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和陸溋生在一起近乎水到渠成。日子久了,從日常衣着打扮生活細節她多多少少也瞭解到一些他的情況,甚至比想象中還要糟點。但對於年輕時的她而言更多的只是心疼。陸溋生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上了大學所有的開銷都是自食其力。他爲人正直,做事認真,對夏夢很體貼,兩人交往難免涉及物質,卻從不曾苛刻過她。
去周邊小飯館吃飯,夏夢決定AA,他卻很固執,堅持付了錢。她在旁邊等他時,聽見陸溋生對服務生說:“把這個菜打包吧,還沒怎麼動過。”說話間眉目疏朗磊明,落落大方。
夏夢提着塑料袋和陸溋生在操場上一圈一圈的散步時,內心只覺柔軟。她不是沒見過家境不好的同學,可年少的我們總是有許多強烈的自尊心和不可明說的倔強,總愛偷偷的掩飾什麼——這些都是可以原諒可以被理解的。而唯有她身邊挽着的這個人,坦坦蕩蕩直言不諱告訴她,浪費不好。
陸溋生在校時學的是本校的金牌專業,他更是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許多單位甚至越過招聘會直接找到他,希望他加入,提出的工資待遇更是異常優厚。夏夢想大概他們一輩子就這樣走下去了,像無數人一樣按部就班戀愛,結婚,生子,到老。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他和她的未來近在眼前,只要輕輕一跨,可是——他卻突然停下了。
那是陸溋生大四上學期的事。學校組織大學生下鄉支教活動,學生可以自願報名,大四的學生亦可以將這個抵替下半學期的實習。而當支教回來,簡歷表上能夠增加上極其輝煌的一筆,所以即使環境艱苦,許多人爲了畢業能得到更好的機會,響應的人並不少。但陸溋生不一樣,那時的他手裡已經握了許多知名公司的offer,可以說前途一片光明,不知羨煞了多少人。
所以當夏夢第一時間知道這個消息時除了稍微有點震驚外並沒有太多的擔心。任何人權衡利弊後都知道該何去何從。她只是疑惑揚眉問:“爲什麼?”
陸溋生放下手中的筆,英俊的臉籠罩在燈光下,卻不及那雙溫潤如玉的雙眼來的攝人奪目。他說:“這是我一直想做的。”那平靜的語調下隱伏着不可名狀的熱情,卻在夏夢平靜的心底播種下一枚火種,瞬間燎原掉她的理智。
夏夢臉上的笑一頓,才慢慢開口:“要去多久?”
陸溋生咬了咬脣,眼瞳一閃而過一抹愧色,低聲說:“短的話要半年左右。”
怒氣聚集到了極點反而冷靜下來,夏夢把即將要奪眶而出的酸意狠狠逼回,可一開口就泄了她所有的防線,幾乎是帶着哭腔質問:“那然後呢?陸溋生,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麼位置?”
陸溋生啞言,側開臉。
夏夢吸了吸空氣,舔了舔乾澀的脣,握住他的手,軟下語氣:“阿生,我不是反對你去完成你的理想,我只是不想和你分開。”她頓了頓纔再度開口,“況且以你的成績肯定能找到很好的工作,等賺了錢再去資助他們也是一樣的。”
陸溋生沒有說話,只是掌心加大了力量慢慢反握住她,低低說:“對不起,小夢。名單已經報上去了,沒法更改。”
夏夢手一僵,一點一點把手從他手中抽出,擦掉眼淚站起身,她俯看着陸溋生,他清雋的雙眉間距十分的寬——想起一位老者說過,擁有這樣面相的人,對自己的定義明確,懂得什麼是該追求的,什麼是該捨棄的。她緊抿的嘴角彎成一個倔強的弧度:“既然你什麼都決定了,我還能說什麼。陸溋生,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就那麼的可有可無?”
她還不等他回答,就徑直繞過他,轉身離開。
那是他們第一次史無前例的冷戰,卻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