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好奇一個問題……”坐在學校的食堂裡面,杜子規一面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炸醬麪,一面擡頭,看着正在小口喝湯的聶蘇。
“什麼問題?”聶蘇看了他一眼。
“爲什麼每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都不在上課?”杜子規哭喪着一張臉,“我們的課從早到晚,有的時候週末還會有……但是爲什麼每次我看到你的時候你都這麼輕鬆?還有……”說着,杜子規看了看聶蘇放在旁邊椅子上面的書包,“書包也這麼小……你到底有沒有往裡面放書啊?”
“我們本來可就不是很多,而且還有很多課我自己看看書就可以了……”聶蘇一撇嘴,回答,“有的時候去上課,老師講的太慢了啊……一節課只講一章……”
聶蘇說得很輕鬆,但是坐在對面聽着的杜子規早就一身的冷汗了——忘了聶蘇的真實身份了,芯片植入者啊……有什麼東西是他們學不會的?清了清嗓子,杜子規決定換一個話題,不再說這個讓他鬱悶的問題了:“放學之後有什麼計劃?”
“去醫院吧……”聶蘇看了看杜子規,“看看殘陽怎麼樣了?”
“同意。”杜子規點點頭,把碗裡的最後一口麪條塞進嘴裡,然後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嗯,說的沒錯,成巖這幾天也該休息休息了……他都好幾天沒來PSI了……”
……
吃完飯,兩個人並肩走在校園裡,入秋的校園顯得別有一番景象:道路兩旁是整整齊齊的兩排楓樹,樹葉已經開始轉紅了,有的葉子飄落在地上,校工並沒有刻意地保持校園道路的絕對乾淨,所以柏油路上幾片紅葉這景象幾乎成了靜川西校的一絕,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會有不少人過來拍照。好多學校裡的女生都會滿臉憧憬地看着一身白色西服的新郎和一身雪白婚紗的新娘手牽手在楓林前面照相。
“真漂亮……”聶蘇輕輕吸了一口氣,樹葉的清香頓時充滿了整個鼻腔。
“……”杜子規看到聶蘇一臉幸福的表情,沒說什麼,微微一笑。
“不過說起PSI來……”聶蘇微微皺了眉頭,“最近好像沒有什麼案件了啊?”
“是啊……”杜子規忍不住笑出聲來,“小池和小雨兩個人還好,可以閒着沒事兒的時候逛逛街什麼的,道和恩泰他們兩個可是在辦公室裡面呆着都快要長毛了……”
“唉……”聶蘇嘆了口氣,“這麼太平……真的不知道該高興好還是失落好……”
“鈴鈴鈴……”杜子規還沒有答話,就聽到手機響了,他接起來,表情頗爲嚴肅地說了幾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怎麼了?”聶蘇好奇,“誰打來的電話?”
“成巖打來的。”杜子規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好像是在拼命掩藏着什麼。
“成巖?殘陽怎麼了嘛?”聶蘇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頓時開始緊張。
“殘陽……”杜子規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殘陽他……殘陽他……他醒了!”這最後一句話,是他笑着說出來的,“剛醒,成巖已經通知PSI那邊了,讓咱們沒事兒了以後就馬上過去!”
“那還等什麼?”聶蘇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莞爾一笑,拉起杜子規的手,“還不趕快過去?”
……
時間再回到杜子規和聶蘇在食堂裡面用餐的時候。
已經是傍晚時分,病房裡面還沒有開燈,所以顯得很是暗淡。在一片暗淡中,雪白的牀單和被子顯得特別扎眼,而在牀上躺着的那個人則依舊閉着眼睛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牀頭的一個儀器在一閃一閃地顯示着這個人的心跳,他真的就像死了一樣躺在那裡。
病房裡只有他一個人,那個每天都會從早到晚陪護在他身邊的人好像出去了,但是具體去那裡了誰也不知道。
躺在牀上的,就是重傷的左殘陽,他現在仍處於昏迷的狀態。
而那個從早到晚陪護的人,就是左殘陽從小到大的好兄弟——段成巖,左殘陽受傷正趕上十一黃金週放假,段成巖和同事們換了班,一天24小時幾乎全程陪護在病房裡。他在病牀旁邊放了一個扶手椅,平時就坐在那上面,等着左殘陽甦醒。
經過幾個小時的搶救,左殘陽已經被宣佈沒有生命危險了,但是因爲失血過多,身體的一些器官需要時間恢復,所以他一直昏迷着沒有甦醒的跡象。段成巖每天陪在他牀邊,爲的就是能第一時間看到左殘陽甦醒。在陪護的期間,有好多年輕的小護士都過來,想要幫助段成巖,但是都被他禮貌地一一回絕了,小護士們便感動於這份友情,每天看到段成巖都是眼淚汪汪的,往他手裡塞着各種各樣的零食,弄得段成巖哭笑不得。
這一會兒,段成巖接到一個電話,說是有一個病人突然出現了異常狀況,值班的醫生有些慌,只好打電話求助。段成巖無奈,只好站起身來,快步走向那個出了問題的病房。經過診斷,發現這個病人只是因爲晚飯吃了不新鮮的蔬菜,沒有大礙。段成巖囑咐了幾句之後便匆匆返回了左殘陽的病房。
在過去的幾天裡,段成巖每次走進左殘陽的病房的時候,都會先探進去一個腦袋,因爲他一直在盼望着能夠看到奇蹟——左殘陽坐在牀上或者站在牀邊或者站在窗前,看到自己探進病房去的腦袋然後叫囂着要和自己“單挑”。但是一連幾天都只能失望地看着病牀上沒有意識的左殘陽,所以這次,段成巖也失去了玩鬧的心思,右手插兜,左手推開了病房的門——
習慣性地往牀上一看——沒有人!
