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幽靜的莊園正廳內,一個白鬍子老頭暴躁地走來走去,鬍鬚氣得直顫抖,蒼老但卻沒有皺紋的額頭上青筋直冒,嘴裡一直連連叫着豈有此理。
他是夜氏一族長老會的三長老,在得知夜闌國發生兵變,夜王將皇帝軟禁形同逼宮之後,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現在就去把夜王給抓起來揍一頓!
這可是同室操戈啊!而且夜王一夕之間就淪爲亂臣賊子了,豈不是他們夜氏一族的奇恥大辱嗎?千百年來,他們夜氏一族還沒有出現過這等亂臣賊子呢!
“三長老,你就彆氣了,現在哪裡是生氣的時候?還是想想怎麼解決這件事吧!”看似醉眼迷濛的二長老語氣十分清醒,他勸了三長老一句後,問他們的主事者道:“大長老,您看這件事要怎麼辦?”
高坐上座的大長老倒是顯得淡定不少,他一捋下巴短鬚,嚴肅地說道:“族規不可廢,此次夜王犯事,雖說情有可原,但卻是爲了那巫族女子,罪無可恕。二長老,你即刻前去夜王府,將夜王帶來長老會,讓夜王接受長老會處罰。”
二長老先是驚了一下,然後略有些遲疑:“若……夜王不肯來呢?”
大長老神色更是嚴肅,冷聲道:“那他就面臨被逐出夜氏一族的困境,讓他自己選吧!”
血衣衛是夜氏皇族的最高護衛團,此次卻被那巫族女子殺掉一百多名,僅剩的二十多名也被夜王府給殺光,若不嚴懲,那族規豈不是擺設了?以後,夜氏一族還有誰遵守族規?都只顧自己利益去剷除異己就是了!
“是,大長老,我這就去請夜王。”二長老心裡嘆了一聲,雖然他最看好的還是這位夜王,但沒想到這夜王卻爲了一個女人,做出這等事情來。
二長老走後,三長老皺着眉頭問大長老道:“夜王雖然有錯,但血衣衛那一百多人可是那名妖女所殺,大長老不會就這麼放過她吧?”
提到巫族後裔陸雪漫,大長老的臉色倒是沒之前那麼淡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看。
大長老嘆了口氣,說道:“我焉能不知血衣衛此次慘變,與她關係最大?只不過,夜萬穆派出血衣衛要取她性命,況且她動用那最惡毒的血咒,只怕自身也危在旦夕,這時候去捉拿她,顯得我們夜氏一族理虧啊!”
言語間,大長老對皇帝夜萬穆的做法也深不以爲然,只不過還是有些幫親不幫理罷了。
“哼!什麼理虧?咱們夜氏一族和巫族本來就有不共戴天之仇,這巫族妖女也是夜氏一族要剷除的對象,還和她講什麼道理?”三長老重重一哼,這世上哪兒有那麼多道理可講,強者爲尊就是這麼簡單!
“那也不能趁人之危。若她此番能有命在,到時候我們與她自然有個公平了斷。”大長老卻是不爲所動,果然有一派大長老的風範。
三長老見大長老都這麼說了,心裡雖然還是忿忿不平,也沒有再說話。
這時候二長老正疾行於夜色之中,目的地自然是夜王府。
不過,還沒等二長老抵達夜王府,半路上就出現一個人把二長老攔了下來。二長老一見前方有人,停了下來一看,登時就驚了一驚!
是日月盟的右護法!
關於日月盟,二長老還是從大長老口中得知的,而日月盟的事情,夜氏一族長老會除了二長老和大長老之外,哪怕是三長老都不知道。
“二長老行色匆匆,想必是去夜王府拿人?”右護法的聲音很冷,像冬天的寒冰一樣,剜得人耳膜生疼,“不過,主子有令,讓我在此等候二長老,我看二長老今晚就不要去夜王府了。”
二長老臉色挺難看的,時刻醉眯眯的眼睛現在顯得異常清醒。他看着日月盟右護法,語氣帶着一絲惱怒:“你主子見我做什麼?”
“這個問題,二長老可以見到主子之後再問。”右護法上前一步,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手伸了出來,似乎是‘請’二長老跟他走。
二長老臉色又是一陣難看,但不知爲什麼,最後還是惱怒地跟右護法改道了。
兩人凌空飛行在夜色中,很快在日月盟右護法的帶領下,二長老被領到一處廢宅裡,廢宅連一絲燈光都沒有,四周都黑漆漆的,右護法卻如同夜中能視物一般,將二長老帶進虛掩大門的廢宅廳中。
“主子,他到了。”右護法單膝下跪稟告,說完之後退到了一旁。
陰森黑暗的大廳前方,傳來一聲陰冷的輕哼。
二長老擡眼看去,也沒看見前方有任何人,但廳中正前方有一尊銅像,他估計對方是坐在銅像之後的。
“尊駕找我來所爲何事?”二長老對銅像後的人是又懼又怕,他從大長老口中得知,這個日月盟的主子武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當今世上還沒有人能夠和他一戰。
如果不是因爲對方無心於天下……恐怕現在日月盟早就掀得各國一片混亂了!
