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之後,夜安兒終於離開了別莊,回到了夜王府。至於南宮若水,則沒有同行。
不是兩人吵了架或是別的,而是南宮若水不願見夜陵和雪漫,他總覺得他對夜陵和雪漫有所虧欠,因爲他要走了他們的寶貝女兒。
南宮若水心裡自然清楚,換作他是夜陵,也絕對不會想把寶貝女兒託付給一個大她二十五歲的男人的,而且這個男人還是自己多年的好友。
這回夜安兒沒有勸南宮若水,因爲其實她心裡也在想,以她爹的脾氣,見到南宮若水後會不會和他大打出手。
如果真打起來了,她和她娘肯定都很糾結,不知道該幫哪一方。
而且私心裡……她爹肯定比她家南宮武功高,那她家南宮不是要吃虧?那是萬萬不行的,她發誓要讓他幸福快樂,怎麼能眼睜睜看着他受傷呢?
關鍵是若她家南宮真被她爹所傷,她還沒法替他報仇呀!
所以,夜安兒就獨自一人回夜王府見她爹孃了,她想跟她爹孃說一下她和南宮若水的事情,她不要南宮若水爲難,所以這些事就她自己跟她爹孃說好了。
夜陵這一日也剛好在府裡,和雪漫一起在花園裡漫步時聽肖樂說夜安兒回來了,便雙雙移步到夜安兒房間,見到了容光煥發帶了一絲少女嬌羞的夜安兒。
雪漫一見就知道事情進展順利了,心中欣慰之餘,又有些擔憂地看了夜陵一眼。
夜陵這回也看明白了,臉色立刻黑沉沉的,他坐了下來,等肖樂從外將房門關上之後,嚴厲地問道:“安兒,你南宮叔叔人呢?”
夜安兒笑容一凝,半晌才撅嘴道:“什麼南宮叔叔啊,爹,我從來沒叫過他叔叔,他不是我叔叔。”
“我問他人呢!”夜陵怒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竟幫着外人說起話來,他還沒找南宮若水算賬呢!
夜安兒求救的看向她娘,心想她家南宮不回夜王府果然是對的,她爹也太兇了。
雪漫自然是幫女心切的,何況這件事夜陵心裡也算是認可了,只是面子上還拉不下來罷了。
她就握住夜陵的手,嗔道:“好了,這安兒纔剛回家,你就大一聲小一聲的,安兒都不敢說話了。”
夜陵哼了一聲,瞪了妻子一眼,不滿地說道:“慈母多敗兒!”
“誰說的?我既會文也會武,在外總是行俠仗義,可沒有給爹孃丟過臉,怎麼能算是‘敗兒’呢?”有孃親撐腰,夜安兒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趁着夜陵再次發火之前,雪漫趕緊攔住他,問夜安兒道:“安兒,這次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夜安兒想到正事,語塞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道:“娘,是我……嗯,不讓南宮他回夜王府的……我怕他……心裡彆扭……”
提雖然是南宮若水提的,可她心裡也是這麼想的,不過在爹孃面前,她當然不能說是南宮不想回夜王府見他們了。
雪漫當然是能想明白南宮若水如今面對她和夜陵的尷尬的,所以連忙就說道:“也好,過段時間再見面吧,不急。”
夜陵一聽就不滿了:“什麼叫做‘不急’?安兒被他帶走三個月,他一句交代都沒有,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呢!我要好好問問他!把他給我叫回來!”
雪漫聽得暗暗好笑,他表面生氣,其實不也是對南宮若水氣不起來,還用了‘回來’二字,說明他內心還是將南宮若水當自家人看待的。
現在往開了一想,本來就是自家人,親上加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那些閒言碎語較多罷了。
“回是肯定要回來的,但你想想,若水現在能坦然面對我們嗎?”雪漫拍了拍夜陵的手,勸道:“其實這件事真不能怪若水,是咱們女兒先喜歡上人家的,若非安兒身份特殊,你以爲若水會妥協嗎?要是安兒不是他一手帶大的,不是咱們的女兒,他連一絲一毫的機會都不會給安兒的。”
夜陵眼中慍怒稍退,薄脣抿了抿,卻是嚴厲地看了夜安兒一眼。
此事並非由南宮若水挑起,他當然明白,要怪就怪他和雪兒當初沒有想過,以南宮若水的美色,足以對一個小女孩產生影響。
夜安兒雖然不認爲她愛上南宮若水有什麼錯,但在夜陵嚴厲的視線下,她還是略帶心虛地低下了頭。
“我們給若水一點時間吧,他早晚能打開心結的。”雪漫見夜陵心中怒氣緩和了些,又柔笑着說道。
夜陵輕聲哼了哼,半晌後纔看向夜安兒,問道:“看你這樣子,回來應當有事找我和你娘吧?”
