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的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讓山寨之上頓時是一片慌亂,果真是兵敗如山倒,現在整個山寨之人都不免有些風聲鶴唳了。
得知兵敗消息的劉老大此刻也是站在山寨的城牆之上,透過城洞偷偷的看着騎着高頭大馬的代善,而臉上的表情卻是讓人難以猜測。
“駿兒,你要打起精神來,不管如何,爲父都會保你安然無恙,你放心就是了”!
劉老大斬釘截鐵的語氣讓滿臉沮喪的陳駿德有些疑惑,都這個時候了,義父他怎麼還能說出如此的大話來呢?可能也只是安慰自己一下吧。
“義父放心,孩兒沒事的,我這就去會會這個打了一夜仗,卻還沒有見過面的敵人”!
陳駿德這話說完讓他周圍的人都是震驚不已,這少爺是怎麼了,咋還非要與那人見面啊?有啥好說的呢,死了那麼多人了,就是幹就可以了。這讀書人就是總弄這些玩意,扯那個嘴皮的功夫不如好好磨磨刀來得實在呢。
這幫土匪可都是直性子,對於陳駿德想要出去與敵人說話都很不理解,極力勸解陳駿德打消這個念頭,當然了心裡想的可是不能說出口的,理由都是清一色的擔心陳駿德的安危。其中齊大嘴最爲誇張,大有陳駿德敢走一步,他就死在面前的樣子。
“大嘴兄弟你快鬆開手,我這下去只是與他會會,也好打聽一下他的來歷,你犯得上搞得像生離死別那樣嗎”?
陳駿德俯下身急欲拉起跪在自己腳下,抱着自己雙腿的齊大嘴,也不知道這些人怎麼想到,就好像自己下去了是有種一去不歸的感覺似的。
“少爺,下面多危險啊,你這樣下去兄弟們怎麼能放心得了。聽兄弟們一句勸,安心在城上指揮便是,我們一定將城下的敵人殺得一乾二淨,少爺何必還要以身涉險呢”。
“是啊”。
“是啊”。
齊大嘴的話引起了大多數人的共鳴,雖然城底下的敵人那是人山人海,不着邊際。這兩邊可都死了不少人,這樑子已經結下了,也只能硬着頭皮的往前衝了。
“好了,我心意已決大家不必多言”。
陳駿德一把拉起齊大嘴,對着衆人接着說道:“兄弟們不用擔心我,我去去就回”。
“駿兒還要小心一些,多帶些人下去,要是感覺勢頭不對,可要及時回來啊”。
白豔兒拉過陳駿德的手細心的囑咐道,此番大戰可謂是損失慘重,白豔兒怕陳駿德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喪失理智的事來。
“好,姑姑好好照顧義父,侄兒這便去了”。
陳駿德帶着袁寶貴轉身下了城牆,白豔兒看着他離去的方向心裡頭不住的嘆息,希望他的這種失落能夠早日結束吧。
代善與後趕過來的嶽託立馬陣前,目不轉睛的盯着城門的方向。
“嶽託,你說這到底是什麼人呢,連這個小小的山寨都依山建了座城池,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見這個人了”。
也許是戰事順利的緣故,代善又恢復到往日指點江山的感覺了,這種成竹在胸的感染力,讓他身邊的嶽託也是略微舒展了眉頭。
“阿瑪,依我看此人應是混跡草莽多年,在江湖上有一號的人物。你看看這城牆上軍士林立,而且皆是身披甲冑,還有這高城厚牆,絕對不是一般人可以辦得到的。而且昨夜一戰也是頗爲驚險,若是明廷將領聞之,也都得掩面而逃了。怎麼了阿瑪,莫不是你起了愛才之意”?
拋開私人仇恨,其實嶽託還是比較欣賞這個未見過面的當家的,正所謂英雄惜英雄,如果這樣的人能爲自己所用,日後攻城拔寨,可能是大有裨益。
“呵呵,我也是正有此意。只要是他沒有虐待伊雯,並且願意追隨於我,此等良將,我定會收於麾下。可要是他不識擡舉,就決不能讓他看到明天的太陽”!
嶽託被代善的變臉給嚇了一跳,剛纔還縷着鬍子點頭微笑呢,可下一刻居然是殺氣騰騰的。嶽託將這一切都歸咎於擔心伊雯的緣故,完全不知道代善心中真實的想法,對於未來有可能成爲自己強勁對手的人,哪怕機率僅有一絲,也要將他扼殺在搖籃裡。
“阿瑪,你快看,有人出來了”。
代善順着嶽託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城門大開,從裡面涌出來十數戰馬,爲首者乃是一翩翩少年,白盔白甲,嚴峻的面容轉瞬即至。這讓他不由心生詫異,難道說他就是這個山寨的當家的不成?