“告訴夜以烈,日月盟禁止長老會插手血衣衛一事。”
詭異的聲音透着森森冷意,傳入二長老的耳膜,二長老一陣氣血翻涌!
二長老好不容易纔忍住喉頭腥甜,對這日月盟主子的武功更是感到恐懼,僅僅只是說了一句話,他就抵擋不住,對方要是出手的話,他焉能有命在?
夜以烈……二長老自然知道,這是大長老的名諱。普天之下敢這麼直呼大長老名諱的,除了這日月盟的主子,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二長老顫顫道:“此事關乎夜氏一族族規,夜王違反族規理當受罰,尊駕與夜王本是敵對,爲何此次會幫夜王府?”
一陣勁風突然襲來,二長老連忙運功抵抗,但終於是抵擋不住,蹌踉退後數丈,人已經被逼出正廳大門外,四周瞬間飛沙走石,好一會兒才靜止下來。
“這個問題,還輪不到你來問!”詭異森然之聲再度傳來,尾音卻逐漸遠去。
二長老站定,抹去嘴角鮮血,心知這位日月盟主子已經離開,便只能是苦笑一聲。難怪大長老一再插手日月盟與夜王府之事,若夜王真與這位對上,恐怕毫無招架之力。
但願,夜王能不辜負大長老的一片苦心,能夠早日練成夜族寶典,方可與這位一戰啊!
此刻日月盟右護法走了出來,看了二長老一會兒,丟給二長老一顆療傷丸,冷冷地說道:“主子的意思很明顯了,二長老最好乖乖執行,否則主子發起怒來,誰也攔不住。”
說完之後,右護法就凌空飛起,瞬間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二長老看了那療傷藥片刻,身體一陣冰涼,知道方纔那勁風至陰至寒,連忙就把療傷藥吞了下去,原地盤膝打坐調理內息一會兒,才站起來嘆了口氣之後,折返回長老會聚集地了。
大長老聽了二長老的回話後,臉色一陣陰晴不定,這個傢伙,怎麼幫起夜王府來了?
難道是因爲……那個巫族妖女?
大長老想着想着,臉色又再度變了幾變。他長嘆一口氣,道:“我真擔心,日月盟會變成那妖女的靠山啊!”
二長老一聽也是一驚,也想到雪漫身上去了,頓時也變了臉道:“這麼說,日月盟突然插手此事,是因爲血衣衛傷了那巫族妖女?”
“恐怕夜王不出手,日月盟也會出手,將夜闌國皇宮攪個天翻地覆!”大長老語氣沉重地說道,心裡再度浮起濃濃的擔憂。
“但這實在不像那人的作風。”二長老實在是無法理解,那人一向我行我素,獨來獨往,日月盟的事情幾乎都是兩個護法在決定,他自己卻很少露面,這次怎麼突然就管起事來了?
大長老嘆了口氣:“罷了,這件事既然日月盟插手,又確實是夜萬穆做事不知分寸先向那妖女下了毒手,我們長老會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二長老吃了一驚:“那夜王逼宮一事,我們就不管不問?只怕其他長老不會答應。”雖然夜陵是夜族寶典繼承人,但長老們絕對不會讓夜族寶典繼承人做亂臣賊子。
“這件事當然要管,這樣,我修書一封,你派人送去給夜王。眼下夜王還只對血衣衛動了手,形勢還可以挽回,可以用‘勤王’的名義壓下此事。”大長老想來想去也只有這樣解決,而他相信夜王不至於無視長老會的命令。
二長老聽了之後便明白過來,這次夜王府雖然出動了軍隊和暗衛,但被剷除的是皇帝身邊的人,此刻只要長老會出面,夜王府收手,那麼夜王府就只是忠臣進宮勤王,而不算亂臣賊子逼宮。
一切的罪名,都被推到了已經被剷除的血衣衛身上,因爲血衣衛造反,對皇帝夜萬穆不利,所以夜王府才洞察先機後進宮勤王的。
唉!可憐那些武功高強又對夜氏皇族忠心耿耿的血衣衛,就這樣斷送在一個昏君手裡了……二長老忍不住一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