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寂靜的房間周圍聽不到一絲聲音,月亮高高地懸掛在樹梢,把柔和的光茫透過紙糊的窗戶射進房間。聶蘇身着雪白的棉布睡衣,大睜着雙眼躺在牀上,腦海中不停回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自稱張媽的女傭,正是她把自己和夥伴們領進了這座深不見底的大宅;昨天晚上才見到的張媽的愛人,張叔,是這座大宅的管家;另外,還有熱情迎接自己的幾位同齡人——麻家的少爺和小姐們,那個長得高高瘦瘦的,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李勇書;那個一笑起來臉上就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的,是韓國慶熙大學的留學生麻英煥,他是放假回來探親的;另外,還有身着時尚的陳美珠,她的年齡比這些人都大,現在是臺灣神學會的會長……除了他們,聶蘇也在張媽的一一介紹下認識了他們的父母:麻家的老爺和夫人們,李勇書的母親是一個很和藹的女士,平時總是喜歡笑,說話的聲音也是軟綿綿的;而陳美珠的媽媽就有些不同了,據張媽介紹說,陳美珠的媽媽麻曉蔚,就是湘西這一帶的最厲害的蠱婆,平常足不出戶,但是經常會有這一帶的人登門拜訪,請求神婆去降妖作法,但是麻曉蔚的長相可真是不敢恭維,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聶蘇不禁吐了吐舌頭:這個人和張媽的年齡差不多,但是如果說張媽的長相有些駭人,那麼就應該用“恐怖”來形容這個厲害的蠱婆了,這倒不是說她的長相有多可怕,可怕的是她身上的氣息,就算是恩泰這種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看到了她,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濃烈的陰冷的氣息!揮之不去的恐怖感覺!想到這裡,聶蘇搖了搖頭:還是不要招惹她過多吧……
“砰砰砰……”一陣敲門聲打斷了聶蘇的思緒。
“誰?”聶蘇從枕頭旁邊的小几上拿過手機,看了看手機的液晶屏上顯示的時間——凌晨三點,這麼晚了,還有誰會敲自己的門?想到這裡,聶蘇伸手取來身邊的斷刀。
“聶……蘇……聶蘇?是我……是小雨……”門外的聲音怯怯的,但是聶蘇聽得出這確實是小雨聲音。然而想到自己現在身處陌生環境,萬萬不可粗心大意,聶蘇還是警惕地坐起身,然後順手拿過了小几上的一個木製茶托。手一甩,茶托徑直向着門鎖飛去,然後只聽“啪”的一聲,門上的插銷被茶托打飛,和茶托一起落在地上。
“進來。”聶蘇在黑暗中握緊了手中斷刀的刀柄,沉靜地說。
門被打開了,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正是杜小雨。
“聶蘇……”小雨站在房間正中間,因爲周圍太黑,她也不能辨別聶蘇的位置,只好站在那裡,怯生生地叫了一聲。
“我在這裡,小雨,怎麼了?”聶蘇的雙眼因爲剛纔一直睜着,所以早就已經習慣了黑暗,在黑暗中,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於是站起身來,走到小雨身邊,握着她的手,問道。
“聶蘇……房間裡……有……鬼……”小雨渾身顫抖着,回答道。
……
“外面的情況怎麼樣?”一個清冷的女聲問道。
“回小姐的話,我們已經找到了替身。”一個蒼老的人聲回答。
“替身?”女聲顯然很感興趣,“效果如何?”
“半信半疑。”
“唉……看來這件事需要速戰速決了。”女聲堅定地說。
“姐姐有什麼計劃嗎?”一個年輕一點兒的聲音問道,她的聲音好像不是中國人,末尾的聲音向上“拐去”,就好像是一個從未到過中國的外國人,在說着蹩腳的中國話。
“還沒有,但是我知道,他們一定會在這幾天活動的,通知我們在外面活動的人都需要警惕。還有就是……”那個人的聲音停了一下,彷彿在低頭思考,旋即那冰冷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有就是,我想找個機會見見那位‘替身’。”
“是。”
……
“有鬼?”聶蘇聽到小雨的回答,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身體在月光下微微顫抖,感覺到她的身上冰冷得像冰一樣,聶蘇絕對會認爲小雨是半夜睡不着過來淘氣的。
“鬼……真的是鬼……”小雨擡起頭,在黑暗中看着聶蘇黑得發藍的雙眼,“就在我睡覺的時候……”
“走,我們去看看!”
