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時間以來,陳駿德的若近若離可算是傷透了程琳兒與李博然的心。每當李博然問她爲何陳駿德不喜歡自己的時候,程琳兒都是強忍着眼淚去解釋。而今天陳駿德突然提出要收李博然爲子,程琳兒心裡頭高興之餘又是難免的擔心了起來。故而纔有這麼一問,就是怕陳駿德再搞什麼區別對待,讓她的然兒在受委屈。
齊家良對於陳駿德來說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了,畢竟齊家也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兵荒馬亂的能吃飽活着就對得起他齊家的祖宗了。其實這個事陳駿德也已經跟徐佳欣都商量過了,本來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就親近,隨了陳姓也是順理成章之事。故而既然今天程琳兒問到了,陳駿德便不假思索的直言道:“良兒當然是跟我的姓了,以後便叫他陳家良!按照年歲大小,良兒爲兄,然兒爲弟”!
聞聽此言的程琳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住了,心裡頭像是被針紮了一樣難受。本來以爲是天大的喜訊,可到頭來還是讓人給壓了一頭。埋藏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了出來。自己這麼多年來可是什麼都不爭,怎麼到孩子的頭上,卻總是遭受屈辱?若是這姓氏不改,又談何收下啊!程琳兒這心裡頭是越想越彆扭,這臉上的神情可就越來越不好看了。
說完這話的陳駿德並未多想,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等到他放下茶杯的時候,卻發現程琳兒的臉色難看的嚇人。而那雙帶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其無比憤怒的眼神看得陳駿德渾身好不自在。程琳兒這樣的表情是陳駿德從來都沒有見到過的,故而此時是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陳駿德連忙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那個琳兒姐啊,你怎麼這麼看我呢。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面對陳駿德關切的臉龐,就像是發了瘋的程琳兒猛然間站起身來。滿臉淚水的她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毫不客氣的對着陳駿德厲聲的訓斥道:“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你便是喜歡良兒勝過然兒,不管有什麼好東西你都是一股腦的往良兒那裡送。小孩子愛顯擺,每次然兒回來都委屈着個臉,但是懂事的他從來都不說,可這讓我這個做孃親的如何看下去?然兒纔是你馮家的小少爺啊!怎麼還不如你手下兄弟的一個外甥!駿德啊,之前我有跟你說過這些嗎?我沒有,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醒悟過來。但可惜的是,今天非但不是,反而讓你變本加厲了起來。駿德,你捫心自問一下,你心裡何時有過然兒”?
“那個琳兒姐,你先別激動!你聽我解釋啊,這個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然兒他畢竟……!”說着話的陳駿德也是站了起來走到程琳兒面前,看這個意思想要抱着這個因發怒而渾身顫抖的程琳兒。
“你這樣做讓我如何能不激動!然兒到底哪裡做錯了不討你喜歡啊?”程琳兒打斷陳駿德的話,並且用力的推開企圖擁抱她的陳駿德,指着陳駿德的臉繼續哭訴道:“可現如今呢?同收兩子而又區別對待,既然如此何必還要收下然兒呢?你這讓他人如何看然兒,然兒以後如何跟良兒玩耍?我這個做孃親的就丫鬟命,難道還要我的然兒去做跟班嗎?是不是我不如那欣兒好看你便不喜歡然兒,若是這樣的勉爲其難、爲他人增彩的父親,我的然兒寧願不要!我這就收拾收拾東西去京城,省得在這讓孩子受委屈”!
直視着面露羞愧之色的陳駿德,程琳兒心裡那積攢多日的抱怨終於是發泄了出來。這幾年雖然沒有人敢說什麼,但是陳駿德部下的態度說明了一切。畢竟誰都不傻,陳駿德對齊家良的喜愛是毫無掩飾的。逢年過節的,齊家良收到的禮物數量上不但要比李博然多上幾倍,而且質量上也是遠勝李博然的萬千。
若是單單如此也就罷了,不過是些許物件。最讓這個作爲母親的程琳兒無法接受的是,兩個孩子一起玩,齊家良成了人家人愛的乖寶寶,誰過來都要逗一逗。而自家的然兒卻是無人問津,傻傻的躲在一旁面露沮喪。這樣的日子程琳兒一天都不想再過下去了,故而今天在陳駿德的刺激下,便說出了要去京城的話。
陳駿德連忙抱住想要奪門而去的程琳兒,任憑懷裡的人瘋狂的拍打也不放手。而被陳駿德抱在懷裡,雙腳離地的程琳兒仍舊是抱怨道:“駿德啊,就是因爲你的話,然兒這才天天刻苦讀書。這個孩子其實就是爲了見到你後,能得到一字半句的誇獎。可你呢?一有空帶着良兒上山打獵,下水捉魚,何時有想過然兒?他們倆個就差三、兩歲,都是淘氣頑皮的年紀,如何能讓然兒眼巴巴的看着”?
