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好痛,鑽心的疼痛自臀部一點一點襲遍全身。
烈鸞歌雙眉蹙得死緊,迷迷糊糊中不停地哼唧申吟着,蒼白的小臉上具是疼出的冷汗。似昏睡似清醒,如此這般,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徹底清醒了過來。
掀開有些沉重的眼簾,犯了會兒暈,烈鸞歌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一張硬得有些咯人的木板牀上。身下鋪的是陳舊的牀單,身上蓋的是陳舊的棉被。
灰白的幕帳之外,首見的是一張古樸陳舊的紫檀木方桌,桌上放着幾本經書,以及一套茶具。離檀桌不遠處是一個香案,供着一尊觀音像,香案下襬着兩個草編蒲團。
濃濃的藥味竄入鼻端,烈鸞歌循着方向望過去,便看見一個古代丫鬟裝扮的女孩正蹲在一個藥爐旁,背對着牀的方向,手搖一把舊蒲扇,小心翼翼地煎着藥。
睜大眼睛,烈鸞歌再次將這個堪稱簡陋的房間打量了一遍,這才發現這房裡的環境似乎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心底滿是疑惑,烈鸞歌試着出聲:“小……”哪知聲音竟細弱得幾不可聞,才發出一個字,嗓子便一陣火辣辣的疼,讓她再難說出第二個字。
天啊,這到底是個神馬情況?
爲何她全身到處都疼,尤其是兩瓣臀就像是被車碾過一般。還有她的嗓子是怎麼回事?被人下毒了?還是聲帶受損了?
烈鸞歌滿眼迷茫,完全搞不清楚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做夢還是身處現實。深吸了一口氣,她掙扎着想要坐起來,身體一動作,也不知是牽扯到了哪裡的傷口,痛得她立時叫出聲來。
“啊——”
那原本蹲在爐邊專心煎藥的女孩聽到烈鸞歌的痛呼聲,驚愣了一下,隨即放下手裡的蒲扇,起身疾步跑到她的牀前,清秀的面容上帶着顯而易見的驚喜。
“小姐,你總算醒了!你都昏迷了整整兩天兩夜,奴婢可擔心死你了!”
聞言,烈鸞歌怔了片刻,才意識到眼前這作丫鬟扮相的女孩是在跟自己說話。也來不及問別的,她只艱難無比地吐出一個字:“水……”說着還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嗓子幹得都快冒火了。
明白她的意思,那女孩立刻跑到桌邊倒了一杯涼茶,然後迅速返了回來。略略扶起烈鸞歌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了下去。如此這般,一連喂她喝了三杯,她才搖搖頭示意自己已經喝夠了。
等到嗓子終於不那麼疼痛難受了,烈鸞歌才試着出聲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還有……你剛纔叫我小姐……又自稱奴婢……是什麼意思?”
“小姐,你怎麼問這麼奇怪的問題?”女孩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神情頗有些難過地說道,“小姐,這裡是靜思庵,也是我們司徒府的家廟。因爲小姐兩天前犯了錯,所以被老爺打了二十大板,然後讓人遣送到這裡來修身思過。還有,奴婢是小姐的貼身丫鬟,與主子說話,自然要以奴婢自稱,不然有違禮數。”
丫的!原來是捱了板子,難怪雙臀痛得像是被車碾過。那嗓子想必就是因爲挨不住板子的疼痛而喊叫過度了的緣故吧,別傷了聲帶就好,她可不想當公鴨嗓。
可是不對呀,她烈鸞歌在黑白兩道皆是叱吒風雲的狠角兒,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打她二十大板?!還有這主子和奴婢什麼的,那是古人說話纔會有的調調。
烈鸞歌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再次細細打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最後將視線定在女孩臉上,柳眉杏眼,圓圓的臉蛋,長相很是機靈秀氣,年紀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
再看她頭上的髮髻和身上的衣飾,標準的古代丫鬟打扮。
事情似乎大條了!
蹙了蹙眉頭,烈鸞歌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網絡小說中極爲流行的詞——穿越。可是她日子過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會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古代來了?
她還記得她剛剛寫完一篇關於心臟病的中醫治療和食療的博士論文,爲了完成這篇論文,她可是查閱了整整三天的醫學典籍,差點沒累死。
本打算好好睡它個一天一夜,她沒這麼倒黴,好巧不巧地一覺給睡到古代來了吧?
這狗血的人生!
