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夜離的全部注意力也集中在杜子衿的手上,心中更擔心她會甩開自己,是以壓根兒也沒聽見她說了什麼,只是嘴角的弧度一直不斷的在擴大,再擴大。
杜子衿沒等到蕭夜離的回答,便轉頭看了他一眼,對上他安靜憨傻的笑容,哭笑不得之餘又覺得略有些心酸。
剛走下甲板,就聽到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其中最最歡快的莫過於牧漁那熟悉的聲音。
杜子衿止步回頭,噙着淡淡的笑意等她們走近,蕭夜離鬆開她的手,低頭就着昏暗的光線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嘴角的弧度始終不曾落下。
“主子……”牧漁捧着藥材蹦蹦跳跳的走在最前面,突然看清前面站着的人是杜子衿,她突然不敢置信的大叫一聲,就猛地衝了過來。
“別毛毛躁躁,主子的傷勢還未痊癒。”墨槐眼疾手快的拉住朝着杜子衿撲過去的牧漁,皺着眉頭沉聲提醒,即便冷情如她,同樣也是眼眶溼潤了。
她們,都等的太久了。
“墨桑呢?”杜子衿看着牧漁和墨槐抱着許多的藥材和新鮮果蔬,等了片刻卻不見墨桑出現,想到當日她跟着衝進火海,沒見到她安然無恙,心中總是不安。
“主子放心,墨桑姐姐當日被蕭公子救出火場了,休養幾天就緩過來了。”牧漁擦着泛紅的眼睛解釋,“今日就是墨桑姐姐帶着我們一起去附近的漁船集市採買藥材和新鮮的果蔬,因是耽擱了一會兒回來的晚了,墨桑姐姐這會兒已經去給準備藥材給主子藥浴了。”
杜子衿雖然聽牧漁說的挺像那麼一回事,但是懷疑的目光還是落在墨槐臉上,她一貫老實,不會騙人的。“是這樣嗎?”當時火場那麼兇險,墨桑真的一點事也沒有?
“主子放心吧,墨桑真的沒事。主子一直昏睡,無法進食,但是身體不斷虛耗,墨桑無奈之下才接受蕭公子的建議給主子藥浴。只是這海上用水用藥都極爲不方便,咱們今早聽說了附近的海域有漁船集市,這才一早趕過去採買。”爲了讓杜子衿相信,墨槐難得一下子說了一大通話。這幾個月看着杜子衿安靜的閉着眼,她突然醒悟過來,其實能說話也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杜子衿這才舒了一口氣,笑着道,“難怪我睡了這麼久醒來,也不覺得虛乏痠痛,竟是多虧了墨桑的藥浴。不過眼下我醒了,是不是就不用藥浴了?海上居然還有漁船集市,我竟錯過了這麼有趣的事情……”
“先進去坐下再說吧,你剛醒,身體還虛着。”蕭夜離適時的插話提醒,“我去讓船孃準備晚飯。”說着就離開,把空間留下她們。
等回了船艙,杜子衿才知道,當日在大火中被月冥刺中心臟,危在旦夕。
她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爲心臟異於常人,偏右了半指的距離,是以月冥那一刀並未刺中要害。最最關鍵的,是她杜子衿,是護龍一族選中的暗尊人選,當時火光之中金光乍現,及時護住了她的命脈,才爲蕭夜離營救她爭取了時間。
整整昏睡了三個月,重新再睜開眼,不是重生卻勝似重生。以前那個充滿仇恨的杜子衿,早就葬身在太子府吟風居的火海中了。
這三個月中,常德帝駕崩,燕王繼承大統,晉王死於亂戰,齊王幽禁一生,廢太子楚逸煊卻是意志消沉,整天對着吟風居的廢墟渾渾噩噩,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鬥志和野心。
“可是我和墨桑是怎麼離開火海的呢?楚逸煊難道就不曾有過懷疑?”杜子衿問出心底疑問,她沒死在火海,等火勢撲滅,清理廢墟定會發現並沒有她的屍首。
“蕭公子帶着主子和墨桑從後門跑出吟風居,並沒有撞上晚一步趕來的廢太子。巧的是,當晚煙娘趁亂想從吟風居取回當日主子賞她的那些珍玩珠寶,起火的時候沒能來得及逃出去,所以……最後清理出來屍體的時候廢太子就直覺的認定是主子你。後來他的注意就放在查出縱火真兇上,火是沈夫……顧傾城縱的,廢太子雖生氣卻沒對她動手,等顧傾城離開了,他就開始消沉了。從太子府搬出去之後,按照大興朝的律法,主子陪嫁單子上沒有被燒燬消耗的,包括咱們這些陪嫁丫鬟,通通都原籍返回了。日子一長,就算他產生疑心想要追查都沒有證據了,何況他整日酗酒消沉,根本沒那個心思。”牧漁嘴皮子利索的把來龍去脈全都一下子說清楚了。
“當初國公爺和夫人聽聞你出事,也是一度焦急如焚,幸好……”墨槐輕聲的開口,她們當初聽到這個噩耗的時候也曾一度奔潰,深深痛恨自己爲什麼當時沒陪在她左右保護她。
幸好……主子是護龍一族選中的暗尊。
若不然……她都不敢想象,她們該怎麼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主子……”墨桑終於得到消息,匆匆跑來,喜極而泣,未語淚先流。
杜子衿看到墨桑果然沒事,也是十分欣慰,這才徹底放心,拉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週。
“主子放心,奴婢沒事,只是頭髮跟你一樣,被燒了大半,不過留了三個月已經長長許多了。”墨桑知道杜子衿在擔心,便摸了摸還未及肩的碎髮主動說道。
杜子衿心中十分慶幸,大家都逃過這一劫,吸了吸酸澀的鼻腔,笑着交代,“既然咱們都遠遠的離開了那個地方,以後不要再叫我主子,咱們不再是主僕,姐妹相稱可好?”
“奴婢不敢……”牧漁墨桑墨槐頓時異口同聲的拒絕。
“有什麼敢不敢的,咱們一起死裡逃生,感情更勝姐妹。以後要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生活,爲什麼不讓咱們之間也換一種更平等的關係重新開始呢?”杜子衿竭力勸說,“你想想,你們又不好叫我夫人,也不好叫小姐,老是主子主子的叫……不也挺彆扭的?對了,咱們爲何要出海呢?”
“主子……”牧漁主動給杜子衿解惑,卻一開口就遭她眼神瞪視,然後才語氣僵硬的改口,“小姐……子衿……”
杜子衿看着她痛苦無助的表情便笑着說道,“以後都叫我阿滿吧,順口一些,叫着叫着就會習慣的。”
“你是暗尊,身上還帶着神秘的圖騰印記,待在京中國公爺不能光明正大的保護你,且時間久了難免會被人發現遭來危險。所以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讓你離開京城,但是去隨便一個陌生的地方夫人又不放心,正好京中局勢穩定下來之後蕭將軍請辭,便提出帶着你去他的故鄉,等你傷勢穩定一些,我們就一起跟着出海了。”墨桑替牧漁解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