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婚 (8)上 葉萱 UC 網 穿越 和 晉江穿越文
兩天後,陳燁離開。
他走前,顧小影掐着時間發了條短信:一路平安。
然後沒等他回覆便關了手機進教室——她那天還有課,沒空多說話。不過站在講臺上的時候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坐在最後一排的江岳陽,而看見江岳陽就會想起管桐,這也真夠讓顧小影煩的。
江岳陽顯然是受自家師兄委託,幾乎每天都會出現在顧小影的課堂上,企圖用視覺騷擾的方式提醒她某人的存在。不過顧小影視若無睹,照例還是和學生們慷慨激昂地侃天侃地。江岳陽一邊聽課一邊給管桐發短信,說說顧小影在講什麼、又給學生灌輸怎樣的思想了……從管桐那邊來看,不啻於現場直播。
終於等到十一點半,顧小影下課,江岳陽站在門口堵截。顧小影無奈,翻白眼給江岳陽看:“江老師,麻煩讓一讓,我還有急事。”
江岳陽爲兄弟兩肋插刀,一邊自我鄙棄一邊還要努力用真誠的語調問:“不是放學了嗎?你要去哪裡?餐廳?我陪你。”
顧小影白眼翻得更大了,語氣平靜:“我要去尿尿。”
“砰——”聽見這個粗俗詞彙的一剎那,文明的江老師腦癱了。
出乎顧小影意料的是,等到她從洗手間出來,走到教師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時,江岳陽居然又站在那裡!
多麼緊迫的盯人戰略——還真打算打持久戰啊?
顧小影忍不住想:好啊,看看誰能耗過誰!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奚落江岳陽,江岳陽已經搶先開口說:“我師兄考上了。”
“考上什麼?”顧小影摸不着頭腦。
“蒲蔭縣委常委、副縣長,”江岳陽聳聳肩,“據說最多再過一個月就起程。”
“什麼?”顧小影以爲自己的耳朵壞了,“蒲蔭?!”
“沒錯,”江岳陽點點頭,“距離咱們這裡四百多公里,長途車要四個半小時,本省著名的欠發達地區,這一去就是兩年,兩年後根據工作情況再進行調整,或許回省委,或許留在當地,繼續做縣長、縣委書記、市長、市委書記……”
顧小影突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了。
她愣愣地站在江岳陽面前,有點迷糊茫然。她想不明白,這麼大的事情,管桐爲什麼不親口告訴她?
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江岳陽已經開口:“師兄說你不回他的短信,也拒接他的電話,所以才託我告訴你。”
他皺着眉頭,語氣苦惱:“顧小影,我求你了,你回家吧。你都出來兩個周了,也該想清楚了吧?我師兄真是對你一心一意,可是他的壓力真的挺大,老家的、爹媽的、工作的……這些他都不能跟你說,總是一個人頂着。你就體諒他一下,好不好?”
……
江岳陽就這樣自說自話地嘮叨,可是顧小影基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她只是呆呆地想:管桐要去蒲蔭了,還有一個月就要走了,四百多公里的距離,當然不是想回來就能隨時回來的。他們真的要分居了——已經過去的兩週分居生活在未來兩年甚至可能是十年、二十年分居生涯面前,已經顯得那麼短促。在此之前,他也經常加班,可是她從來沒覺得有什麼遙遠的距離感。就連這次賭氣分開,她也知道他在她身邊,只要她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在他身邊……可是,如果他去了蒲蔭,四百公里的距離之外,她要怎麼辦?
顧小影的眼睛裡漸漸蒙了水氣,江岳陽說到義正詞嚴的時候低頭一看,嚇一大跳!
“顧小影!你別哭啊,我師兄真不是有意瞞着你的……”江岳陽抓耳撓腮,還真是從沒覺得這麼爲難過,心裡詛咒了起碼一百遍“師兄你欠我一份人情,你欠我一份大大的人情”……可是沒等他說完,突然看見顧小影轉身往樓下跑,江岳陽一愣,急忙喊:“快點跑啊!還有十分鐘就開班車了!”
一邊喊一邊得意洋洋地笑,心裡暗想:偏不告訴管桐他老婆回家了!他活該被嚇一跳!
江岳陽沒猜錯,顧小影回家了。
這個時間回家,管桐當然不會在家裡。
可是當顧小影推開暌違兩週的家門時,撲面而來的熟悉氣息還是讓她一下子就紅了眼圈。她關上門,站在客廳裡,似乎還能看見兩週前的清晨,管桐的勃然大怒、魏豔豔的瑟縮委屈,以及她自己的悲憤交加。
屋裡很安靜,原來管桐在短信裡說的是真的——事後不久,魏豔豔去了一家民營企業工作,工廠在高新區,他便在那附近幫魏豔豔租了房子。
這裡,終歸又變成她顧小影的家。當她不在家的日子裡,這裡又變成一間落寞的房子。
顧小影扭頭,還能看見餐桌上落一層薄薄的灰塵——兩週了,按照管桐最近這段時間的工作強度,當然不可能有時間在家做飯吃,更不會有時間擦桌子。
屋子裡安靜得只能聽見時鐘“滴答滴答”地響。
顧小影無奈地嘆口氣,捲起袖子去衛生間裡找抹布,然後把桌子、椅子、櫃子、臺子,包括晾衣杆和飲水機都擦了個纖塵不染;又找出“五強粉”,把馬桶、臉盆、盥洗池都刷了個乾乾淨淨;然後掃地、擦地、洗牀單、洗被套……大汗淋漓地把家裡舊貌換新顏之後,顧小影心滿意足地癱軟在沙發上,心想,這纔像個“家”的樣子嘛。
想着想着就開始犯困,顧小影下意識地伸手拖過來一個抱枕摟住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迷迷糊糊睡過去。
於是管桐下班的時候就被巨大的驚喜擊中心臟——推開門,屋子裡安靜如斯,可是地板、桌子、洗手池都變得乾乾淨淨,他的田螺姑娘就躺在客廳的沙發上,摟着一個軟軟的抱枕,睡得正香。
管桐輕手輕腳脫了外套走過去,蹲在顧小影面前,仔細看她睡容恬靜的臉。那一刻,管桐似乎前所未有這樣不捨的感覺,似乎這是第一次,他怎麼看也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