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炷香功夫後,管事太監領着幾名小太監,抱了厚厚一疊畫像來了。
“雪漫姑娘,這宮女畫像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卷,雪漫姑娘今個兒就先看這一千卷吧。這些都是娘娘們宮中的宮女,奴才心想雪漫姑娘要找的那宮女,應當是娘娘身邊的人兒吧?”管事太監諂媚地笑道。
雪漫挑了挑眉,笑了:“公公,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你給把成貴妃那邊的宮女畫像挑出來吧。”
雪漫並不在一開始就說明要成貴妃那邊的宮女畫像,也是和這管事太監相處過一個多月,知道這管事太監是個人精兒。所以她只要開個口,管事太監一定會明白她想幹什麼的。
何況,她被污衊成給皇后娘娘下毒的兇手一事,早就傳遍了宮裡,現在她安然無恙的出來,管事太監自然想得明白她是要查誰,也就會給她拿來後宮各嬪妃宮裡的宮女畫像了。
管事太監這下子笑不出來了,敢情這位祖宗要查的是成貴妃啊?
成貴妃何許人也?成貴妃可是如今這後宮裡頭最受寵的貴妃娘娘,皇帝還特許成貴妃見皇后不用下跪行禮,等於說成貴妃已經是和皇后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再者說了,成貴妃今年又懷有龍種,正是母憑子貴的時候,誰敢去老虎嘴裡拔牙啊?
“這……這……”管事太監這會兒笑得比哭還難看,躊躇着不敢拿,又不敢不拿。
雪漫見狀就說道:“你放心好了,今天的事情,我們絕不會說出去,你不用怕成貴妃找你麻煩。”
管事太監猶豫再三,也知道今天這事兒是非做不可了,畢竟他畫像都搬來了,何況有夜王爺坐陣,他只好一咬牙,把成貴妃宮裡頭二十多個宮女的畫像給挑了出來,一一擺在雪漫面前。
雪漫只掃了一眼,立刻就找出了那天和明香接頭的綠衣宮女,畫像上那宮女也是身着綠衣的,看來對綠色還真是情有獨鍾。
“她叫什麼名字?”雪漫指着那名綠衣宮女的畫像,問管事太監道。
管事太監瞅了一眼,立刻說道:“她叫綠衣,是成貴妃的陪嫁丫鬟,皇上特許她在宮裡陪成貴妃的。”
“陪嫁丫鬟?”雪漫冷笑一聲,“難怪這麼忠心了。”
轉過身,她看着夜陵,問道:“還能走麼?”
自己的女人,面前哪兒能認慫?夜陵當即站了起來,傲然道:“這是自然!”
雪漫想笑,又忍住了,上前扶了他一把。雖然她對他是有些意見,但她不欺負殘疾人的。她說:“我扶你吧,我們去一趟成貴妃那邊。”
夜陵本想說不用,但一低頭看見她小鳥依人似的貼着他,他又改變主意了:“好。”
管事太監就愣愣地看着夜陵和雪漫‘相親相愛’地走了出去,半晌之後回過神來,才一拍大腿道:“畫像!”
他急急忙忙地就讓那兩名小太監,趕緊和他一塊兒把畫像放回原位去了,又沒忘了叮囑他們不得把這事兒告訴任何人。
成貴妃宮殿裡,雪漫先扶額頭微微冒汗的夜陵坐下,纔看向了那個大腹便便的貴氣娘娘。
嗯,的確算是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少婦,難怪能讓皇帝夜萬穆這麼迷戀,估計在牀上也沒少使手段,雪漫打量了成貴妃片刻後,下了如是論斷。
“本宮和夜王爺平素並無來往,夜王爺這腿腳又不方便,今個兒來本宮這裡做什麼?”夜陵也算是皇后黨,人盡皆知,成貴妃對夜陵自然沒有好言語好臉色。
雪漫微微一眯眼,夜陵怎麼說也算是她的男人,她自己可以蹂躪可以貶低,別人卻是說不得他半句不好!
“王爺本來是不想來的,只是拗不過我要來,他也就只好來了。”雪漫輕輕一笑,“難怪王爺不肯來,原來這裡不但有母雞咯咯叫,叫的還很難聽呢!”
夜陵一怔,心頭莫名地一暖,便伸手握住了雪漫的手,輕輕放在手裡摩挲。
雪漫正瞅着成貴妃如吃大便的神情,卻是沒注意到夜陵的小動作。
成貴妃勃然大怒:“你說什麼?”
“怎麼?你不但滿嘴噴糞,還耳聾啊?”雪漫毫不猶豫地反擊回去,不過是個愛耍心機卻又不夠聰明的陰毒婦人罷了,她可不會給這種人好臉色!
成貴妃氣得渾身直顫抖,可看到夜陵那滿眼的寵溺,又知道拿這雪漫開刀不得,頓時就一拍桌,叫道:“來人!送客!”
“得,我還有正事差點忘了。”雪漫挑了挑眉,一指成貴妃旁邊綠衣宮女,笑道:“這個宮女叫綠衣是吧?王爺現在有相當的證據,證明綠衣和皇后娘娘的貼身宮女明香勾結,企圖謀害皇后娘娘,現在我們要把人帶走,成貴妃應該不會護短吧?”
成貴妃一驚:“什麼?你們有什麼證據?”
