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墨槐如何行事之後,杜子衿便躺下歇息了。
大約是真的累了,這些在外面的日子一直是繃緊着過得,是以這一次一沾枕頭就睡過去了。
等到杜子衿醒來,已經是一個多時辰之後的事情了,而杜子靈在背後的滿腹怨怒惡毒也傳到了子樂閣,聽的人人不忿。
杜子衿醒了之後一直在想關於白衣庵這個案子,仔細的從頭過一遍,想着是不是還有什麼疏漏的地方,陳家到底有什麼值得陳萱蘭爲之肝腦塗地的?
陳萱蘭說是她棄嬰,是爲了無悲報仇纔去的白衣庵殺的人,可是她卻是不信的。
僅僅因爲如此,那麼理由未免太過牽強了一點。
爲無悲報仇可能只是一點,但杜子衿相信,更多的是陳家在背後推波助瀾。那麼陳萱蘭一個丫鬟,願意爲了陳家肝腦塗地,至死不肯說出陳家半點不是的因由又是什麼呢?
大約是想着心事,杜子衿自始至終也不曾說話,只是任由牧漁和雪鳶一起侍候她起身更衣,洗漱妝扮。
等一切準備停當,一碗帶着淡淡藥味的溫熱補湯端到杜子衿面前的時候,才讓她徹底回神,微微皺眉道。“我身體無礙,不用一日照三餐外加點心宵夜的補吧?”
話說了,不過並未得到兩人多大的迴應或是規勸,杜子衿這才意識到今天這兩個丫頭格外的安靜,不由的閃過一絲狐疑。
雪鳶一貫沉穩,大約也覺察到自己跟牧漁過於安靜和心不在焉的表現已經引起杜子衿的懷疑,便勉強笑着勸道。“墨桑說了,小姐那日摔得一跤狠了,內腑總是受損,是以接下來三天的藥膳是一定要好好吃的……”
“出了什麼事了?”杜子衿面色清冷,面無表情的問着,一雙清透美麗的眸子彷彿帶着看透人心的力量,讓人不敢直視。
從她發覺兩個丫頭一個欲言又止、眼露不忿,一個心不在焉、強作鎮定開始,便心知肯定是又出了什麼幺蛾子。
“還不是四……”牧漁自打聽到風聲就憋着一口氣,打算第一時間來告訴小姐這件事,可是雪鳶姐姐說不準搬弄是非,她生生忍住卻是極爲辛苦。現在聽到杜子衿在問,便想不管不顧一股腦兒都吐出來。
三房一家賴在定國公府,吃二房的喝二房的,卻是個貪得無厭不知滿足的。小姐出事,所有人都着急的不得了,可那四小姐是這般惡毒,竟盼着小姐不要回來了,真真是……
“牧漁!”雪鳶立即揚聲嚴厲的打斷,投去一個警告的眼風。
牧漁頓時委屈的低下頭去不說話了,腳下一個勁兒的用足尖來回蹭着地面,像個負氣的孩子。
杜子衿那雙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眸來回在牧漁和雪鳶身上轉了一圈,心裡大約已經有了數。便淡淡的開口,“既是與我相關,說來聽聽也無妨。”
“小姐,何必去聽那些污言穢語,平白惹得自己心裡不舒坦。”雪鳶露出不贊同的擔憂目光,壓低了聲音好聲相勸。
“牧漁,你說。”杜子衿也不跟雪鳶多費脣舌,有時候雪鳶就是太過四平八穩,是以許多消息都不肯與她互通,是以前世纔會吃了很多暗虧。或許雪鳶只是好心,不願她聽到那些傷人的話難過,可有時也會錯過許多重要而關鍵的信息。
牧漁下意識的看了雪鳶一眼,而雪鳶卻是知道杜子衿已經生氣了,便也低着頭,不敢再勸。
牧漁見此,便將聽來的關於杜子靈在得知杜子衿回來之後如何的惡毒詛咒,如何的憤怒不甘,不堪作爲傳的整個定國公府人人皆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都說了出來。
因着說的語速又急又快,說完胸口急促的起伏几下才緩過氣來,之後便擡眼覷了面色看着還算平靜的杜子衿一眼。有些茫然是不是小姐沒有聽清楚自己說什麼,就又悄悄的看了身旁的雪鳶一眼,發現一貫沉穩溫和的雪鳶臉色難看到極點。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小姐這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說不得馬上就會爆發,即刻有些後悔的捂上嘴巴。
“小姐……”雪鳶想勸杜子衿不要往心裡去,畢竟是一家人,可是到了嘴邊的話又勸不出口,實在是四小姐做的太過分,根本沒有顧及姐妹親情。
“小姐你別生氣,是奴婢不好,心裡一點事都裝不了。雪鳶姐姐說的對,小姐剛回來身體還沒調理好,不用拿這些污言穢語傳到小姐耳朵裡,可是奴婢偏偏咽不下這口氣,現下惹得小姐跟着不開心,回頭想想其實真的沒必要……”牧漁這才驚覺自己真的是好心做了壞事,臉色刷的一下子嚇得白了,急的撓耳搔首,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卻不知道自己個兒說的是什麼。
“牧漁,你去問問墨桑,我讓她打聽的那個可去腐生新肌的南疆秘術師有着落了嗎?”杜子衿冷不丁的淡然出聲打斷牧漁。
“啥?”牧漁的話戛然而止,杜子衿的突然一句讓她不明所以,有些傻傻的愣在那裡。許久才反應過來,是四小姐臉剛受傷後的第二天小姐讓墨桑打聽有沒有可以去腐換新的修復術,爲了就是幫四小姐祛除臉上那一塊據說不能消除的醜陋疤痕。
“小,小姐……你不生四小姐的氣嗎?”牧漁傻愣愣的將心底的疑惑說了出來,她還以爲小姐的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呢。卻不想,小姐一點也不在意四小姐的謾罵詛咒,還讓莫桑姐姐找人給她祛疤。
“胡說什麼,還不快去問。”雪鳶恨鐵不成鋼的推了一下如此拎不清形勢的牧漁。
“哦,哦……”牧漁這才如夢初醒的朝屋外跑去。
一直到牧漁離開,屋子裡再度恢復安靜,雪鳶這才一臉忐忑的等着杜子衿訓導,剛剛她很明顯的感覺到小姐一瞬間的不悅。
“雪鳶,你去查查,紫霧院那邊的消息是誰散步出來的。”杜子衿剛剛對雪鳶那一丁點的不滿已經很好的剋制住了,這世上本就沒有十全十美,是她不該強求。
雪鳶心頭一驚,這才反應過來,今天的風言風語之下又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是她關心則亂,一旦涉及小姐本身,便被表像迷惑以至於忽略了事情背後的真相,真真是失察了。
“奴婢這就去查清楚。”雪鳶低下頭去,一臉愧色的低聲說道。
“不怪你,關心則亂,你只是一個人,哪能凡事做到事無鉅細,面面俱到。”杜子衿溫聲安慰,剛剛她自己還不是一瞬間失了冷靜嗎?
這一次,她倒是想看看,是誰在定國公府內部,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