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初見美如玉
七八月的甘肅是暴雨頻發的季節,長期的植物表層破壞導致土質鬆軟,風沙天氣更潛在了塌方,泥石流的危險。一天傍晚,天空下起大雨,悶雷滾滾,一道白光劃破天空,雨聲漸急,水流慢慢蔓延上臺階。有兩個學生因父母有事無法來接受,陸溋生看了看天氣,分別給他們一人一件蓑笠,將他們全身裹得嚴嚴實實,決意送他們回家。然後再在他們家借宿一晚,第二日回返學校。
暮色深濃,天空緩緩呈現出一種鉛灰色,壓抑在人心尖上,只覺得沉重萬分。陸溋生一手各牽一個孩子,小心翼翼通過窄小的沙石小徑,斷崖面上有幾粒零星石頭撲撲往下掉,路面因雨水長期浸泡,全變成渾濁的泥漿。他們的雙腳完全陷入進去,只能深一腳淺一腳緩慢的前行。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他們又冷又餓,最小的那個孩子因體力透支跌倒在路上,雨水混着泥漿滾了他一身。陸溋生只好將他背起,讓另一個孩子拽着他的衣襬。雙腿沉重的像灌了鉛,他咬咬牙機械的往前走。
翻過長長的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有幾棟紅磚小房稀稀拉拉散落在山底,隱約有幾縷昏暗的光滲透出來。陸溋生用力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露出如重釋負的笑容,快步的往前走。
把最小的孩子先送回家。陸溋生晚上住在了另一名叫何斐諾的學生家中。何斐諾的家不大,只有兩個房間,卻住着七八個人。何爸何媽都是憨直的農家人,熱情好客,將廳裡破舊的黃色大沙發簡單收拾了一下,陸溋生和何斐諾就打算在那上面湊合一宿。
牆上的時針已過十二點,陸溋生還毫無睡意。替身旁的孩子掖了掖被角,他輕手輕腳爬起來,在臺燈下看書打發時間。窗外的雨還在下個不停,卻不似先前那樣急切。忽然遠處傳來一股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回聲在整個峽谷中迴盪,令人心驚。
陸溋生驀地擡頭,仔細聆聽幾秒。又一聲低沉的悶響,卻無異在他心臟開了一槍,恐懼在胸腔頓住,陸溋生立即丟下手中的書,一手抄起尚在睡夢中的何斐諾衝出去。
再推開門,巨大的洪流爭先恐後的涌進門檻,後來水越漫越高,已經高過他的褲袖。陸溋生不容遲疑的快跑,找到了一個相對空曠的地方將何斐諾安置在地,何斐諾早在一連串變故中醒來,他恐懼的睜大眼睛,聲音尖銳的帶着哭腔,迭聲大喊着:“陸老師陸老師……”
陸溋生抿緊嘴角,安撫的握着他的手:“乖,聽話,你好好在這不要亂動。老師去幫你把親人都救出來。”
何斐諾驚恐的望着他,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陸溋生狠下心,甩開他的手,轉身消失在巨大的雨幕中。
天空猝然滑過一道刺目的白光,何斐諾終其一生都無法忘記這一幕——濃墨的黑暗如同一塊幕簾被掀開,所有一切都清晰殘忍的呈現在他眼底。山頂上的響動越來越劇烈,初初只是有極快零星的的石沙簌簌掉落,隨後越來越多,如同沙漏一樣,無數巨大的岩石混着泥沙傾盆而下,最後的一聲巨響,他親眼看見自己曾經的家在一瞬間就湮滅在亂沙石流中,灰飛煙滅。
這個村子十幾戶人家,一夜之間除了何斐諾全部喪生在這場災難中。大部分人都是被石頭或房樑活活壓死,後來救援部隊將屍體挖出也早已面目全非,慘烈不堪。可是他們沒有搜尋到陸溋生的屍體。
幾度尋找無果,警方也放棄了。給出的官方說法大抵是被屍體很可能被暴雨衝到江裡,就算未被砸中,過了黃金救助七十二個小時,能夠生還的機率也小之又小了。
從事故發現後,夏夢始終沒有再去過陸溋生支教那個地方。只是說服了父母,從福利院接回了何斐諾,成了他法律上的監護人。陸溋生的屍體也一直沒有找到,她心底有種微弱的期望,他或許並沒有死,只是失蹤了。在未來的某天也許會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她一直在等他,這一等就是五年。葉謙的出現幾乎讓她以爲這麼多年以來的等待終於有了回報,可是在與他漸漸的接觸中,才發現這所有一切不過是她的癡心臆想。
夏夢絕望的承認,即使她拼命的拉長過去的那段光陰,可仍逃不過宿命的珍愛。那個會對她笑會對她怒會對她說愛會對她說抱歉的少年,終究,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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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很猶豫對於陸溋生這個角色結局的安排,也想過沒準讓他死而復生,然後和葉謙大戰個三百回合去搶夏夢。後來又果斷放棄了這個狗血的大綱。
死亡真是個奇妙的東西,這個社會更是有些病態和畸形,好似很多人的價值只有死亡才能被體現。而我們對一個人的記憶,也因爲死亡的距離模糊了,滿滿的全剩下他的好。所以才讓夏夢記了唸了想了怨了恨了這麼多年。
我們的一生註定會出現兩個人,一個驚豔了時光,一個溫柔了歲月。而夏夢與陸溋生的回憶也在這告一段落了。
下一卷,只怪我過分着迷。主要寫夏夢和葉謙的事。我要努力的把他倆搞在一起然後再搞黃然後巴拉巴拉,哈哈。
最後,謝謝一路默默陪伴的你們,WAN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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