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儒聯主席辦公室古樸得老氣橫秋,紫紅楠木書案後,凡學的表情與陰雨天氣同樣沉鬱。孟主席身材高大,一身休閒款夾克衫,以及一副學者風範的臉,使他更像個大學教授。
“有什麼不對嗎?”國爲捧着一份電子報告,不解地問。
“張思維會對一個科研項目這麼上心?”凡學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陸建平的加入,航天實驗樓的戒嚴,雖說都不是問題,但聯繫起來就大有問題。據情報處透露,還有一位神秘人物進駐課題組,可能是顧端,林張不知道在下什麼棋。”
謎團引起了令宇的興趣,他派頭十足地從沙發上站起來,在國爲手裡接過報告,目光掃過科研組成員中“雲冰”的名字時,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微笑。
電磁高鐵總會樞紐站,是一座三重攢尖頂、藍瓦紅牆的仿古建築,作爲全國交通運輸的心臟,晝夜涌動着如潮的人流。由地震波能量轉換而來的燈光,將地下三層的電磁軌道映照得錚明瓦亮,一列弧形高鐵呼嘯而過,只留下閃電般的一道白光。與此同時,一輛輛座艙由車廂飛出,從減速通道緩緩停靠在人頭攢動的接站區。
四十三號座艙的光纖門開啓,卻不見動靜。探身去看,裡面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一團白晃晃的東西迎面打來,他不由閃身躲開,旁邊的人們紛紛投來詫異的目光。
襲擊的,是一包捏得皺巴巴的衛生紙。
“母親去世那年,她受了驚嚇。”雲冰咬了咬嘴脣,轉頭盯着座艙裡的雲霜。
雲霜的幾縷頭髮散亂地垂在額前,臉上浮現出畏縮的表情,習慣地聽從着妹妹的擺佈。她的臉型尖長,雲冰卻生着一張圓圓的娃娃臉,從相貌上,很難將她們同親姐倆聯繫起來,只有雲霜不安時張大的眼睛,像極了雲冰。
雲冰在座艙彈射的信息浮窗上,將座位規格調整爲三人,排列方式爲橫向,單體座艙即刻左右延展,從一枚豎立的“雞蛋”變爲一隻瑩潤的“水泡”。她與分坐在雲霜兩旁,“水泡”側轉匯入飛艙通道後,駛進一輛西向的地磁快車,與衆多座艙錯落有致地自動碼放在車廂內,他們的目的地是未央湖畔的頤和醫院。
頤和醫院位於鍾靈神秀的天香風景區,遠遠望去,像盛開在山水間的一朵白蓮。他們乘坐的座艙,由專線通道直接抵達醫院前堂,又換乘電磁導醫車,沿着斜向天空伸展的“花瓣”行進。在一間凌湖憑風的診室裡,他們見到了預約的醫生,這家國際知名醫院的院長——楊致理。
一路上,優美景緻沒有吸引雲霜的注意,陌生環境卻帶給她無比的恐懼,幾次想掙脫雲冰的手,卻被緊緊按住。來到致理面前時,雲霜涕淚滂沱的臉已扭曲變形,彷彿一支枯萎零落的花蕾,散亂的目光中透出無助的哀求。
致理並不問話,左手向空中一抓,平握着靠近雲霜眼前,緩緩張開……同時,右手捏得三枚銀針,迅疾刺入她背後的心俞、肝俞、脾俞三穴,雲霜雙眼一翻,“噗嗤”笑了出來。致理揮手又是三枚銀針刺出,深入兩臂的間使穴和頭頂的百會穴,隨即在六枚銀針處擠壓揉按。不多時,雲霜面色平靜下來,向雲冰伸手要紙,揩着鼻涕。
“現在用的什麼藥?”致理變魔術似得,左手托出一隻五彩球,交給雲霜把玩着。
雲冰忙不迭地回答:“泰培酮和安氮平,以前吃上就好,不吃就犯,最近有點壓不住了。”
“患者病情比較複雜,先天智力不足,後天又有癲狂症狀。抗精神類藥物只能控制,不能根治,副作用也很大,對心腎功能都有損害。”致理邊說,邊在一頁光浮窗上填寫病歷。
“中醫有什麼辦法嗎?”憂心而期待地問。
“她是你們倆什麼人?”
“是我姐姐。”雲冰答道。
致理和藹地看着他們:“中醫稱精神分裂症爲癲狂病,病理不外乎痰,癲因痰氣,狂因痰火。她是典型的癲症,屬於脾虛肝鬱,脾虛則痰濁內生,肝鬱則氣機失調,氣滯痰結,矇蔽心竅,神明失常。鍼灸治療癲狂症還可以,以理氣豁痰、醒神開竅爲主,再輔以方藥,三個月內應見成效,期間需要住院治療。”
雲冰欣喜中略有遲疑:“聽說這裡是福利醫院,很不好意思麻煩您。”
致理爽朗地說:“沒什麼,醫乃仁術,小店有幸納入社會福利體系,取之於民,用於民。當然醫療資源總是有限,全民免費醫療,尤其是高端醫療離百姓還很遠吶。”
診室的東牆上打滿了敬謝的光浮窗,一幅“杏林春暖”的題字格外醒目。知道,醫院的掛號與牀位都很緊張,致理本人的出診時間更是稀缺,往往需要熟絡的人幫助預約。
“還給楊院長。”伸手向雲霜作要球狀,她很摳門地別過身去,不理他。
致理看了,呵呵一笑:“送給她了。”
告辭時,忍不住問:“楊院長,很敬佩您的醫術,我一直有個疑問,中醫最根本的是什麼?”
致理略加思索:“天人合一。每個人都是一個生息運行的宇宙,只有順天應理,才能內外調和,身心康健。當然,中醫也有困惑和軟肋,生命科學發展到今天,仍有很多問題解釋不清、解決不了。比如什麼是經絡,什麼是意識,如果不能從科學原理上給出理性答案,實踐中便有永遠難以跨越的障礙。就拿雲霜來說,她的精神就像一張撕裂的照片,沒有復原的憑據,根治不易。”
走出診室,陣陣涼風潑進走廊。關照姐妹倆在導醫車上坐好:“我知道在‘幻想世界’,你爲什麼能識破‘花環’的腦電波干擾了,雲霜是不是也接受過類似的治療?”
雲冰笑而不答。
自鳴得意地坐在她們旁邊,給思維發出一條光信:“謝謝老師,雲冰的事安排好了。”經過醫院前堂時,收到回覆:“送你的條幅寫好了,這兩天隨時可以取。”
望了望眼前的層巒疊嶂,繼續發信:“老師,我正在天香腳下,一會兒就過來。”
雲冰準了他的假:“入院手續就好辦了,你有事就去忙。”
下車後,雲冰掃了一眼光信朋友圈,留意到剛剛貼出的一張照片:令宇斜倚在最新款高端飛車——“羽翼”的前窗上,他陽光般的瀟灑,在炫目飛車的映襯下愈發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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