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醫院裡休養了幾天就可以下牀走路了,高澤和蘇少龍也相繼出院,只有高亮還是處於昏迷狀態,似乎一直都沒有醒來的跡象,令人費解。在這種情況下,蘇玉寶便獲得一個二十四小時照顧高亮的機會,包括爲他擦身體,這件事傳到我的耳朵裡,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酸澀,心痛,無奈,卻一點爭風吃醋的勇氣也沒有。
臨出院之前,我想去看一看高亮,卻被高亮媽媽攔在ICU門外,高亮媽媽說我是會剋死男人的狐狸精轉世,不許我進去謀害高亮。我媽媽一聽這話就急得漲紅了臉,跟她論理,說着,說着,兩人就發生了口角,一個可以想象的畫面,兩隻母老虎狹路相逢,旗鼓相當,誰也佔不了上風,要不是我和蘇玉寶在旁邊勸,恐怕早就打起來了,後來,蘇少龍趕到了,把混亂的局面暫時控制。
儘管如此,高亮的媽媽還是雙手插腰,傲立在門上,任憑我百般哀求,她還是堅持不讓我進去看高亮。我無計可施,只好撲通一聲跪在她的腳下,求她放我進去看高亮一眼,只要看一眼就好了,她依然不肯鬆懈,還鼻孔朝天地哼了一下。此情此景,我的倔脾氣直從腦門,我昂起臉,我咬着牙,斬釘截鐵地說:“高伯母,如果你不讓我見高亮,我就跪在地上,直到高亮醒來爲止!”我媽媽聽了這句話,也跟着我一起跪在地上。
如此一來,蘇少龍看不過眼了,他先是扶起我媽媽,然後,換了一副威嚴的神態對高亮媽媽說:“親家母!這裡是醫院,請您不要弄得太難看,否則大家都下不了臺!”
高亮媽媽的態度瞬間軟化下來,堆起笑臉,對蘇少龍說:“少龍,我也是爲了亮亮好,我不希望亮亮再出事,所以不讓這個不祥女人接近我的兒子!”說時,她用手指着我的腦門。
蘇少龍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高伯母,衆所周知我的妻子幾年前病逝了,按照你的邏輯,我的老婆被我剋死了?我也是一個不祥男人?!”請注意,蘇少龍這一次稱呼她是“高伯母”,而不是“親家母”。
高亮媽媽立即露出了驚恐之色,使勁搖頭擺手道:“少龍,你誤會我了,我的意思是……”說時,她的身體向一邊退後,登時讓出一條路。
我立即爬起來,跑進了ICU室,跑了幾步,我的腳步猶豫了,不知爲何,我這個無神論者此刻竟然有些相信自己可能是個不祥人,我不敢走得太近,只隔着四五米遠端詳着病牀上的高亮,只見高亮靜靜地躺在雪白的被子裡,深邃的眼睛輕輕閉着,筆挺的鼻子插着氧氣管,雙脣自然地抿着,有種恬靜的孩子氣,卻是那麼的英俊,那麼的迷人,令人產生一種想永遠抱住他的渴望。
我不覺看呆了,冷不防,有人在我的背後推了一下,耳邊響起一把聲音:“小諾,你爲什麼不走近一些看他?!”
我側頭一看,原來是蘇少龍,他微笑着看我,善解人意的目光暖人心扉,我對他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低聲自嘲道:“算了吧,我是個不祥的女人,男人勿近!我看我還是跟高亮保持幾米距離爲妙。”
蘇少龍撲哧一笑,壓低聲線說:“瞧你這點出息,那時候你還裝模作樣地安慰我,教訓我不要迷信!”
我沒有接話,又看了一陣躺在病牀上的高亮,他這副熟睡的模樣深深銘刻在我的腦海裡,瞬間成爲永恆,可是,我隱隱地預感到:我和高亮之間越來越渺茫了!也許,我和他已經走到了緣分的盡頭?!
我在心底裡嘆息一聲,咬一咬牙,然後對蘇玉寶說了一句:“阿寶,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希望你能爲高亮帶來好運氣吧!”
蘇玉寶笑了,一臉自信地回答:“放心吧,小諾,以前有個相士說我是旺男人的命!只要有我在,阿亮一定會吉人天相,逢凶化吉的!”
聽了這句話,我的胸口又泛起了說不出的酸楚,暗暗嘆息一聲:無奈啊!無奈啊!爲了掩飾心裡的一片狼籍,我一轉身,邁開腳步走了出去,走了十幾步,我感覺自己的臉頰上全是無可奈何的淚水。
人倒黴時,連喝水都會塞牙縫,當我回到公司時,方纔發現自己的部門經理的位置被高楓姐取代了,按照人事經理的話說,高楓姐突然取消了產假,提早回來上班,這意味着我必須把公關部和企宣部的大權交還給高楓。最要命的是,我原來所在的部門(建築設計公司)已經不存在了,我變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只能暫時掛靠在企宣部,變成了有名無實的副經理。
我驚訝不已,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按理說,我和高楓姐的交情一向都不錯,她似乎不可能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擠壓我。
謎底很快被揭開了,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前段時間,高澤以第一大股東的名義突然召開董事局會議,他動議把嚴俊從總裁寶座撤下來,只給他一個高薪閒職,美其名曰“高級戰略顧問”,只要不是白癡都看得出來這是明升暗降,而正總裁的寶座就由韓晨接替了,此言一出,衆董事譁然。
儘管所有人都質疑“突然復活”的韓晨是否具有資歷和能力勝任這麼重要的職位,但是高澤卻力排衆議,硬是把韓晨扶了上去。就這樣,可想而知地,高楓和高澤兩姐弟因此而吵翻了(因爲嚴俊是高澤的姐夫),高澤還是一意孤行,似乎一點也不念姐弟之情,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作爲報復,高楓姐就提早回來公司上班,把我這個“高澤的頭號心腹”架空了。
知道了原因,我暫時認命了,我從那個美輪美奐的大辦公室搬出來,搬到狹窄單調的小辦公室,這只是一個開端,倒黴的情節繼續上演,高楓姐變着法子折騰我,捉弄我,指責和羞辱排山倒海地撲面而來,令我防不勝防,看來,她似乎想在我的身上報復高澤一把。
對於這一切,我不敢向高澤求助,一來,我實在欠不起高澤的人情,二來,我直覺認爲高楓和高澤姐弟之間的“突然反目”來得奇怪,來得不尋常,看似還有其他更深層次的原因,我不願再多生枝節,所以選擇暫時做一隻縮頭烏龜,默默等待着出頭天。
辦公室本來就是一個“跟紅頂白”的小社會,誰都會揣度主子的臉色,既然高楓姐對我的態度急轉直下,理所當然,部門裡的同事都不敢跟我走得太近,或漠視不理,或冷言冷語,或倒戈相向,只有祝美琪對我的態度還是那麼熱乎,猶如雪中送炭,活了二十幾年,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體驗到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真是百般滋味在心頭啊。
幸好我是一個不服從“黴運”安排的女人,表面上,我是一副失意落寞的樣子,心裡卻積極地籌劃着靠自己的努力打一場翻身仗,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