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秒突然又橫生枝節——道路中間有條長長的綠化帶,幾棵稀疏的樹,有一個人從縫隙中鑽過橫穿馬路,大抵走得急些,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葉謙握緊方向盤,狠狠的踩下急剎車,眼角一凜,車子離那團人影越來越近,咬牙用力將方向盤一轉,車身激素往右一甩,向護欄杆衝去。倉皇中他整個人下意識護住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夏夢。
淺眠的夏夢被慣性拋向車門,又被另一雙手臂牢牢的鎖住,她下意識想掙開,卻遭到更用力的回報,睡意朦朧的問:“葉醫生?”
葉謙慢慢擡起頭,猩紅色**從他額間留下,他皺着眉問:“你怎麼樣了?”夏夢幾乎想要失聲尖叫,拼命的搖頭,他似放下心中大石,鬆開了手,趴在方向盤上,呼吸渾濁沉重。
夏夢從沒覺如此恐懼過,她不敢隨意碰他,顫着聲音:“你怎麼樣?我們快點去醫院好不好?”
葉謙沖她虛弱一笑,輕輕覆住她手背,低聲安慰:“放心,我沒事。”他忍着痛意,拿起電話,匆匆說了幾句。過了一會兒,小趙和交警都來了,簡單的例行訊問後便讓葉謙趕快去醫院。
醫院給葉謙的額頭縫了三針,又怕腦部受到震盪有其他隱患,建議住院三天檢查。
夏夢辦完一系列相關住院手續,來到病房時葉謙還在通着電話。見是她又講了幾句才收線,主動開口說:“那個行人除了幾處沒什麼大礙,你呢?要不要也讓醫生檢查一下。”
夏夢搖搖頭,眉間藏了一絲倦意和後怕,事故發生到現在,連頭髮都來不及梳理,只散亂的披着:“抱歉,如果不是我睡着,你就不會受傷。”而她卻讓他護的很好,身上一點問題都沒有。
葉謙嘴角一挑,戲謔說:“既然這樣,你乾脆以身相許好了。”
這個人。夏夢無奈一笑,自從他表白後言語間倒是愈發肆無忌憚了。她走近牀鋪,在牀邊坐下,拍拍被說:“你先睡一會吧,我今晚就在這。”
葉謙一笑,神色柔和:“我沒什麼事。一會就讓小趙送你回去吧。”
夏夢十分堅持,不容拒絕說:“你快睡吧,至多等你睡着我就走。”
葉謙眉梢微揚,眼神明澈:“那我更不想睡了。”話雖如此,見她又瞪他,還是乖乖躺下,輕閉上了眼睛,他不過捨不得她不如意,哪怕一點。有些莫名的暖意如同畫筆一點一點在紙上絢爛斑斕的鋪展開,能這樣安靜的獨處聊天玩笑,已讓人覺得畢生不可多得的美好。葉謙慢慢的想,未來還這樣長,他不着急,一點也不。
夜涼如水,窗外仍下着淅淅瀝瀝的細雨,水流沿着玻璃蜿蜒鋪陳。白色流蘇的簾如浪涌般吹起。病房的門輕輕被推開,地上拖曳出一個清俊的影子。他看見夏夢撐着頭在沙發上打盹,微弱的小夜燈打在她臉上,溫柔的不可思議。
何斐諾躡手躡腳走過去,因上次受傷腹腔仍有些疼痛,不得不半彎腰拾起掉落的毛毯,小心翼翼的幫她重新蓋上。她呼吸平緩清淺,眉角彎彎染笑,似是好夢一場。何斐諾嘴角隨着宛然一揚,又漸漸抹上了一縷澀意。而他側頭,卻正對上一雙眸子,即使在黑夜中仍清銳如刀。
“你是何斐諾。”話語雖輕卻十分肯定。
何斐諾一怔,點了點頭:“我是。你好,葉醫生。”不知爲何他總覺得葉謙的眼瞳閃過一絲複雜晦暗的情緒,只一剎又恢復如常。他鄭重其事的問:“你需要什麼幫忙麼?我幫你倒杯水吧。”
葉謙搖頭,目光飄至正在沙發上沉睡的夏夢,有幾分肆意的寵溺:“我想做的,你已經幫忙了。”
何斐諾隨着他視線看向他方纔給夏夢蓋的那塊薄毯,嘴角動了動,終究什麼也沒有說。
這一刻他們的心思不約而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