段成巖看到病牀上面沒有人的時候,起先還吃了一驚,以爲自己這幾天沒有注意用眼衛生,視力又下降了呢!但是他仔細地眨了眨眼睛,看到病牀上確實只有一牀被子,沒有藍白相間的病號服,更沒有那個自己瞪了好幾天的人一張慘白的娃娃臉的時候,段成巖嚇了一跳——
殘陽……不會讓別人拐跑了吧?
上次襲擊他的兇手還沒有找到,自己又這麼疏忽,竟然出門的時候忘了交待別人照顧一下。如果那個兇手又捲土重來,把昏迷中的左殘陽帶走了怎麼辦?想到這裡,段成巖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怎麼就這麼不小心?!於是開始牀上牀下、翻箱倒櫃地找左殘陽和那個兇手留下的痕跡。
正找着,冷不丁一隻手伸了過來,正好擋在段成巖的眼前。段成巖看到那雙手白得像是戴了一副手套一樣,還以爲是兇手爲了不留痕跡特意戴上的,便使出了十分的力氣,一個擒拿,就把那隻手擒住了。擒住之後,他就聽到耳邊一陣熟悉的聲音:
“段成蟲你想幹什麼?!”
這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得段成巖禁不住一陣發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這個人的聲音?
緩緩地轉過頭去,一張娃娃臉就映入了段成巖的眼簾——正是左殘陽!
“左殘陽!”段成巖此刻的驚訝程度絲毫不差於剛纔的發現病牀上沒有人的,所以禁不住大聲吼了一聲。
“嘶——”聽到段成巖的吼聲,左殘陽渾身一個激靈,用那隻沒有被抓住的手揉了揉耳朵,撇了撇嘴,“這麼大聲幹什麼?虧你還是個醫生,不知道這麼大聲音、這麼近的距離可能造成聽力的永久性損壞嗎?”
“你怎麼醒了?!”段成巖並沒有理會左殘陽的話,而是自顧自地叫着。
“怎麼?”左殘陽掰開了段成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退後幾步上下掃視了一下段成巖,嘴角微微翹起來,“不想讓我醒啊?”說着,歪着頭想了想,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成巖,“嗯……國慶假期,身材保持的還不錯……不會是想趁我昏迷的時候……搶佔我PSI法醫組組長的位置吧?”
“你這廝!”段成巖看到左殘陽就這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終於從剛纔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笑罵,“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就你那法醫組組長的位置……給我我都不要!”
“哦?”左殘陽挑起一邊的眉毛,“不想當組長的組員不是好組員!看來本組長需要給你一點兒懲罰了……十月份的所有檢驗工作都由你來做怎麼樣?還有……順便給PSI所有成員來一次身體檢查好了……”
左殘陽還在那裡說的高興,段成巖卻好像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把抓住了左殘陽的肩膀,把他摁回了牀上:“不說還差點兒忘了……檢查身體!一定要檢查身體!全身檢查!昏迷了這麼長時間,肌張力什麼的也需要檢查!還有各個器官的供血情況需要檢查!還有心臟活性度需要檢查!還有……”
“我說……”左殘陽無奈地躺在牀上,開始往自己身上貼那些剛纔自己摘下來的檢查儀器的觸手,“不要慌張嘛……我自己檢查一下,你去給恩泰他們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可否?”
“對啊對啊……差點兒忘了……”段成巖笑眯眯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往外走,一面走着還不忘了回頭認真叮囑左殘陽所有的檢查一項都不可以少。
“唉……”左殘陽一面調試着機器一面嘆氣,“還是個芯片植入者呢……這也太不冷靜了……”
……
“殘陽?”小雨第一個尖叫着衝進了病房,“你醒啦?!”
左殘陽坐在病牀上,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恩泰等人走進病房,看到左殘陽精神還不錯,都很開心。
“我不在這幾天,PSI有沒有什麼案子啊?”左殘陽笑着問。
“別說,殘陽你不在這一段時間還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兒……”恩泰一笑,“我們在辦公室裡都快張出毛來了……”
正當幾個人說話的時候,杜子規臉色有點兒陰沉地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同樣一臉陰沉的聶蘇。
看到兩個人的表情,偵探們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開始犯嘀咕——這兩個人……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