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k市最大的一座教堂內。
所有人都滿臉豔羨地看着站在禮堂前的兩個人。
男人的臉上捕捉不到任何一絲愉悅的情緒,相反地,他的臉上的情緒全是冷漠與鄙夷。
這一場婚禮,似乎並不是他所情願的,不過卻無可奈何。
或者說,他之所以接受這一樁婚事,不過是爲了讓那個女人更加痛苦罷了。
而他爲什麼要這樣做,原因很簡單,只是因爲恨罷了。
恨一個人,累得要死要活的,偏偏,他沒有辦法做到那麼豁達,所以纔將自己圈進了婚姻的墳墓當中。
而站在男人身旁的女人的臉上卻洋溢着滿滿的幸福,這一場婚禮,恐怕是她期待了許久的,而終於,她可以擁抱幸福了。
只是這場婚禮對她來說,真的會是幸福的開端嗎?還是噩夢的起點?
“請問,南君墨先生,你願意娶你身邊這位言小姐,一輩子愛她,守護她,不論遇到什麼樣的風雨困難,你都能始終做到不離不棄,一心一意嗎?”牧師這樣問道。
而牧師話音剛落,在教堂的門口處卻傳來了尖銳的腳步聲,高跟鞋與木質地板碰撞而發出的聲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在座的賓客都紛紛好奇地回過頭去,將視線落在門口款款走來的女人身上。
女人身着白色的長款外套,今天k市下雪了,冷得很,所以她的兩頰被吹得紅紅的,外套上還有隱約可見的雪花。
而她臉上的表情卻十分難看,隱約還能看得到那未乾的淚痕,她剛哭過。
或者可以說,這幾天她其實一直都是以淚洗面。
“她怎麼來了?”底下有人先這樣問道,雖然聲音不大,可是其他人卻足以聽得清,因爲教堂內本來就很安靜。
“她跟南君墨恐怕已經是死對頭了吧?”有人這樣應和道,然後對她投去了十分同情的眼神。
“前陣子還濃情蜜意,結果卻一下子從天堂掉下了地獄……真是太慘了!”隨後也有人這樣慨嘆道。
這些話語傳入她的耳中,恐怕就如刀子一般,只是她的表情看起來波瀾不驚,她就好像完全聽不見一般。
但也許,此刻她的心正在滴血。
言凌徐徐轉過身來,看向蕭淺宜,她怎麼會來?
言凌的心不由得一顫,滿臉的惶恐與害怕,因爲此刻朝着她走來的這個女人,曾經與南君墨那樣相愛過。
至少在所有人眼中,他們是無比相愛的。
南君墨顯然也沒料到蕭淺宜會來,而且還穿着……喪服。
是特意來搗亂的嗎?還是故意來向世人宣告,他南君墨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渣男?
可是那又怎麼樣?就算全世界都覺得他手段狠厲,爲人變態,但是他心中的苦衷,誰又能讀得懂?
南君墨的嘴脣緊緊地抿着,他微揚起下巴,靜靜地站在原地,等着這個女人朝着自己走來。
不過是一年的時間,他們的世界似乎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這樣的變化,的確讓人措手不及而且心力交瘁。
言凌微微轉過臉去,看向南君墨,他似乎在極力掩藏什麼,只是在掩藏什麼,她就看不穿了。
“恭喜你啊,南君墨,現在你滿意了?”蕭淺宜站在距離他差不多五米遠的位置的地方,停了下來,臉上掛着一絲苦澀的笑。
她一直以爲,他們可以好好的,但是最後還是敗給了殘忍的命運。
只是爲什麼命運,要那麼殘忍呢?
爲什麼有那麼多的仇怨橫亙在他們之間呢?
