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昏暗的地下室內，傳來一陣陣蒼老淒涼而痛苦的咳嗽聲。
這裡，住着曾經輝煌無比的夜氏一族長老會衆長老，但他們在強攻玉城之時，被夜陵廢去了一身武功，如今跟年過半百的孤寡老人沒什麼區別。
疾病，蒼老，虛弱，各種他們從前想不到的普通人的淒涼，深深折磨着他們。
不過，長老會除開這些再不能興風作浪的衆長老之外，還有幾條漏網之魚。
當日強攻玉城時，有幾個高手留了下來，坐守長老會。如今，也正是這幾個沒有被廢掉的高手，照顧着長老會一干人等。
“啓稟大長老，我把葉傾城帶回來了。”一名藍衣人拱手說道，他旁邊的一名灰衣人手裡抱着一具草蓆裹成的‘東西’。
大長老夜以烈一愣，咳嗽聲暫時停止，他有些微愕地看着那具草蓆，問道：“你把葉傾城帶回來做什麼？”
“咳……是我讓他去的，咳咳……”二長老咳嗽着走了過來，說道。
“二長老這是……”大長老剛開始有些沒想通，但下一秒就想明白了，不禁嘆了一口氣。
二長老又是何苦呢？如今大勢已去，天下之亂也已定，是他們這幾個廢人改變不了的了。
再掙扎下去，不過也是激怒夜陵，自尋死路罷了！
“大長老還記不記得，那陸雪漫出生後，陸初容就拋夫棄女投入了夜城壁皇叔懷抱，而陸雪漫自小便是一名啞奴帶大的，直到陸雪漫八歲之時，那啞奴才因我等追殺而墜崖身亡。”二長老喘着氣，這回倒是沒有連咳帶嗽的。
大長老嘆了口氣：“這件事，我自然是清楚的，但二長老提這個做什麼？”
“雖然我們知道那啞奴已墜崖身亡，但巫族中人卻是無一得知，他們都以爲啞奴失蹤了。”二長老冷笑一聲，“大長老再看這葉傾城如今模樣，只要把她改造一二，她豈不是當年的啞奴？”
那灰衣人聽到二長老說到這兒，就把手裡的草蓆卷放了下來，打開草蓆讓大長老看清楚葉傾城如今的模樣。
大長老一看，真是吃了一驚，想不到曾經高高在上的天下第一美人，竟會落得如斯田地！
只見葉傾城原本如玉的肌膚，已變得粗糙不堪，甚至爬上了一些皺紋，這大半年的折磨讓她看起來像五十歲一樣蒼老卑微，手上早就佈滿了歲月的繭子，身體更是不知何故有些發胖。
“這葉傾城，被上官情摧殘虐待，險些慘死，被丟進亂葬崗之後，我才命人將她救了。”二長老連連咳嗽了幾聲，才又喘着氣說道：“我本來是想讓她混進村子，伺機而動，但那陸雪漫又實在太過狡詐，恐怕葉傾城很快就會被看穿，所以我一直沒有這麼做……”
“那麼二長老現在是想怎樣？”大長老微微搖頭，他本想算了，但二長老似乎不甘心，他也只能聽聽看二長老的想法了。
二長老咳嗽幾聲後，冷哼道：“多虧我去見了葉傾城一面，所以我纔想到了絕妙的計策！我見到葉傾城第一眼，就想到了當年的啞奴，只要她身段再胖一些，整個人看起來再蒼老一些，必然就是十幾年後的啞奴！”
大長老自然知道，啞奴口不能言，耳朵也有些聾，人很低調也有些癡呆，在巫族並不引人注意，可以說是巫族最沒有特點的人，現在十幾年過去，恐怕連陸雪漫自己，都認不出啞奴來。
畢竟，當年啞奴墜崖時，陸雪漫才八歲而已。
“所以，半年前我讓人救回葉傾城之後，就想方設法讓她發胖，讓她做粗活兒重活兒以顯得蒼老，你看看她現在，不是活脫脫的啞奴嗎？”二長老說到這裡，有些得意地看着葉傾城。
大長老目不轉睛看了葉傾城一會兒，不得不承認二長老的改造十分成功，十幾年過去，如果不是二長老說這是葉傾城，說這是啞奴，他恐怕也會有五六分相信。
“陸雪漫現在臨盆在即，只要葉傾城以啞奴的身份混跡到陸雪漫身邊去，相信葉傾城一定能找到機會殺了陸雪漫母子！”二長老眼裡恨意盎然，他不會忘記他們長老會是如何落到今天的慘狀。
夜陵是罪魁禍首沒錯，但夜陵都是爲了陸雪漫那個妖女才性情大變！既然他們夜氏一族不可自相殘殺，那麼陸雪漫就要爲此付出代價！
大長老驚了一驚後，說道：“這葉傾城對陸雪漫恨意極深，恐怕一見面就會被陸雪漫察覺異樣，那陸雪漫可不好騙啊！”
“這點我當然想到了，所以我已經替葉傾城準備好了失憶之藥。葉傾城服下此藥之後，會失去她本來的記憶，只認我灌輸給她的記憶，如此她便不會在陸雪漫面前露出馬腳。”二長老得意地說道，“待葉傾城取得陸雪漫信任之後，在陸雪漫臨盆之時，我再讓人恢復葉傾城的記憶，她自然就會動手了！”