烈鸞歌欲哭無淚,呆了半晌,猶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把你知道的有關於我的一切都細細說一遍吧。”她要做最後的求證。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渾身都疼,想是捱了板子又昏睡過久的緣故,此刻大腦很是混沌,什麼都記不清楚。”
“好的,小姐。”那女孩聽她這麼說也不疑有他,雖然心裡有些怪怪的,總覺得小姐自醒來後說話的語氣和神態不像是一個七歲小女孩該有,倒像是一個心智齊全的成年人。
斂了斂心神,女孩方娓娓道來:“小姐,奴婢名喚玲瓏,自小便伺候在你身邊。小姐是京都首富司徒府的庶出三小姐,今年芳齡十三歲。小姐七歲時大病過一場,發高燒燒壞了腦子,所以自此以後心智便有所缺損,學什麼都學不來,因此極不受老爺、老太太、太太和各位姨娘、小姐們的待見。不過蘇姨娘和三少爺待小姐卻是極好的,可惜他們兩人在府上也沒有什麼地位。”
“蘇姨娘和三少爺是什麼人?”烈鸞歌擰眉問道。
玲瓏看了她一眼,解釋道:“小姐,蘇姨娘是老爺納的第五房妾室,也是小姐的生母。而三少爺是小姐的同胞哥哥,也是蘇姨娘所生。”
“古代不都興母憑子貴這一套麼?怎麼蘇姨娘生了兒子,卻母子二人都不受寵?”烈鸞歌有些不解。
“這……”玲瓏嘆了口氣,大眼中滑過一抹深深的同情和憐惜。“小姐,三少爺先天患有心疾,這也就罷了,可三歲時又被診斷出患有肺癆。大夫說這是一種極爲嚴重的傳染病,可想而知,自此以後還有誰敢與三少爺接觸。除了蘇姨娘、小姐和奴婢不怕被三少爺傳染,其他的人躲他避他都惟恐來不及。”可惜了三少爺那樣一個水晶琉璃般剔透的人,實在是讓人爲他心疼。
聽完玲瓏的話,烈鸞歌一時有些難以消化自己穿越後的新身份。老天,這境遇也太悽慘了一點吧?母親是不受寵的姨娘,自己是個沒有半點地位的庶女,還外帶心智不足,而哥哥則是個遭人嫌棄和避諱的心臟病以及肺癆病患者。
總之一句話,她母女兄妹三人個個都是地位卑微、極不受人待見的主兒。
老天啊,她這是招誰惹誰了,爲何給她開了這麼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玩笑?
抽了抽嘴角,烈鸞歌悶聲悶氣地又問了一句:“對了,我究竟犯了什麼錯,搞得司徒老爺打我二十大板?”臀部疼成這樣,怕是需要好一陣子來養傷了。
“小姐會受罰,都是因爲大小姐。”玲瓏語氣不怎麼好,面上神情憤憤然,頗有些打抱不平的意味。“兩天前,小姐帶着奴婢在花園中賞花撲蝶,不巧遇上大小姐和二小姐她們。她二人不但譏笑小姐是傻子,說什麼醜女沒有資格進花園,還故意將小姐絆倒,讓小姐摔得一身傷。小姐被她們惹生氣了,於是爬起來狠狠撞向大小姐。大小姐一時沒防備,被撞倒在地,身上沒受什麼傷,嚴重的是臉部有好幾處被磨破了皮。要知道大小姐可是‘京都四美人’之首,老爺向來最看重大小姐的樣貌,小姐險些毀了大小姐的容,老爺自然是大發雷霆。本來是要打小姐三十大板的,是蘇姨娘和三少爺拼死求情,老爺才讓人減了十大板。”
“不過是磨破了一點皮,就讓人將我打個半死,看來我這個三小姐還不是點把點的不受寵啊!”烈鸞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對於自己如今的處境算是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也勉強接受了自己穿越重生的事實。
以後要如何以司徒三小姐的庶女身份在這個異世生存下去,她還真得好好思量合計一番。
“算了,暫時就先問這麼多。”烈鸞歌看了玲瓏一眼,淡淡說道,“你接着去忙你的吧,我累了。”
“恩,那奴婢煎藥去了,小姐好生休息。”玲瓏幫她掖好被角,轉身往藥爐方向走去。
烈鸞歌長舒了一口氣,咬牙換了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重新躺好,而後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睛。想是身體太過虛弱,沒一會兒便再次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