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航空航天項目的科研規劃室,裡面裝配着各種光怪陸離的設施設備。思維和建平在“宇宙磁流體力學”演示平臺前,同他們一一握手,、雨城、雪芙都曾是國大學生會成員,對許久未見的建平校長十分親近。
圓形會議桌旁,思維開始佈置任務:“在座的各位小朋友,我都熟悉,你們也很優秀。從今天起,籌備組正式成立了,你們將接受一項事關重大的秘密任務,卻不是‘星系旅行’,而是着手人類復生工程——‘時空計劃’。建平,你先說說吧。”
“大家看看這個。”在四人驚訝的目光中,建平揮手打開一幅虛擬光屏,畫面上展示着一組小白鼠從出生到衰老的圖片,他講解的聲音充滿磁性,“這隻小白鼠編號t12-7658,是國大生命科學院培育的,小白鼠的壽命一般是十八至二十個月,最後一張照片是一週前拍攝的,它已奄奄一息,你們知道它現在怎麼樣了?”
“生命延長了!”雪芙回憶着它稚氣可愛的樣子,作出大膽猜測。
“不準確,它已經回到青年時代,返老還童了。”建平打開桌子上一隻蒙着青紗的籠子,一隻小白鼠正歡快地竄上跳下,大家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試驗是我親自做的,你們不用懷疑它的真實性。開始我只是在螞蟻、蟑螂、蜜蜂之類動物上試驗。在思維會長的建議和支持下,直接也是首次在哺乳動物身上試驗成功,當然,這耗費了天文級的巨大能量。”建平與思維相互點點頭。
心裡一動,實驗似曾相識,但更進一步,難道顧端教授曾對他說的,竟是真的?
思維接過話題:“跟大家簡單說說原理。建平在白鼠兩個月大的時候,採集了它肌體構造的能量信息矩陣,當它衰老後,以能量矩陣模板,成功複製出兩個月時的肌體。更重要的是,它的記憶及思維能力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此時,光屏上出現了那臺超級“海螺”,思維的目光沉着而堅定:“這項科研是由蔣澤武、錢慕陽、顧端提出,並付諸實踐的,他們爲此付出了畢生心血,乃至生命的代價,我們的任務是繼續努力,攻堅克難,讓全人類實現復生夢想。”
思維走後,建平佈置了具體工作,首要的是以“星系旅行”計劃名義,轟轟烈烈地搭班子,從中發現、匯聚與“時空計劃”相關的科技人才。作爲籌備組成員,負責建立能源組,計算所需能量及探尋適合能源;雨城負責建立信息組,構建人體基礎數據平臺;雪芙負責建立研發組,解決專用設備等問題;雲冰負責各組的信息綜合、協調聯繫。
“規劃室以後就是你們的辦公地點,我在軍安委還有其他事情,這裡的日常工作由負責。”說到此,建平刻意強調,“任務事關重大,大家一定嚴格保密,分頭準備吧。”
四人送走建平,以參觀遊歷的心情,飽覽着房間內“宇宙世界”的各類新奇風光。兩位女生還在的殷勤招呼下,四處紛紛拍照。
“各位同事,我有個提議。”雨城從鏡頭前閃出,將大家從科幻拉回現實,“到點,該吃飯了。”
軍安委餐廳位於綜合保障樓第九十三層,草綠色的風格簡潔明快。習慣性地點了套餐,雨城爲風塵僕僕的雪芙加了道軟炸裡脊,雲冰的午飯很簡單:一隻白饅頭,一碟炒三絲,一碗蛋花湯。
“你老家是哪的?”雪芙跟雲冰一見如故,總有說不完的話。
“東北,蕭紅寫過一部小說《呼蘭河傳》,我就生在那。”雲冰說話聲調不高,秀氣的眼睛裡透着一種文靜。
雪芙當即若有其事地對外宣佈:“人傑地靈,雲冰這麼漂亮,可還沒男朋友呢,你倆誰自告奮勇,給介紹一個?”
