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的清遠市早已秋涼,街道兩旁盡是一半枯黃一半墨綠的葉,冷風倒灌,激得皮膚起了一個又一個疙瘩。夏夢攏了攏纏脖的圍巾,擡手看了一下時間,還爲時尚早,便打算去超市逛一會。
買了幾塊慕斯蛋糕和一盒全脂牛奶,夏夢推着小車,在巧克力食品專櫃停下,仔細研究過保質期,扔進車筐內,她拿起一大盒食物,眼角漫不經心一瞥,一個挺立瘦削的人影從密密麻麻的小孔裡閃掠而過——熟悉明朗的線條,潔白無埃的白襯衫,如記憶中的影像如出一轍。夏夢呆立在原地無法動彈,全身的血液似凝固了般,大腦嗡嗡無法運轉。她急忙把所有的包裝盒塞回原位,拔足狂追。
夏夢衝出長長的貨架,閃避着人羣,不小心撞上別人,匆忙說聲抱歉立即跑開,無暇顧及身後一聲聲不悅的咒罵。她四處張望,眉目的着急盡覽無遺,卻再也沒有看見。
世界在這一刻仿若突然靜止了——她站立在十字中央,身邊人流來來往往,無數形形色色的人從她身邊浮光掠影般飄過,卻無一人爲她停下。她努力的想睜大眼睛,卻仍然看不清他們的臉,有股滅頂的絕望如同一撲一撲的浪潮朝她涌來。
在她幾乎要窒息的一剎那,突然看見熟悉的身影在收銀臺前接過零錢,低垂的髮際,微側着臉,他提着打包的購物袋向出口走去。夏夢如同失水的魚一下子活了過來,本能的追上。疾疾的風聲從耳廓呼嘯而過,她滿心滿目只倒映出那一抹潔白的影子。
等到夏夢跑到超市門口,倒灌進冷凝的風早已將她的髮髻打亂,額頭也覆上了一層細密的汗。她半彎着身子喘着粗氣,一眼就看到他——他背對着她,正打開後車門,將購物袋放進後備箱裡,衣袖口的袖釦熠熠璀璨。耀眼的日頭高懸在天空,萬縷金光籠罩他一身,夏夢擡手想遮住這刺眼的陽光,一股熱流反而涌上她的眼眶,徒留一手溼熱。她瘋狂的,不顧一切的衝過去後抱住他瘦削單薄的背,巨大的衝力使男子微微一退。夏夢不管不顧加大手臂的力量,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男子轉過身,握住她的肩頭,想掙開些,不料被她抱的更緊,他從最初的震驚慢慢褪成了淺淺的無奈:“夏夢?”話音剛落,明顯的,他察覺到她身體一顫。
夏夢慢慢擡起頭,本來亮麗逼人的雙眸一下子就黯淡了,她退後一步,離開他的懷抱:“葉醫生,真抱歉,是我認錯人了。”她死死的咬住嘴脣,笑容慘淡,葉謙只覺心中一緊。
夏夢鞠了一躬,和葉謙道別。她背對着他離開,身體像是疲乏到了極點,窄小的雙肩微微顫抖着,刺目的白光映襯着她蹁躚的衣角近乎透明,好似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那種深深的無力感驀地的讓葉謙一酸。
稍猶疑間,動作已先於大腦做出判斷,葉謙提步追上她:“夏夢。”
聽見聲音,夏夢迴望,疑惑的揚起眉,未乾的淚漬還殘餘在她的眼角,反襯茶眸盈盈似水。
葉謙快走幾步到她面前:“你要去哪?還是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葉醫生。”夏夢勉強笑笑,“我和朋友就約在不遠處,幾分鐘的路罷了。”
不知何故,這次葉謙十分堅持:“那我送你過去也行。”
夏夢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車子緩緩的停在柏油馬路旁,單停停一見夏夢和一位陌生男子從車上下來,就偷偷衝她擠眉弄眼的笑,十分自來熟的迎上去:“你就是葉謙吧,今日一看果然才貌雙全英俊非凡吶。”
葉謙禮貌的笑着打招呼:“你好。”
夏夢很無力,拖着單停停向後拉,口中卻對着葉謙道謝:“今天謝謝你送我來,葉醫生。”
葉謙斜揚的眉角隱隱含笑,有細碎的光影從枝葉間滲漏,攀上他的側臉,與燙金的光斑疊合在一起,柔和得不可思議。
“那我先走了。祝你們玩的愉快。”他朝單停停頷首致意,“單小姐,再見。”
夏夢望着逐漸遠去的車輛,直到它消失在街角才甩開單停停的收,轉身推開星巴克的大門。
單停停小步跟上,口中還不停地念唸叨叨:“太極品了啊,真是絕佳好男人典範啊。”
夏夢心一煩,反手把門推上,遲了一步的單停停差點直面撞上,她氣憤的揮揮拳頭,夏夢看她一張一合的嘴,終於“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