“是我不好,是我之前對不住你們娘倆!”本就心有愧疚的陳駿德不停的道歉,而此刻又經程琳兒這麼一鬧,就更覺得自己不是人了。可是懷中的程琳兒不住的掙扎,這讓想要跟她好好說話的陳駿德無計可施。
“琳兒姐,你別激動,有話咱們好好說!我也知道你快恨死我了,而我今天來就是要彌補過失來的!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不管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行不行”?
耳畔傳來陳駿德哀求的聲音,這才讓程琳兒漸漸了平靜了不少。這是程琳兒自打嫁給陳駿德後,第一次與自己的相公發火。心中還存一絲理智的程琳兒其實心裡清楚,靠單單的發火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故而在陳駿德這句話說完之後,程琳兒便停止了掙扎。在陳駿德的攙扶下,慢慢的坐回到了椅子之上。
程琳兒就這麼一直看着陳駿德,眼神之中的委屈讓陳駿德不由得低下了頭。陳駿德也知道程琳兒這是在等自己的一個解釋,解釋得好自然是萬事大吉;若是談崩了,程琳兒帶着孩子定會遠赴京城去見自己的孃親。別到時候再把她老人家驚動到這兵荒馬亂的遼東。
“琳兒姐,之前的事是我一時糊塗,才讓你跟然兒受了這麼大的委屈。過去的我就不在提了,從現在開始,我拿然兒視若己出,一碗水一定端平嘍”!
陳駿德的指天發誓的模樣,讓程琳兒心中略微好受了一些,看向陳駿德的眼神也完全沒有剛纔那般的哀怨了。但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麼長時間也來的怨氣不是陳駿德三言兩語就能化解了的。此時也是看在陳駿德態度比較好的份上,程琳兒這才勉爲其難的開口說道:“駿德,不是我願意計較,只不過作爲孃親,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然兒受委屈而一聲不吭吧”!
“對對對,都是我不好!”只要程琳兒能冷靜的與自己說話就好,陳駿德怎麼還敢不順着程琳兒說話!今天實在是太難熬了,好不容易說合完馮天宇兩口子,又得來處理自己的夫妻關係。其實這都是陳駿德自食苦果,之前有白豔兒幫他操持着,他自然不會理會家中的事。而如今白豔兒讓他給氣得撂挑子了,這才衍生出這麼多的問題,也是導致程琳兒最終發飆的原因之一。
光說便宜話可勸不動在這等着自己給說法的程林兒,陳駿德在想了一會了後這纔開口道:“這個事的確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全,咱們在改一改,反正也沒最後公佈呢!琳兒姐你別多心,我是什麼那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我豈能故意讓然兒難堪呢!主要是然兒與良兒不同,他的姓氏不是你跟我就能輕易改得了的!更何況咱們殺虜軍火槍騎兵可都是人李家的底子,吃水不忘打井人,咱們可不能讓人家絕後啊”!
陳駿德解釋的同時也在偷偷的看程琳兒的臉色,直到說道最後,看到程琳兒微微點頭之後的陳駿德這纔算是稍微安心了下來。也就是這個工夫,陳駿德急中生智的想到了一個妙法,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此法定可解眼下矛盾的豪情。
“不如咱們給然兒起個小名,咱們都叫他小名,等到來日他長大了,重振祖宗基業之後,再讓他恢復原來姓氏,琳兒姐你看可好”?
“好啊,這樣就一視同仁了!”聽聞此言的程琳兒也是一臉認同的說道,畢竟自己爭的就是一個名份,省得日後讓他人輕視罷了。而且陳駿德的這個主意提出來之後,程琳兒便放下所有的委屈,一臉思索的開口說道:“駿德,不如就叫然兒爲陳博然吧,日後再改回李博然就是了”!
陳駿德聽到這句話後險些摔倒在地,自己這邊一直在強調這姓氏絕不能改,可是這個明顯是氣糊塗了的程琳兒居然管人家的小名叫陳博然,這不跟改了人家的姓一樣嗎?但是此刻陳駿德的語氣也不敢太重,只能是無奈的說道:“琳兒姐,你這不是在自欺欺人嗎?這不就是變相的給然兒換了姓氏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