大長老呆愣半晌，終於微微一嘆：“既然二長老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若是成功，倒也能阻止夜王再繼續爲這妖女偏執下去，也是功德一件。”
“既然大長老不反對，那我就這麼辦了。”二長老咳嗽着一揮手：“把葉傾城的穴道解開。”
“是，二長老。”那藍衣人伸手一點，葉傾城頓時呻吟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
她雙眼已瞎，原先是被蠟燭油潑瞎的，但二長老這半年來卻讓她雙眼被毒藥所腐蝕，現在看起來十分可怖，這也是爲了避免陸雪漫看出端倪所以才做的手腳。
“呃……哦……呃……”葉傾城又瞎又啞，神情驚恐，不知道自己又落到什麼人手裡了。
二長老看着葉傾城，呵呵一笑：“葉姑娘別怕，我們是夜氏一族長老會的人，我現在有一個針對陸雪漫的復仇計劃，需要葉姑娘配合，不知道葉姑娘可願意？”
葉傾城嘴巴張了張，半天之後才鎮靜下來，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二長老也沒有給她答應和拒絕的機會，直接把計劃詳細說了出來，然後觀看葉傾城的表情。
只見葉傾城慘不忍睹的臉忽然間有些扭曲，透着一股深切的恨意，於是二長老滿意了，他就知道他沒挑錯人。
這個葉傾城，雖然模樣看起來無比悽慘，但她心裡對陸雪漫的恨絕沒有一天停止過，只要是能復仇，她肯定願意做任何事！
這樣就好，因爲他不用怕她不聽話了。
果然，葉傾城重重點了點頭，表示她願意配合二長老的計劃，潛伏到陸雪漫的身邊去。
“很好，葉姑娘果然是女中豪傑。”二長老咳嗽着將暫時失憶的藥遞到葉傾城手裡，“吃下它，你便不會在陸雪漫面前露出馬腳，被她看穿。”
葉傾城心中升起一股悲涼，她再也看不見自己長什麼樣子了，她再也照不了鏡子了。但她從二長老的話裡就可以聽出來，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很落魄，和以前大相徑庭。
不然，爲什麼連陸雪漫都認不出她，還會把她當成巫族那個卑微的啞奴？
見葉傾城遲遲不吃藥，二長老以爲葉傾城是懷疑這藥有毒，便呵呵笑道：“葉姑娘現在都這樣了，我給葉姑娘下毒還有什麼好處？我既然能讓人救出葉姑娘，那要殺了葉姑娘也是易如反掌的，根本無須下毒，葉姑娘說是吧？”
葉傾城回過神來，悽笑着搖頭，她又怎會以爲，以她現在的處境和身份，有人要殺她還會給她下毒？只需一把匕首，甚至於一腳，她就會送掉這條命……
接着，葉傾城當着二長老的面吃下了那顆藥丸。
一瞬間，葉傾城覺得腦袋昏昏沉沉，伴隨着一股漲疼，然後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一陣像是來自地獄的低沉之聲，印進了她腦海深處。
“你記住：你的名字叫啞奴，是巫族前任族長陸初容的丫鬟，陸初容失蹤，雪漫的父親病逝之後，你便挑起了照顧小姐陸雪漫的擔子。但天有不測風雲，你被夜氏一族長老會追殺，爲保護小姐陸雪漫，引追兵至崖邊，墜崖懸崖，不過你大難不死，被海水沖走，十幾年來一直生活在渤海邊的荒山之中，喪失了部分記憶，也找不到回巫族的路……”
隨着二長老低沉的一遍遍重複，葉傾城終是倒在了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那猶如咒語般的話，深深地印到了她的腦海深處。
二長老看着葉傾城昏迷過去，桀桀笑了起來：陸雪漫，你們巫族欠我們夜氏一族的，即將從你身上討回來！夜氏一族長老會，絕不會允許你生下下一代巫族繼承人！
大長老看着二長老眼裡的恨意和得意，眉間升起一股擔憂。
那陸雪漫是個察人入微之人，即使能接納啞奴，只怕也不會完全信任啞奴，何況她身邊還有那麼多高手保護着。
一旦被她發現端倪，只怕長老會這次是真的要全軍覆沒了。
但願……計劃能順利實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