“我奮勇,自己都沒女朋友呢。”雨城很有把握的樣子。
雪芙回擊得意味深長:“那你還奮勇什麼,這不就解決了。”
“別開玩笑。”立場很不堅定地抵抗着,心裡的欣喜全化作臉上的紅潮,兼具做賊心虛與當場抓獲的雙重功效。
雲冰瞟了他們一眼,笑着低頭繼續吃飯。
沉默一會,雪芙若有所思:“你們說,任務千頭萬緒,最關鍵的是什麼?”
雨城吞下一塊酥香的裡脊:“還用問,能量唄。”
雲冰沒回答,卻問:“你說呢?”
正後悔剛纔沒趁亂應下,對她的“特殊關注”甚爲寬慰:“我想,是顧端。”
國家圖書館位於文體中心大廈頂部,有着現代化的書院環境、全通透的設計風格。輕靈的陽光,輕悠的書香,浮繞着淡雅肅穆的文化氣息,即使人流如織,亦如虛室靜謐。
多功能報告廳獨立於書館西北角,進來時,幾乎座無虛席。他的光信機沿着一排排坐席,掃描着空位,卻沒有按照推薦就近入座——他的眼睛發現了一個最好的位子,就在雲冰旁邊。
雲冰穿着一件粉色連衣裙,一頭秀髮上打着綠色的髮帶,將她白皙的膚色映襯得清新瑩潤。
“有人嗎?”很期待。
“剛纔有,”雲冰有些意外,隨後點頭示意他,“可能有事走了,你先坐吧。”
這是總會第三副會長程貫一的一堂開放講座,題目是《信仰的鴻溝》。掌聲中,貫一走上講臺,帶着他標配的炯炯雙目,以及那條永遠筆直的褲線,惹得會心一笑。
雲冰不明就裡,小聲問他:“怎麼了?”
不好傳達,只得收了笑容:“以後告訴你。”
文壇泰斗果然氣勢不凡,上來便直入主題:“各位同仁,我們以儒學爲本,立會治國這麼多年了,很多人對儒學及學會還有模糊認識,甚至一些專家學者還在高談什麼‘儒教’、‘三教合一’。儒學是不是宗教?儒學存在發展是否必須採取宗教形態?這是始終困擾儒學界乃至社會各界的重要問題。我多次講,儒學不是宗教,也不能是宗教,一旦是宗教就不是儒學,兩者在信仰核心上,具有根本對立的價值鴻溝。”
知道兩會高層,對於宗教的態度分爲兩派。世界儒聯主席孔德仁和中國儒聯主席孟凡學都是“三教合一”論者,對宗教持懷柔心態與綏靖政策,同宗教人士往來密切;曦明與思維則是堅定的信仰者,向來不齒宗教對社會及人心的負面影響,認爲其摻雜的德化作用,可由切正持中的儒學信仰、文明進步的學會制度所取代。對此,曦明代表的學院派,將宗教視爲信仰領域的威脅,政治格局的隱患,不僅在理論上口誅筆伐,而且在實際中清肅打壓。德仁代表的社會派卻不認同,認爲有失大國風範、大家尊嚴,提倡與宗教互動融合、共同發展。
對兩派的相關講座都聽過,他也難說孰對孰錯、孰是孰非。德仁講求權變,未免愚弱不堪,但有利於維繫各方面利益,實現平穩過渡;曦明強調執中,難免過猶不及,但有利於抑制宗教,以免從信仰根基上威脅學會建設。本想聽聽當代鴻儒、位高權重的貫一,如何斷信仰領域的這場公案,無奈對講座越發心不在焉。講座很精彩,但身旁的雲冰彷彿更精彩,牽動了他過多的注意力。她攏一攏頭髮,或者裸露的手臂不經意觸碰到他,都會在心裡漾起層層漣漪。
講座散場時,終於鼓足勇氣,經過艱苦卓絕的遣詞造句,他的表達聽上去十分流利:“晚上你有時間嗎,‘花街’新開了一間幻想主題餐廳,據說十分新奇,不介意的話,我想請你吃飯。”
雲冰耐心等他說完,果斷作出迴應:“今天不行,我有事,明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