雖然說知女莫若母,但夜陵也是察人入微的厲害角色,女兒眼中明顯藏着的情緒,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爹,我是有些想法,不過……”夜安兒眼裡閃過一絲猶豫,躊躇片刻後才說道:“不過,南宮他並不知情,爹孃不要以爲是他讓我來說的纔好。”
夜陵眼裡慍怒又起,只因自己的掌上明珠如今心思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
他就鬱悶了,難道他和雪兒欠南宮若水的,得由他們的女兒來還?
“安兒,你爹和我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你和若水都已經確認這份感情,我們也不會橫加干預。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就說給爹孃聽吧。”雪漫淡淡笑道。
夜安兒看了一眼夜陵,又看了一眼雪漫,貝齒一咬下脣,眼裡透出一股堅定:“爹,娘,一月後就是南宮四十歲生辰,我想在那時跟南宮成親。”
夜陵霍地將雪漫的手一握,震驚十分地看着女兒:“你說什麼?”
雪漫也有些驚呆,她女兒可才只有十五歲。
“爹,娘,我是隻有十五歲,我再等三四年嫁人也不遲,可是南宮呢?南宮他還能等多久?”夜安兒眼眶微微紅了,“縱使他有獨門武功傍身,可年歲終究不饒人,他爲我們家苦了上半輩子,難道不該早點得到幸福嗎?”
夜陵和雪漫再次呆怔住,看着夜安兒,雙雙說不出一個字來。
四十歲的年紀,的確不小了,而南宮若水也的確爲他們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好不容易有個喜歡的女子,是該得到幸福了,但……
但這個被南宮若水喜歡的女子,是他們的女兒啊!他們的女兒才十五歲,他們怎麼捨得將她這麼快嫁出去?
夜陵和雪漫還沒回過神來,夜安兒就又落寞地道:“南宮的性子,爹和娘都清楚,他有什麼心事都藏着掖着,如今我好不容易進駐他心中一點點,若不趁熱將這事定了,誰知道他以後又會因爲什麼而想和我分開?”
她擡起頭,下脣一咬:“而且,我若不提成親的事,南宮他是永遠也不會提的。他覺得我還小,能等,卻不會爲他自己考慮,爹孃又怎麼忍心他到了如今還總爲別人着想,卻置他自己的幸福於不顧呢?”
雪漫怔怔看了夜安兒半晌,忽然轉頭對夜陵道歉:“夜陵,比起安兒對若水之心,我對你實在不夠好,對不起。”
夜陵一愣,攸地握緊雪漫的手,卻是不發一語。
他的雪兒是驕傲的,爲了追上她的步伐,他的確退讓了太多太多,從前也不以爲意,只是她此刻這麼一說……他竟也覺得他要的的確還不夠。
“以後記得對我好一些。”夜陵低沉地說道,幽深眼神看着她,眼底深處卻帶着笑。
雪漫反手握緊他,重重點頭:“一定!”
父母恩愛是好事,但此刻似乎不是恩愛的時候吧?夜安兒撓撓頭,打斷她爹孃的深情對視,問道:“爹,娘,那我的事呢?”
夜陵和雪漫同時看向夜安兒,半晌後,夜陵這一家之主淡淡說道:“當初我答應過你娘,你的婚事由你自己作主,如今你既心意堅定,我也尊重你的選擇。只不過,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你將來可不要後悔纔是。”
夜安兒欣喜若狂,奔過去半跪在夜陵和雪漫面前,手搭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毫不猶豫地說道:“嫁給南宮,我永遠都不會後悔!”
這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她怎麼會後悔呢?
當然,隨後夜安兒也沒忘了加上一句:“謝謝爹,謝謝娘。”
雪漫笑了起來,騰出一隻手摸着女兒的長髮,夜陵眼中也有了一絲溫和,縱使心中微嘆,卻也是不得不接受這個他認爲荒唐的事實了。
一家三口此刻溫情滿滿,但隨後在商量夜安兒的婚事時,倒是又發生了一些爭執。
原因無非是夜安兒要低調成親,而夜陵卻想大操大辦,認爲即使夜王府的女婿是南宮若水,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但夜安兒卻死活不同意。
雪漫則是有些搖擺不定,她覺得大操大辦有大操大辦的好,低調有低調的好,不過以她對南宮若水的瞭解……他恐怕內心是不願大操大辦的,可又不願委屈了安兒,那麼必然還是會委屈他自己。
正因爲夜安兒和雪漫一樣瞭解南宮若水,所以夜安兒纔想低調成親,這樣一來就不會讓南宮若水顧忌那些世俗的眼光,她和他的婚後生活也能夠相對於平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