幾天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怒火就頓時噴涌而出:
“線索?!”聶蘇提高了嗓門,“什麼線索!?你能給我什麼線索?是,沒錯,之前那個小黑屋裡面的線索,我確實使用它們逃出來了,但是現在呢?現在你又弄了一個這麼大的房間給我!鬧了半天,我就只是在一個佈景房裡面一個人瞎忙活!你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和你無怨無仇,你爲什麼要過來折騰我?!”聶蘇說着,數日以來的壓抑讓她淚流滿面,她雙手扯着自己的頭髮,跌坐在地上:“我……還這麼年輕……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你就把我關在這裡……是爲了好玩兒嗎?”
“別哭……”看到聶蘇的眼淚,那個人從剛纔所站的陰影中走出來,伸出手,溫柔地扶她起來,輕聲說。
“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聶蘇還是泣不成聲,“你……就算是要我死……也要讓我……死得明白……”
“別哭,別哭了……”那個人依舊只是重複着一句話。
聶蘇擡起頭來,想看看這個人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但是擡起頭來看的時候,她卻一下子甩掉了那個人放在自己身側的手,駭然退後了幾步,顫聲問:“你,到底是誰?!”
……
(PS.)競猜時間到~各位猜一下,聶蘇看到的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