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陳駿德帶着各位當家的和手下的兄弟,以及從馬嘎山繳獲回來的大批物資正在往平頂山走去。
付天奇與胡海峰在馬嘎山的時候就與陳駿德道別了,帶着人回到各自的營地。而盛嗣超依舊是帶着十數個手下跟着陳駿德趕回平頂山。
在陳駿德處理馬嘎山的一些事情的這兩天內,這三個當家的又一次討論瞭如何對付這如日中天的陳駿德,除了一如既往支持陳駿德付天奇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外,胡海峰是愁眉苦臉的,而盛嗣超則是態度有些曖昧難測。氣得胡海峰大罵“豎子不足與之爲謀”憤而離去,其結果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胡海峰也不是不能接受有這麼一個總瓢把子的,只不過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的這股氣實在是沒法嚥下去。此次回山他心裡就憋着一股勁,說什麼也要壯大自己的實力,讓那個可惡的娃娃見鬼去吧。
其實胡海峰忘了一個很重要的因素,陳駿德在那三處山寨都是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只要他們有一絲異動,準是叫他身首異處。
在這一點上盛嗣超相比之下就聰明一些了,乾脆連自己兄弟都完全交給陳駿德了。因爲本身他就知道陳駿德的小動作,什麼權力、金銀在他盛嗣超眼中都不及白豔兒萬一。本想以此要挾於他,達到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目的。可沒想到這小子軟硬不吃,他也只好繼續自己這無果的行動了。
騎在馬上的白豔兒一臉擔憂的看着這個讓自己苦惱了兩天的侄子陳駿德。自從那日過後,這小子突然變得沉默寡言了起來,這樣習慣了陳駿德活潑搞怪性子的白豔兒很不適應。
“哎,好侄子,給姑姑笑一個嘛”。
白豔兒一聲肉麻的叫聲讓陳駿德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慢慢的扭過頭去,看着白豔兒撒嬌的模樣,陳駿德恨不能代替她身下的馬,這美人的一顰一笑,皆是讓人不能自已。
“姑姑,你這樣……好美!”剛要大呼受不了的陳駿德看到白豔兒立起的眉毛立馬改口,滿足了她的要求,咧開嘴笑了一下。
白豔兒看到陳駿德不自然的模樣,“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催馬上前,與陳駿德緊緊的挨着。
“嘻嘻,這就對了嘛。駿兒,你不要有什麼心裡負擔,那些死了的人都是罪有應得,沒有一個好東西,你這麼做也算是替天行道了。這兩天你也看到了那田立民這些年收刮來的金銀珠寶,那一件不是沾滿鮮血的。不說別的,光是虜獲而來的良家婦女就多達二十多個,簡直是喪心病狂,毫無人性。你這一舉消滅了這個惡棍,不知道得有多少人對你這個無名英雄頂禮膜拜呢。所以駿兒,你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是上天借你的手鏟除奸邪,你這是做了一個大大的好事呢”!
這段日子白豔兒總去勸解陳駿德,其實她自己都沒有搞清楚,她爲什麼會如此的上心。以至於那幾日陳駿德狀態不佳的時候,她也是悶悶不樂的。
陳駿德心裡這道坎其實說來也很簡單,就是無法接受自己搞這些個陰謀詭計去禍害別人,即便是對方罪大惡極。經過他的精心謀劃,自己的初步目標已經是圓滿的達成了。沒有什麼意外情況,以後在遼東的這片江湖中,自己絕對可以呼風喚雨,沒有任何人敢於挑戰自己的權威。按理說他應該異常高興,可實際上這心情卻是無比的沉重。
感受到白豔兒無微不至的關懷,陳駿德心裡發酸,看着白豔兒深情的說道:“謝謝你姑姑,我陳駿德何德何能能讓姑姑如此操心費力?這讓侄兒如何是好,該怎麼回報姑姑對侄兒一片深情”?
白豔兒看着陳駿德晶瑩的眼睛,嫣然一笑,撥了你下額頭的絲絲長髮,隨即眼望前方。
“你我之間還說哪門子謝謝啊?你以後只要好好的,別在胡思亂想,難爲自己就好,姑姑也別無他求了”。
一句話讓陳駿德心裡暖暖的,如久旱逢甘霖般暢快。自此之後但凡有心事陳駿德都會第一時間去找白豔兒聊聊,他們的關係在不自不覺中越發的親密了起來。
“姑姑,侄兒……”。
“駿兒你看,前邊來了不少騎馬的人呢,姑姑也看的不太清楚,你看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被白豔兒打斷了的陳駿德這才向前看去,前方灰塵籠罩,依稀間只能看得見有數匹馬向着自己疾馳而來。
陳駿德急忙大喊一聲:“都停下來,有情況”!