城牆上的衆人都是一臉擔憂看看着那碰到一起的兩方首腦,董康領着殘餘的弓箭手也是嚴陣以待,只要發現情況不對,這箭矢絕對會鋪天蓋地的射下。
而城門口出範疇也是帶着所屬騎兵時刻警惕着,只要稍有異動,就算是拼死,也要將陳駿德營救回來。
“我就是這山寨之主,你便是這建奴的首領嗎”?
陳駿德拉住繮繩,在代善面前站定,看着眼前的兩個人,開門見山的問道。
一句建奴讓嶽託火冒三丈,這幫蠻奴最是可惡,死到臨頭了,這嘴上仍是出言不遜。
“你這個……”。
話還沒說完便被代善攔住,只聽得自己的阿瑪在耳邊說道:“我就是,你好大的狗蛋,居然敢拿了我的掌上明珠伊雯,她現在如何啊?識相的趕快放了她,沒準我還能饒你們一命”!
“哦,她好得很,看來你便是他的父親了,還未請教你怎麼稱呼呢。對了你給我記好了,這是我的地盤,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哪裡容得了你在這大放厥詞”!
陳駿德傲慢的態度徹底激怒了在一旁的嶽託,這小子面相不錯,怎麼嘴裡盡是噴糞呢。
“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在你面前的可是正紅旗旗主,大金的大貝勒,睜開你的狗眼看好了,快快將伊雯放了,要不然我就將你山寨老小殺個片甲不留”!
哦,原來是他啊。陳駿德早就讓沙溝得收集過後金方面的高級將領的資料,這個大貝勒代善可據說是汗位的繼承人呢。自己這次居然在他頭上動了土,這事可是越發的不好辦了。
“那只是你們建奴的貝勒,與我平頂山何干?收起你那嚇唬人的嘴臉,小爺可不吃你這套”!
剛一見面,雙方便是劍拔弩張,在城下言語之間是互不相讓。
可代善卻是毫不在意,因爲他知道,但凡良纔多少都會有一些傲氣,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吧。畢竟自己的寶貝女兒不容有失,而且這個少年如果日後加以栽培,絕對會成爲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干將。
“呵呵,你說得不錯,我也不願見你這良才美玉被土掩蓋。這樣,只要你放了伊雯,並且願意歸順於我,我不但不計較昨夜死去的戰士,而且高官厚祿皆由你任意挑選。沒有人能夠得到像你這樣的厚待,你看這樣如何啊”?
“嗯,這個條件確實很誘人啊”。
陳駿德摸着下巴“嘖嘖”的感嘆道,代善見狀心中大喜,這錢帛動人心,權力擾人意,即便是神仙偷下凡塵,也是抵擋不了這錢權的誘惑。更何況這明顯年齡不大的少年?
“我不同意”!
陳駿德突然冷下臉色說道,眼神挑釁的看着和顏悅色的代善,那種戲謔的神態,讓在場的衆人都是愕然不已。
在陳駿德身後的袁寶貴可是捏了把冷汗,手緊緊的握着刀柄,只要是對面有所動作,自己一定要趕在他之前就少爺救下來。
代善的臉瞬間變黑了下來,道不同不相爲謀,看來他結局已定,天意如此,自己也是強求不得了。
“好!有志氣,那我也不願強求。但是你得爲你山寨的衆人想想,我部兵臨城下,頃刻間便可將你之山寨踏平。到時候死屍滿地,血流成河,皆是你一人之過。你只要放了伊雯,我保證立馬掉頭就走,日後如若戰場相遇,到時候你我在一決雌雄”!
此話便是託詞,如果陳駿德這就下令放了伊雯,那下一刻這山寨必定是陷入一片火海之中了。
“嗯,這個還算合理,那我這就回去商量一下,午時三刻我再與你答覆,你看如何啊”?
陳駿德對於代善的話絕對是噗之以鼻,這話誰能信啊,幹了一宿了,死了這麼多人,哪能說算了就能算了的。這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豈會因一女子而放下一切。本着能拖一時是一時的心思,陳駿德也是考慮之後才說了出來。
“好,但你要記住,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要是到了時間你沒有放人,到時候城破人亡,可別怪我族兒郎心狠”!
“放心便是,到時候肯定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走吧,寶貴,咱們回城”!
看着陳駿德帶着人轉回城中,嶽託急忙對代善說道:“阿瑪,你怎麼放他走了呢?他那明顯是託詞啊,咱們應該這就拿了他,用他的狗命換回伊雯纔是啊”。
“慌什麼慌,難道我不知道嗎”?
代善板着臉對嶽託訓道,“可你看跟他出來的護衛個個聚精會神的盯着咱們,城牆之上也是安靜異常,那城門之中戰馬低吼,這些都是他防備着我們的。剛纔要是我們稍有異動,被抓的可就不是人家了。別杵在這了,咱們回去吧,等到了時間看他如何說辭”!
代善揚鞭打馬趕回陣中,留下嶽託一臉憤恨的看着城門方向,隨即惡狠狠的揮舞馬鞭,胯下戰馬吃痛,一溜煙便追上了面色不虞的代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