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不在乎你的自尊,我忘記了這句話是哪個鳥人說的,不過,這一刻,我正好用這句話來安慰自己。果不其然,過不了幾分鐘,衆人的注意力又回到那三對參賽者的身上,經過一番";惡鬥";,這個接吻比賽的最後勝利者竟然是章際星和華蕊竹,章際星獲得一份半年免費泡酒吧的獎品,而華蕊竹獲得一個免費的纖體療程,就這樣,好戲終於散場了,有聚必有散,人生也不過如此而已。
在這個喧鬧和寂寥並存的晚上,高亮似乎玩得十分開心,彷彿到達了情緒的巔峰,然而,他的笑聲聽起來卻是壓抑的,沉重的,甚至有些竭斯底裡,令我無所適從,最後,他喝醉了,手舞足蹈,胡言亂語,還不停地叫喊着小敏的名字,那是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而我一點吃醋的意欲都沒有,當然,要吃醋也輪不到我來吃醋。
派對結束之後,我和辛子軒合力把酩酊大醉的高亮送回蘇家,蘇少龍見狀,第一句就感嘆道:";高亮怎麼又喝醉了?";我感到詫異,聽蘇少龍的語氣,似乎高亮經常喝醉。
我們三個人把高亮擡進房間,安頓在大,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高亮和蘇玉寶的臥室,因爲他們是在新加坡完婚的,所以這個臥室並不算是他們的新房,房間佈置得美輪美奐,氣派非凡,黃金色渲染了整個空間,淺黃大理石和金黃大理石拼貼出主題牆壁,黑桃木飾面的裝飾櫃,黑桃木地板,黑桃木四柱牀,無不流露着濃濃的巴洛克氣息,在奧地利水晶燈的映照下,奢華的紫色天鵝絨牀帳點綴着金黃色的真絲刺繡,像一朵朵怒放的香檳玫瑰,精緻曼妙,旖ni迷人,身處如此貴氣的房間,我感觸頗深,我不得不驚歎金錢的魅力!
在蘇家傭人的協助下,我爲高亮換了睡衣,又在他的額頭上敷了熱毛巾,而蘇少龍和辛子軒兩人則站在牀尾閒聊,奇怪的是,高亮的";酒瘋";持續了好久都沒有過去,而且越來越厲害,還時不時叫喚幾聲他的初戀情人";小敏!小敏!";那聲音聽起來肝腸寸斷,慘絕人寰。
蘇少龍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奇怪!怎麼高亮今晚會叫小敏的名字?往常他喝醉了最多呼呼大睡,睡得跟死豬似的,就算把他送去屠宰了他也不知道。";蘇少龍永遠是四平八穩的,說這麼滑稽的話,臉上卻一點情緒的起伏也沒有。
我也跟蘇少龍開了個玩笑:";他當然只叫小敏的名字,難道會叫你的名字嗎?";
蘇少龍忍不住撲哧一笑,打趣道:";幸虧他沒有叫我的名字,要不然我該做惡夢了。";
氣氛很快熱絡起來,我和蘇少龍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起了話,似乎把高亮冷落了,蘇少龍很認真地問我:";小諾,怎麼你最近很少上QQ領?我天天在上面掛着卻總是看不到你,你是不是隱身了?";
我笑着點一點頭,說自己是個表情黨,不喜歡發言。蘇少龍又問我怎麼不上開心農場搶菜,我撲哧一笑,答道:";哪有閒工夫搶菜呢?";說完,我又取笑蘇少龍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半宅男";。
蘇少龍微微笑了一笑,自嘲道:";沒辦法,我對廣州的娛樂場所並不熟悉,下班之後沒有地方可去,只好吊在網上偷菜搶車位。";
這個話題引起辛子軒的興趣,他勸誡蘇少龍不要過渡沉迷在虛擬的網絡世界裡,我也附和,蘇少龍則一臉無奈地攤一攤手,說道:";最近心情不太好,家裡的事情亂得一團糟。";說着,他向我投來一個千迴百轉,愁腸百結的眼神。
一瞬間,我的記憶被喚起了,蘇少龍的大哥蘇少虎得了嚴重的腎病,在這種情況下,蘇氏家族的重擔全都落在蘇少龍的肩上,令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醫務所而投身商界,而且,蘇少龍的妻子趙秋藝剛去世了沒多久,難怪蘇少龍這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出於一份同病相憐的關切,我對他寬慰道:";少龍,別泄氣,我相信你很快就能融入商界的。";
蘇少龍點一點頭,微笑着說道:";我想也是的。";說着,他忽然揚了一下眉毛,提高了聲線說道:";小諾,明天在香港會展新翼有個春季拍賣會,有張大千,傅抱石、陸儼少和李可染的畫,你有興趣去看看嗎?";