範疇急忙帶着人打馬上前,而身後的董康也是嚴陣以待,做好了隨時作戰的準備。
盛嗣超一直都是觀察着白豔兒的一舉一動,剛纔那一幕完全落在他的眼裡。要不是知道這兩個人是姑侄關係,外人還真有可能把這兩個舉止親密的兩個人當成一對呢。即便如此,盛嗣超的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暗自責怪這姑侄兩實在是太不注意影響了。
不一會範疇便帶着風塵僕僕的沙溝得來到陳駿德面前。
“少爺,你讓小的前幾日去打探朝廷與建奴作戰的情況,小的已經搞清楚了,這就跟少爺將得來的情報詳細的說明一下”。
聽到沙溝得話的陳駿德這纔想起來,確有其事。自己是吩咐了沙溝得去打探一番,只是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看他一臉疲倦,想必也是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的。
“哦?沙兄弟真是雷厲風行!董康,吩咐一聲衆人找個地方暫做休息。來來,沙兄弟咱們去那邊喝口水,喘口氣再說”。
雖然陳駿德也是急於想知道這次大戰的相關情況,可沙溝得乾裂的嘴脣告訴他,兄弟已經疲憊不堪。
“多謝少爺”!
臉部微微抽動的沙溝得急忙跟着下了馬的陳駿德向遠處的荒地走去。
“大人,你看這幫小子一個個都沒長心,居然還能嘻嘻哈哈的,屬下我也是納悶了,他們怎麼還能笑的出來”?
總旗王建回頭看着身後一羣死裡逃生,逃離戰場的士兵,心裡也是發愁,對自己的主官百戶吳雄威抱怨道。
“這這都能是人之常情,你跟了我我這麼長時間了,見見見過哪個人是不不怕死的?你你們就偷着樂吧,跟着老老子定沒錯的”。
對於吳雄威的話王建是深有感觸,這些年大風大浪沒少經歷,可兄弟都能全身而退,不得不說這位老大人還是有一套。
“可是大人,當時戰局焦灼,不分勝負,你怎麼就能確定咱們會敗呢?萬一馬大人要是勝了,咱們可就虧大了。別狐狸屁股沒摸着,反惹一身騷”!
吳雄威搖着頭對疑惑的王建說道:“你你小子,白白跟了我這麼些年了。那明顯就是建建奴的計策,可笑馬大大人一點都沒察覺得到。我們步步兵在戰壕中依託火器之利纔可勉強與敵週週旋。這沖沖出去與那建奴近身拼命,以咱的短處去與敵長長處相拼,我敢敢說,還還沒等到近人家身呢,一準都都得被人家的強弓給撂倒嘍。還談什麼勝勝利?能得一個全全屍就是老天保佑了”!
吳雄威的話讓王建目瞪口呆,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彎彎繞。
“你你小子還得修煉修煉,行了,去告告訴兄弟們,咱們回衛所,正正好,咱們這灰頭土臉的模樣回回去也好說話。就就說兵敗如山倒,其他的別瞎說,嘴巴都給給老子嚴實點”!
“知道了,大人”!
陳駿德一行人繼續趕路,騎在馬上的陳駿德回想到剛纔沙溝得打探來的消息,讓他第一次瞭解到了這古代作戰的風格了。
腦海不禁呈現出的是無數屍首漫山遍野,橫七豎八,將整個戰場一寸一寸的鋪滿;河水都讓鮮血染紅,紅彤彤反射着妖冶的光芒。殘酷,無情,生命在這一刻起變得一文不值,陰沉沉的天空彷彿也在爲這種對生命的漠視之景,發起無聲的控訴。
“少爺,前方發現一羣官軍,衣衫襤褸的,想必是逃命回來的。也就百十來人,咱們是不是避讓一下”?
畢竟是匪怕官這是本能,而且也是遼東大戰之際,兵馬調動頻繁,容不得範疇不小心應對。
“戰敗之兵,又有何懼?告訴兄弟們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以後在遼東這地界上,就沒有人能讓我們躲避”!