“我倒是想要問一句,我送給蕭家的大禮,你還滿意嗎?”南君墨的脣角微微勾起,眸光微轉,他的眼中佈滿了可怕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慄。
“爲什麼是我?”蕭淺宜幾乎快要哭泣出聲,可是現在所有人都在看着她,而她代表着的是蕭家的顏面,雖然蕭家現在倒了,什麼都不剩了,她也還是要爲了蕭家而挺下去。
她更不願意的,其實是被南君墨給看輕。
南君墨一步一步朝着蕭淺宜走了過去,他的每一步都顯得中氣十足,而他的每一步都好像不偏不倚地踩在了蕭淺宜的心尖上一般,踩的她生疼。
而她的眼眶漸漸泛紅,一動不動地看着朝着自己走來的這個如同天神一般的男人。
“因爲你們蕭家讓我家破人亡,我現在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沒做錯吧?至於爲什麼是你?那隻能說,是你自投羅網的。而這一切,就像是上帝的刻意安排一般,你,就是要幫你們蕭家來償還這一切。”南君墨一字一頓地輕聲說道。
此刻他已經在蕭淺宜的面前停下腳步來,他距離她很近,可是即便是這樣的距離,還是讓蕭淺宜覺得遙遠而且觸手難及。
南君墨的聲音很低,所以旁人都聽不到,即便禮堂內鴉雀無聲,但大家即便是拔長了耳朵還是聽不到,究竟南君墨跟蕭淺宜說了什麼。
蕭淺宜愣滯了一下,她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家破人亡?”蕭淺宜木訥地看着南君墨。
“還要我說得更詳細一些嗎?好,那我就告訴你。”南君墨走到與蕭淺宜並肩的位置,然後湊到她的耳邊,一字一頓地咬着牙說道:“當你們全家其樂融融的時候,我們家卻遭受了滅頂之災。當你們全家團聚的時候,我一個人呆在孤兒院,無助而絕望。當蕭家企業發揚光大的時候,南家卻被人徹底遺忘。你覺得,我會不會恨你們?”
南君墨如同鬼魅般的聲音不停地在蕭淺宜的耳畔迴盪着。
她清清楚楚地聽到南君墨所拋出的每一個字,而這些字,都如同磚塊一般砸在了她的心頭上。
南君墨之所以無依無靠,之所以會成爲孤兒,都是因爲蕭家嗎?
而他之所以這樣痛恨蕭家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不該怪他的吧?
淚水還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蕭淺宜的嘴脣微微顫抖,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因爲她,無話可說。
大家都十分好奇地看向這兩個人,面面相覷,卻又都不敢說話,只能屏息繼續看着。
“對於我的答案,你還滿意嗎?”南君墨說罷便向後退了一步,站在與她平視的位置,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他看起來更多了幾分的優雅氣質。
而他的眼裡閃爍着的,分明就是無以排解的恨意。
即便看見蕭家落得如今的下場,他還是不滿意嗎?
而他,到底還在不滿意什麼?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成功讓蕭家承受了滅頂之災,他卻一點都不覺得暢快。
反而覺得胸口處被什麼堵住了。
難道是因爲蕭淺宜嗎?
他,難道動了不該動的感情了嗎?
南君墨很快打消自己這樣的念頭,然後面無表情地看着蕭淺宜。
她深吸了口氣,擡起手抹掉了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還算優雅的笑容:“很好!我總算明白了,真的不要輕易去相信一個人!因爲到最後,受到傷害的,只會是那個愚蠢的自己!”
南君墨不言語,心口處卻莫名地抽痛了一下,痛得難以呼吸。
“那麼現在就算是兩清了,從今往後,我們兩不相欠!”蕭淺宜冷冷地掃了他一眼,然後就轉過身去,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一步又一步堅定無比地從禮堂離開了。
那倔強的背影,卻像是畫一般,定格在南君墨的記憶之中。
有一件事情,他無可否認。
那就是,他無法將蕭淺宜這個名字,從他的生命中抹掉。
一年前。
柔和的月光透過窗簾,灑落在屋內正在熟睡着的一個女人的臉上,這個女人的睡顏真的不忍直視。
她就那樣橫七豎八地躺着,嘴角的口水正在大肆地往外流着,幾乎快要浸溼了那半邊的枕頭,頭髮凌亂無比地散落在雙肩兩側,毫無美感可言。
那畫面真的太美,惹得這此刻站在她的牀邊上的男人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他簡直不敢相信,他不過出差了一個月回來,他的牀上就躺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而且,她是女人嗎?