成貴妃旁邊的綠衣臉色微變,心中隱約懷疑是明香那邊露了餡兒,不然以夜王爺的穩重,不會貿然到這裡來拿人。
“證據當然是有的,不過,等綠衣見了皇上之後再說吧!”
綠衣冷哼:“奴婢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會說,即使有人拿刀逼着奴婢,奴婢也不會說半個字。”
“你自然可以不說,不過你的家人可就遭殃了,拿刀逼着你也太遜了,拿刀逼着你的家人才好玩嘛!”雪漫輕笑道。
夜陵輕咳一聲,心道雪漫說話有些過了,對方畢竟是成貴妃的陪嫁丫鬟,打狗也得看主人,到時候很容易被成貴妃拿捏成把柄。
不過,雪漫這威脅似乎很有效果,綠衣臉色驟變,死死盯着雪漫片刻,視線才挪開。
夜陵身後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肖樂,雪漫便對肖樂說道:“你還不上前拿人?”
“是,雪漫姑娘。”肖樂擡頭看了一下自家王爺,見自家王爺根本沒有。
成貴妃又驚又怒,挺着肚子站了起來:“本宮看你們誰敢!”
肖樂遲疑了一下,對方畢竟是懷着龍種的貴妃娘娘,碰都碰不得,他自然心懷顧忌了。
雪漫便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請皇上過來一趟好了,只要綠衣人在就行。”
綠衣一聽,一咬牙,上前說道:“不必了!奴婢跟你們去就是了,不要帶人來驚擾娘娘。”
雪漫挑了挑眉,目露讚賞:不錯,倒是個忠心護主的,比那明香好多了。
“綠衣,你……”成貴妃想要勸阻,亦或是跟去瞧個究竟。
綠衣卻轉身跪了下來,道:“娘娘,您懷有龍種,不能有任何閃失。奴婢是娘娘的人,皇上明察秋毫,定不會胡亂判奴婢罪名的,奴婢去去就回,娘娘就在宮裡候着吧。”
成貴妃也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自然會以大局爲重。她一想也是,只要綠衣咬定什麼也不知道,皇上自然不會給綠衣定罪。
於是,成貴妃點頭道:“好,你就跟他們去一趟,看看他們能把你如何。記住:不要給本宮丟臉!”
“奴婢遵命。”綠衣重重點頭,起身看向雪漫,冷哼了一聲,跟在了肖樂身後。
雪漫達到目的,自然也不和成貴妃一個孕婦糾纏,便扶着夜陵起了身,還笑盈盈地對成貴妃道:“成貴妃留步,不必送了。”
成貴妃攸地一下握緊拳頭,銀牙微咬:這個囂張的異域女人!若有機會,她定要她爲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雪漫看出了她眼裡的恨,卻不屑一顧,扶着夜陵轉身就走了。
夜陵出門時,低語道:“雪兒,你太囂張了,若不是本王在……”
雪漫渾身一震,斥道:“誰讓你學那個混蛋叫我雪兒的,難聽死了!”
“那本王要叫你什麼?漫漫?漫兒?”夜陵試着叫了兩遍,皺眉:“沒有雪兒好聽。”
雪漫頓感無力,一個破名字而已,哪需要叫的好聽啊?不過,她懶得和夜陵爭執什麼,她現在得想着怎麼讓綠衣開口。
“綠衣,你一定覺得,我沒證據,即使見了皇上也定不了你的罪吧?”雪漫笑眯眯地看着一臉冷然的綠衣。
綠衣冷哼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得了吧,你要真是無辜的,說這句話我還同情你,但可惜你不無辜。”雪漫聳肩道,“上次你和明香在走廊碰頭,你遞給明香那包催發盅卵生長的藥,整個過程恰巧被我看見了,哎,真是不湊巧呢!”
夜陵這才知道,爲什麼雪漫一定要找這個綠衣了。
“你信口雌黃!”綠衣心中一悸,但卻並不承認。
“其實這事兒也好查,你拿沒拿過那包藥粉,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你想知道嗎?”雪漫停住腳步,陰惻惻地看着綠衣。
綠衣沒來由一陣頭皮發麻,她力持鎮定地問道:“什麼辦法?”
“替皇后娘娘驅除盅毒的那位神醫,手中剛好有一條母盅。只要他將母盅放在所有人面前,母盅就會鑽進你嘴裡!因爲,你接觸過的那包藥粉,對盅蟲來說是種致命的誘惑!”
雪漫剛一說完,綠衣的瞳孔就放大了,那是驚懼和害怕所致。
“當然了,爲表公正,我會讓神醫先找幾名沒接觸過藥粉的人來試,然後再用你試。這樣一來,皇上就知道你死有餘辜了。”雪漫嘖嘖兩聲,搖頭道:“神醫養的那隻盅,可毒了,一定會讓你全身潰爛,連你家主子都認不出你是誰的。”
綠衣渾身發涼,她毫不懷疑眼前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因爲她對盅是有一定了解的,這個女人說的……全都對!
綠衣一路渾渾噩噩地走着,一直到雪漫和夜陵將她帶到了皇帝的大殿面前,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沒等任何人開口詢問,綠衣就像發了瘋一樣,筆直地撞向殿門!
剎時,血流如注。
雪漫和夜陵都是一驚,回身想要搭救,卻因始料不及而錯過最佳救人機會。
綠衣的眼神開始渙散,但嘴角卻有着得意的笑容:“你……們……別想……害……我家娘……娘……”
話音一落,綠衣頭偏向一邊,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