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皓宇被烈鸞歌指尖拈着的那枚寒光閃閃的銀針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右腳往軟榻內側縮,整個神經也立時緊繃了起來。
周氏見自己的寶貝兒子被烈鸞歌嚇到,恨不得上去扇她兩個耳光。可眼下假戲又不得不繼續演下去,她艱難地扯出一抹笑容,推拒道:“三姑娘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鍼灸就免了罷。大夫已經仔細看過了,說我們皓宇沒有傷到骨頭,只是扭了經脈,藥都敷了,現在只需好好休養,就不勞三姑娘費心了。”
“二姨娘這話可就見外了,怎麼說我也是五少爺的姐姐,爲他費心自然是應該的。”烈鸞歌滿臉熱心和關切,默了片刻,又佯裝不高興地說道,“五弟的腳脖子崴得如此嚴重,我既然能出上一份力,盡一盡爲人姐姐的心意,二姨娘就不要推辭了!”
“三姑娘……”
周氏剛開口,烈鸞歌立馬一句話將她堵住:“二姨娘難道不希望五弟立刻好起來,難道樂意看他躺在牀上十天半個月?”
“這……”周氏被堵得無話可說,心下不由急了起來。轉臉看向自己的女兒司徒香雪,見她眉宇間也染上了三分急色,明顯也是找不到說辭來反駁。
烈鸞歌眯了眯眼,笑道:“既然二姨娘和大姐都沒意見,那我就給五弟扎針了。”
說罷,她陡然抓住司徒皓宇縮到軟榻裡面的右腳,在他掙扎亂動之前,出手快如閃電般紮了一針下去。
“啊——”
司徒皓宇痛得尖叫一聲,眼淚嘩啦啦地立馬就流了出來,這回可是真哭了。
“姨娘,大姐,我不要裝了!明知道我的腳脖子好好的,你們爲什麼還不攔着這個傻子,眼看着她給我扎針,是想疼死我麼?”
司徒皓宇一邊大聲哭嚷着,一邊還用力蹬着自己的腳。還好烈鸞歌身子閃得快,不然可要被這小正太給踹上一腳了。
“五弟,原來你的腳脖子沒有被崴到啊。難怪我一針紮下去,你會疼得哇哇大叫,這可就不能怪我了,誰讓你騙人的。如果你的腳真的崴了的話,我給你扎針你是絕對不會疼的。”
烈鸞歌暗自冷笑一聲,起身面無表情地看着周氏,一字一句沉聲說道:“二姨娘,你是不是該解釋一下,爲何故意讓五弟假裝被春花撞倒在地崴了腳?難道我們梨香苑的人就這麼好欺負,任你們想打則打,想罵則罵?”
眼見假戲被拆穿了,周氏又氣又窘。明知道自己沒理,仍舊梗着脖子揚高聲調道:“你那個丫頭雖然沒有撞傷皓宇,但至少撞到了他,一屋子的人可都看見了。這麼一個冒冒失失、不懂規矩的小蹄子,我教訓她一下又怎麼了?我好歹也是府裡有身份有體面的主子,教訓一個丫頭還不是天經地義!”
“好一個天經地義!”烈鸞歌神色陡然一凜,聲音冷如冰霜,“那我們現在就去養心居,讓老太太給評評理,看看二姨娘攛掇着大姐和五弟演戲,來算計羞辱我們梨香苑的丫頭,究竟是不是天經地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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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侯府。
纖雲閣,侯府小郡主雲纖纖所住的樓院。
環境優雅的花亭中,一方漢白玉雕刻而成的精巧圓桌,一套文房四寶,一疊白玉鎮紙,還有一個綠衣大丫鬟綠柳在桌旁磨着墨。
另一個粉衣大丫鬟粉桃低頭看着雲纖纖臨摹的字,一邊忍不住嘖嘖稱讚:“郡主,你這行書如今可是練得愈發好了,筆酣墨飽,力透紙背,蒼勁大氣中又不失女兒家的纖韌娟秀。”
“有麼,哥哥可總是說我練得不夠火候不到家呢。”雲纖纖微撅了下嘴,無形中流露出一副小女兒家的嬌俏可愛之態來。
粉桃忙笑道:“那是小侯爺對郡主的要求太高了。我們郡主習的字拿出去,若是誰說寫的不好,那定是那個人昧着良心說的混話。”
聞言,雲纖纖掩嘴輕笑了起來。嗔了她一眼,又接着執筆習字。
“粉桃,就你嘴甜會說話,每次都把郡主哄得開心。”綠柳朝她做了個鬼臉,放下墨錠,也湊過來看自家郡主練字。見她寫的卻是一首七律,不由緩聲一句一句念道:
桂靄桐陰坐舉殤,長安涎口盼重陽。
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
酒未敵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姜。
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餘禾黍香。
纔剛唸完,徒聞一個三分雅潤七分清冷的聲音自花亭外傳來:“小妹,你這首螃蟹詩可謂匠心獨具,堪稱上上之作!看來,你的詩詞造詣又上了一層樓!”
隨着聲音的臨近,一身水藍淬染寒梅刺繡錦袍的雲墨非冉冉邁步走入亭中,明媚陽光的映照下,愈發襯得他容顏冷豔絕世,氣質脫俗高雅,身姿飄逸挺拔。
綠柳和粉桃被他迷得晃了下神,臉頰微微紅了紅,忙上前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小侯爺!”
雲墨非朝她二人點了點頭,走到圓桌旁,隨手拿起雲纖纖寫好平鋪在桌上的那首螃蟹詩,默聲細品了一番,眉宇間流露出明顯的誇讚之意。
“小妹,怎麼突然興起詠起螃蟹來了?”
雲纖纖擡頭笑看着自家那個美得顛倒衆生的哥哥,嬌嗔道:“這首詩可不是我寫的哦!哥哥,你一定想不到它是出自何人之手!”
雲墨非心下頗有些訝異,面上卻未動聲色,很是隨意地問道:“既然不是小妹作的,那你這首螃蟹詩從何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