“鬼在哪裡?”打開了小雨的房間門,聶蘇第一個走了進去,握着手中的斷刀,警惕地四處打量。
“就在……就在壁櫥裡……”小雨渾身顫抖,跟在聶蘇身後,“就在我睡覺的時候,聽見壁櫥裡面有東西走動的聲音……”
“走動?”聶蘇又皺了皺眉頭,“你確定是走動?而不是老鼠那樣的動物?”
“在這裡不會有老鼠的……”小雨蜷縮在聶蘇身後,說道,“昨天我們住在這裡的時候,張媽不是已經打掃過了嗎?”
“說的也是……”聶蘇點了點頭,然後走到壁櫥前面,一隻手把刀放在面前,準備隨時出擊,另外一隻手則摸索着打開了壁櫥上面的插銷。然後,猛地一用力,壁櫥被打開了!
然而裡面卻空空如也。
“怎麼會這樣?”小雨奇怪地問道,“我明明沒有打開壁櫥的啊!而且這個壁櫥從外面鎖上,從裡面是不可能打開的!那個鬼跑到哪裡去了?”
聶蘇也很是奇怪:小雨雖然平時淘氣一些,但還不至於到開那種大半夜把人從牀上叫起來的玩笑啊……但是這壁櫥裡,確實是什麼都沒有,而且非常乾淨,不像是會有齧齒動物的感覺。
“聶蘇……我們……怎麼辦啊?”小雨快要哭出來了。
“沒關係,我們先回我的房間,明天早上有那三個偵探幫忙就好了。”聶蘇知道現在的小雨已經處於極度恐懼的邊緣,所以調整了心情,露出一個鼓勵的笑臉,然後將小雨仍然在顫抖的身子摟在懷裡,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
“壁櫥裡有鬼?”第二天早上,就在大家吃早飯的時候,聶蘇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大家,聽到壁櫥裡有鬼這種事兒,三個偵探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除了道以外,恩泰和杜子規都用一種戲謔的目光看着聶蘇和小雨——小雨那個小丫頭平時相信個鬼鬼神神的事情倒還情有可原,但是聶蘇,植入者聶蘇,“美少女戰士”聶蘇,理智冷靜的聶蘇,怎麼可能會相信這樣的事情呢?
“我有證據。”聶蘇語出驚人,大家更是震驚。
“證據?”小雨也很震驚:聶蘇是和自己一起看到的壁櫥,爲什麼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現呢?聶蘇看出了小雨的疑惑,輕輕一笑,回答:“我今天早上又單獨去了一趟。”說着,她伸手從繡花上衣的懷中取出一個小紙包,然後在桌子上展開,衆人伸頭去看的時候,發現是一些棕黑色的粉末。
“泥土?”小池看了看,問道。
“嗯,看來是泥土了。”恩泰用手小心地捏起一些樣品,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給出了結論,“而且是本地特有的泥土。”
“是那個‘鬼’帶進壁櫥的?”杜子規皺了皺眉頭。
“還是個夜行的鬼呢!”道喝了一口豆漿,“看來不過是普通人在裝神弄鬼罷了。”
正當幾個人討論的時候,張媽端着新出籠屜的小籠包走了進來,看到幾個人吃得不亦樂乎,她佈滿皺紋的臉綻開了一朵笑容。
“小姐,老奴做的這些飯菜,您和您的朋友吃的還習慣嗎?”張媽把小籠包放在桌子上,笑着問道。
“嗯,很好。”聶蘇點了點頭,“您也快點兒吃飯吧!我們自己照顧自己就可以了。”
“請問您……”小雨放下手中的豆漿,小聲說道,“請問……我能不能……換個房間?”
“杜小姐的房間怎麼了嗎?”張媽奇怪地看向滿面通紅的杜小雨。
“我的房間……”
“小雨說她想要和道住得更近一點兒。”杜子規搶在小雨前面回答,然後低頭看向小雨,眼神閃爍。
“哦……原來是這樣啊!呵呵呵……”張媽恍然大悟,笑了笑,“沒問題,待會兒我就叫我家老頭子去收拾房間。”說着,她轉身離開。
“什麼啊!爲什麼要說我想和道住得近一點兒!”小雨憤怒地看着哥哥。
“小雨,彆着急,子規這麼做還是有道理的。”恩泰制止了小雨的“河東獅吼”,平靜地說,“此時此刻此地,我們能夠相信的,只有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