一旁的白豔兒聞聽此言皺了皺眉頭,少年得意是大忌,日後看來自己得好好的與他聊聊。
“大人,你快看前方是不是建奴安排的伏兵”!
現在這羣人完全就是驚弓之鳥,看到大批人馬的隊伍就不自覺的緊張起來。
“慌他孃的什什麼慌!你你見過這大車小車來來埋伏的嗎?穩穩當當的走着,咱咱們是官軍,還還怕一羣趕車的把式不成”?
吳雄威看着慢慢走來的一行人,心裡不住的納悶,當頭的那個白衣男子,自己怎麼感覺這麼熟悉呢。
距離越來越近,吳雄威眼睛一瞪,突然快步向前跑去,留下他手下的兄弟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俱是茫然的表情不知所措。
“哈哈,原來是你,陳陳少爺的大駕啊!按理說,你你這個時候應應該在京城考功名纔是,你怎麼在在這呢”?
陳駿德看着眼前這個破衣爛衫,披頭散髮,一副悽慘模樣的人,聽他說的話應該是相識之人,可自己確實認不出眼前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細細想了一會才認出這個官軍是誰來。急忙翻身下馬,來到近前。
“你是吳兄弟吧,我根本就沒去京城,主要是……不說我了,倒是你怎生得如此模樣?你這是……”?
面對陳駿德的驚訝吳雄威無奈的苦笑了一下,吧唧吧唧嘴,這纔開口說道:“陳少爺,兄兄弟我這日子苦啊”!
接下來就將自己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以及戰鬥的經過,後來帶着人逃跑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吳兄弟這要是回衛所能說得清嗎?全軍覆沒獨獨你部毫髮無損的回來了,哪有這樣的道理”?
陳駿德的話也不無道理,吳雄威也是心知肚明。可自己不回去試一試,又能去哪裡呢?況且臨陣脫逃乃是大罪,雖然暫時是性命無憂,可說不準哪天東窗事發,這腦袋就搬了家。
“這這我也知道,可我又能去去哪裡呢?我這……”。
“吳兄弟是有恩於我陳駿德的,你放心,我不會置之不理。不若吳兄弟來我平頂山,我們一起聯手,打出他一片天地來。即便是最後沒有如願,至少也能保得吳兄弟與你手下衆人無性命之憂了”。
吳雄威仔細的看着陳駿德,以及陳駿德身後之中一羣身着甲冑的人。暗自比較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就可以扔了。要是衛所的士兵都有這樣質量的盔甲,就不可能出現建奴的強弓在百步之外就輕易穿透兄弟們的胸膛的事來了。
一提起這個事來吳雄威就憤憤不平,他親眼所見騎兵對戰時的情景。本來也就百十來個建奴騎兵,自己這方上千人進行追殺,可建奴馬快,追之不得。衆騎兵正奮起直追之際,建奴騎兵轉身向後開弓射箭,多少朝廷的將士栽落馬下,飲恨疆場!原本的一場大勝,到最後卻以慘敗,甚至全軍覆沒收場!朝廷只會下令嚴懲敗軍之將,卻從來沒有人提一提士卒身上連風都擋不住盔甲!
吳雄威算是看透了這骯髒的衛所,大人們吃空餉,剋扣錢糧,就連武器裝備的銀子都敢中飽私囊。這樣的軍隊又如何能打勝仗?
雖然吳雄威不清楚陳駿德現在是個什麼身份,其實不管他是什麼人,要讓他帶着兄弟們上山去做土匪,這可不是小事,豈是陳駿德幾句話就能輕易答應的?
陳駿德也看出了吳雄威臉上的猶豫之色,知道這事確實很難讓人接受,隨即拍着吳雄威的肩膀說道:“吳兄弟不必憂心忡忡的,這個只不過是我的一個提議。這樣吧,反正你現在也無處可去,不如先到我平頂山來,也算我對你之前仗義出手的一點點回報了。你也好避避風頭。之後留與不留全由吳兄弟你自己來做決定,到時候我絕對支持你的決定。你看如何啊”?
“這這……待我問過兄兄弟們過後再來定奪吧。”說完吳雄威便轉身回到自己的手下那裡與衆人商議了起來。
“駿兒收留這些一點義氣都不講的逃兵幹什麼啊”?
陳駿德對着一臉疑惑的白豔兒說道:“無他也,唯有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