除了那張臉可以證明她算是個女人以外,她的那睡相……
他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被什麼東西綁住了一樣,動彈不得。
他現在突然覺得,人活久了,真的什麼都能瞧見。
男人那俊逸的臉上洋溢着滿滿的不屑與嫌棄,那雙似乎泛着幽光的眼眸在這黑夜裡帶着迷人的光彩,而那緊抿着的鋒利的脣線更是性感無比。
他平復好自己的情緒,然後邁開那兩條堪稱完美的大長腿,朝着牀沿邊上走去,藉着這窗外的月光,可以看得清這個女人的面孔。
柔和的雙眉,長而細密的睫毛,粉嫩的雙脣,挺翹的小鼻子,還有一頭柔順的長卷發。
而她,就是蕭淺宜?
男人在心中暗想,他在牀沿邊上坐下,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而他的右手竟已經不自覺地就擡了起來,順着這完美的面部線條輕輕滑動着,但是他的動作卻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因爲她醒了,睜着一雙佈滿了戒備之意的眼眸。
幾乎沒有任何防備地,他被這個突然醒過來的女人,一腳踹下牀去了。
是,他的確沒有任何的防備,因爲這還是第一次,有一個人女人,將他從他自己的牀上踹了下去。
試問,這樣可笑的事情,誰還能碰上?
南君墨的嘴脣抿得更緊了些,伴隨着一聲的低咒,他略顯狼狽地從鋪着柔軟的地毯的地面上站了起來。
即便是遭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仍舊可以時刻保持着與生俱來的優雅與高貴。
不緊不慢地拍了拍身上可能沾上的灰塵,他那性感的嘴巴里冷冷地吐出幾個字:“你搞什麼!”
幾乎是一字一頓地拋出了這幾個字,也可以感覺得到,他完全是咬着牙說完這句話的。而他的臉上已經陰雲密佈,因爲憤怒,他那滿是胸肌的胸口正在上下起伏着。
他的那雙佈滿幽光的雙眼正直直地落在正與他怒目相視的蕭淺宜。
蕭淺宜從小學習跆拳道,後來還去補習了女子防身術,因爲對自己的外貌稍微自信了些,所以她很怕自己受到一些不法分子的騷擾,但是這麼多年已經足夠證明,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的確沒有誰,一直糾纏着她。
睡眠本來就比較淺的她,恍惚間感覺到有人在她的臉上做些小動作,於是她就猛地睜開眼睛了。
而當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對上的居然是這樣一張帥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臉,她一下子就慌了,但是也是出於慣性,所以就把剛纔吃她豆腐的這個人給一腳踹下去了。
這個男人看起來倒是一本正經的,但是居然趁着她睡着的時候,對她動手動腳的,就算是他有着很高的顏值,她也不能忍!
她守身如玉二十多年,難道是爲了被這種禽獸給欺負的嗎?
但是很顯然,人家南君墨也沒有要欺負她的意思,因爲他的臉上的鄙夷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
蕭淺宜被這個男人的一句話給問得有點懵掉了,他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竟讓她說話有點結巴了:“那個……你……不是你自己先耍流氓的嗎?”
南君墨覺得自己真是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
耍流氓?對她?一個發育不良的黃毛丫頭?
南君墨瞥了她一眼,語氣淡漠:“出去。”
出去?
蕭淺宜皺眉看向他,極爲不解:“你憑什麼讓我出去?”
她顯然還沒意識到,這個男人才是這棟別墅的主人。
南君墨氣絕,他看着蕭淺宜半響之後,終於認命般地走了出去,跟她過多糾纏,只能是讓自己提早進入更年期。剛剛走出去他就給蕭淺宜的哥哥打了個電話:“怎麼回事?”
什麼都不知道的蕭淺宜的哥哥蕭翼呈不解地問:“什麼怎麼回事?”
“我剛出差回來就看到了令妹!”南君墨翻了個白眼。
“你不是答應我要指導她一下嗎?看到她很正常啊。”蕭翼呈不緊不慢地回答道,還以爲多大的事兒呢,這還大半夜地打電話來叨擾他。
蕭翼呈就心想,估計是南君墨太久沒在家裡看見妙齡少女了,所以這心裡頭多少有點沒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