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說法,要是放在以前嫉惡如仇的陳駿德身上肯定是要一口回絕!道不同不相爲謀,給爲其主的又跟他做哪門子買賣?但是再經歷了這麼的事情後,陳駿德並沒有之前那樣的衝動,反而是緊鎖眉頭,用手指不停地敲打着的桌面。
“噔噔噔”的聲音在這個只有兩個人,而又是異常安靜的環境當中顯得是特別刺耳。然而杜度也是沒有不耐煩的催促,反而是端起茶杯喝起了茶水來,極爲耐心的等待着陳駿德的答覆。
陳駿德的腦袋裡現在飛快的運轉着,按理說這個杜度所說的話應該不假,若是他有害自己的心,直接把自己拿下就是了,何必還要跟自己在這浪費時間。自己這邊決定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個建奴的貝勒爺就來找自己做買賣。這就好比自己剛張嘴打哈氣,就有人給自己送來枕頭,看來老天還真是眷顧青年才俊啊!
想得有些飄飄欲仙的陳駿德連忙搖了搖頭,終於停下了敲打桌面的手指頭,眼神凌厲的盯着杜度開口問道:“貝勒爺,咱們之間做個買賣並無不可!但是本伯爺倒要問問貝勒爺你,咱們要如何合作,還有你說的這個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又體現在那裡呢”?
有疑問並不怕,杜度最怕的就是陳駿德啥話不說一口回絕!只要你肯上鉤,我定要把你這條大魚從河裡拖出來。在陳駿德表示疑問後,杜度一臉輕鬆的開口回答道:“這個買賣很簡單,日後本貝勒可以爲忠毅伯你提供你想要的任何情報,而且在必要的時刻亦可出手相助!而忠毅伯你要做的就是愈戰愈勇,在最短的時間將皇太極掌管的正白旗徹底的消滅!好處不用說了,有了本貝勒的情報,忠毅伯你打起仗來必定得心應手,百戰百勝!倘若不同意,本貝勒這就當着你忠毅伯的面殺了你的家人,然後在將忠毅伯你折磨致死”!
自己在明廷那邊受挫,反而在建奴這邊突然順風順雨了起來,這樣的待遇讓陳駿德頗爲無奈。看來這世間骯髒之事還真不分民族,作爲敵對的兩方,自相殘殺的事竟然是驚人的相似。對於杜度的提議陳駿德心中頗爲動心,故而杜度話音剛落,陳駿德便面帶笑容的點了點頭,頗爲贊同的開口說道:“呵呵,貝勒爺說得不錯,這個買賣還真是值得一做!合則兩利分則兩害啊,哈哈哈哈!而且看來貝勒爺你與皇太極可是仇深似海啊,皇太極是貝勒爺你的叔叔,你們之間怎麼……”?
“本貝勒沒有他這個叔叔,不是他本貝勒也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杜度面色憤怒的打斷了陳駿德的話,隨即又是露出笑容繼續開口道:“忠毅伯那咱就定了,既然已經成了合作伙伴,那就不要這樣客氣了。日後咱們打交道的機會還很多,這樣客氣來客氣去的豈不要累死”?
與敵人做買賣可要多幾個心眼,要不然一不小心自己可就要吃大虧!但是陳駿德並不懼怕,與狼鼓舞才顯英雄本色!此刻也是初步達成一致了,自己與山寨裡的人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了。故而陳駿德也就放輕鬆了下來,語氣輕鬆的開口道:“哈哈,貝勒爺就是這麼爽快,令在下佩服!那咱就以茶代酒,慶祝一下這歷史性的時刻”!
對於陳駿德的提議,杜度雖然不懂什麼叫“歷史性的時刻”,但是也十分配合的舉起手中的茶杯,相互敬了一下後便一飲而盡。
將茶杯放在桌面上的陳駿德也是心存試探之心,毫無徵兆的說了句:“貝勒爺就不怕日後在下成尾大不掉之勢,一口氣將你愛新覺羅家全都滅了啊”?
杜度聞言則是“哈哈“大笑,用手指着陳駿德笑個不停。直到把陳駿德笑的毛骨悚然後這纔開口道:“忠毅伯你操心的太多了,眼下你該考慮的是如何對付那個處處針對你的朱萬良,以及如何向朝廷解釋私放嶽託之事”!
一句話讓陳駿德的心裡“咯噔”一下,這個事剛剛發生沒多久,這個杜度是如何得知的呢?可是在杜度面前,自己也得有點城府纔是,喜怒之色要皆是現於臉上,豈不讓人加以利用了!