聽說有傅抱石和陸儼少的作品,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有興趣!";
蘇少龍失聲笑了出來,然後愉快地說道:";那咱們就說定了,明天下午四點我到你家去接你。";
我點一點頭,同意了,因爲蘇少龍的汽車同時掛着內地牌和香港牌,出入比較方便。
辛子軒似乎沉默了一陣,忽然搭腔說道:";我聽說這次春季拍賣會不但有名畫,還有一批上世紀30-40年代的古董珠寶和古董表。";
蘇少龍笑了笑,對辛子軒禮貌地問道:";原來辛兄你對這些也有研究?";
辛子軒也笑了,淡淡地回答:";我是個窮教書先生,我買不起這些玩意兒,只是前段時間我聽我的繼母提起過而已。";說時,他幽幽的掃了我一眼,又說道:";小諾,明天我陪你們去吧。";
我擠出一個微笑,同時用詢問的目光看着蘇少龍,蘇少龍爽快地說道:";既然辛兄突來雅興,那麼不如坐我的車子一起去吧,這樣比較環保。";
辛子軒點一點頭,說道:";恭敬不如從命。";
幾個人正商量着明天去看拍賣會的事宜,突然,爛醉的高亮把雙臂舉在半空亂抓亂喊:";小敏!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喊了一會兒,高亮又靜靜地睡着了,緊閉的眉眼間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俊逸和帥氣,我不禁在心裡感嘆:也許是造物者的憐憫,高亮和高澤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兄弟,哥哥是徒有虛名的窮少爺,而弟弟卻是咬着金鑰匙出生的家族繼承宅即便是他們都遺傳了高正先生的優良DNA,即便是他們長得很相像,然而,從任何一個角度來比較,高亮都比高澤要出色一些,從這一點看,老天爺是很公平的。
辛子軒終於忍不住了,問:";到底誰是小敏呢?";
我嘆息一聲,詳細地答道:";小敏是高亮的初戀情人,不過,後來小敏被高澤搶走了,最氣人的是,高澤對小敏始亂終棄,小敏受了刺激開車掉進山崖死了,從此以後,高亮和高澤一見面就狗咬狗骨,還把我牽涉進去……";我一邊繪聲繪色地解釋前因後果,一邊用手比劃着,辛子軒和蘇少龍不約而同地失聲笑了出來。
說得差不多了,我低下頭注視着緊閉雙目的高亮,我發覺到高亮的嘴角微微抖動了幾下,很顯然,他並沒有完全醉了!也許只是在半醉半醒之間,我不曉得他爲什麼要借醉發酒瘋,是爲了宣泄情感?還是爲了引人注意?無論是哪一種原因,我決定趁這個機會緩和他的心病,撫平他的傷痕。
我想了一會兒,然後,語帶相關地說道:";高家這一對白癡兄弟,哥哥自作聰明,自欺欺人;而弟弟自以爲是,自高自大,如果我是小敏,我才懶得理他們呢,反正天底下有的是好男人!你們說是不是?";說着,我對蘇少龍和辛子軒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接腔,辛子軒立即笑道:";當然!";蘇少龍也接話道:";有道理。";
一瞬間,我發覺高亮的眼角和嘴角都了一下,他的眉心擠緊了流露出淡淡的孤獨和落寞,不知是什麼緣故,我突然間母性大發,我伸出手,在高亮的濃密黑髮上緩緩地撫mo了幾下,然後,握住他的手,用一種憐愛的嗓音說:";高亮,如果你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
當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高亮的眼皮依然緊閉着,可是,我沒有忽略他身體的震顫,他的眼睫毛好像溼了,而我的眼眶也熱了,一滴淚珠兒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我吸了吸鼻子,含着淚說道:";高亮,我每次看見你滿身酒氣,滿臉陰鬱的樣子,我的心痛得就像被人捅了幾刀似的……";
頃刻間,高亮的手指彷彿抖動了幾下,我捏緊了他的手,再接再厲地說道:";高亮,只要你過得幸福,我就心滿意足了。";
我一邊說,一邊用手在他的頭髮上溫柔的婆娑,溫柔的撫mo,就像是媽媽安慰孩兒似的。漸漸地,高亮的呼吸聲平穩下來,彷彿沉睡了,我爲高亮蓋好了被子,關上了牀頭燈,然後,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房間,蘇少龍和辛子軒也跟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