說到這裡的杜度故意停了一下,隨即意味深長的看着面無表情的陳駿德,鄭重其事的接着說道:“忠毅伯你可一定要渡過這個難關,若是不幸栽了,那咱們之間的買賣就此結束!到時候我定會親率部將把知道我來此地的人,就是你的家人,兄弟,部下殺得個一乾二淨!畢竟我不說你也應該清楚,大汗對你忠毅伯可是垂涎三尺,非要得到你不可!所以真到了那一步你也一定要死,不是死在你們漢人手中,就要死在我的手上!我現在處境已經這般糟糕,咱們今天的會面要是被人捅出來,我就得跟我阿瑪一樣,死得不明不白了”!
對於杜度的威脅陳駿德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自從自己選擇了這條路,這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了。既然他杜度想要自掘墳墓,自己豈能不幫他挖上幾鍬?而此刻陳駿德不禁感嘆這個杜度來的還真是時候,他想要用這次危機來看看自己是否有跟他平等交易的資格。正當陳駿德心情輕鬆感嘆之時,看見杜度那張胸有成竹的臉後卻又是警惕了起來。他怎麼對開原城裡的情況如此清楚,尤其是自己現在的處境,包括自己大寨的位置!看來自己身邊定是有人爲他辦事,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看着沒有控制住臉上不停變色的陳駿德,杜度故意大聲的開口問道:“忠毅伯怎麼不說話了?難道是後悔了嗎”?
被打斷思緒的陳駿德滿臉豪氣的開口說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豈能反悔?這個貝勒爺放心就是了,咱們的買賣絕不會中斷”!
說到這裡陳駿德頓了一下開口問道:“但也是爲了以誠相待,貝勒爺還要告訴在下,你是如何知道這龍華山是我的大寨,還有我在開原城現在的處境,你又爲何知道的這麼清楚”?
杜度在陳駿德發問之後卻是站了起來,露出他那一直保持的笑容說道:“我出來的日子也是不短了,再不回去難免會有人生疑。忠毅伯,但願你能成功的渡過這個難關,到時候我自會派人與你聯繫!暗號就是這筆買賣,童叟無欺,告辭”!
看着大步走出去,頭也不回的杜度,陳駿德的臉上滿是遺憾,可人家不說他陳駿德也沒有法子。這個事就像一個大石頭一樣重重的壓在陳駿德的胸口,自己必須要儘快找出這個人來,即便是做買賣,自己也要掌握絕對的主動!
今天的事可以說得是突破了他陳駿德的底線,一向將建州女真視爲人生大敵的他,居然會跟他們的貝勒做起了買賣!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從此陳駿德將告別他心中那略顯執拗、幼稚的思想,他知道在這個魑魅魍魎橫行的年代,不融入就無法生存!連生存還都是問題的時候,誰又如何能幹出一番事業?只要能消滅建州女真,陳駿德將不惜一切代價,哪怕是出賣自己的靈魂!
“李博然睡着了啊”?
陳駿德並沒有立馬返回開原城,反而是決定在龍華山待一夜後再起程回去。這幾天杜度雖是沒有什麼惡行,但是山裡頭還是人心惶惶的,就連這個小孩子都難以安心入睡。此刻陳駿德來到自己的屋子,對着輕輕拍着李博然的程琳兒開口問道。
“噓”程琳兒用手指在嘴前比劃了一下,得知原因的陳駿德慢慢的走向客廳,坐在火爐旁疲憊的閉上了眼睛。這一路趕得真是辛苦,也不知道是過了多長時間,陳駿德突然感覺自己的肩膀一陣的舒適。不由得仰起頭向後看去,正是程琳兒在爲自己揉着肩。
“駿德,你跟他說什麼了,他怎麼就走了呢”?
陳駿德慢慢的握住程琳兒的手,向後輕輕的靠在身後佳人的身上,嘆了一口氣後說道:“沒有什麼,就是跟你夫君我談了筆買賣!還有琳兒姐,我回來的事千萬不要外傳,明天一早我便要返回開原城。這幾天是難爲你了,你放心吧,等這場仗結束後,咱們就換個地方,以後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嗯”程琳兒輕輕的答了一聲,隨即將臉枕在了陳駿德的肩上一動不動。一切都是這麼溫馨,真正的感情無需多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聲問候,便都是真情流露!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了郭黑林的聲音:“少爺,杜子騰末將給你帶來了,這就讓他進去嗎”?
陳駿德撫了撫程琳兒的頭髮示意她先回避一下後對着門外開口說道:“讓他進來”!
自從杜度把他關起來之後他便心中不安,直到此時站在陳駿德門外,心裡就更是忐忑了起來。大軍出征時,自己可是拍着胸脯保證的,可是轉眼間就讓人來了一個一鍋端。雖然不知道自家的少爺是如何擺平的這些建奴,但是他心裡卻是十分清楚自己的下場。
而當聽到陳駿德那極其平靜的聲音後,杜子騰的就更是沒有底了。可是無論如何自己都得面對,萬般無奈下只好穩了穩心神,哆裡哆嗦的邁步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