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聽完之後,就沉默了,他把這一次的事情當做是杜子衿想要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利的契機。
他以爲,杜子衿並不如她表面那麼瀟灑不在乎,所以纔會利用這樣一個恰到好處的契機爲自己扳回一成。而他沉默,當初奪了杜子衿身爲太子妃的掌事權的確是一氣之下的衝動行爲,眼下關鍵時刻,他不能在讓人妻妾之爭導致後院起火。
偏偏杜子衿直言不諱諷刺他給的用度不夠,他一時也沒有臺階可以名正言順的將掌事之權還到杜子衿手中。
“太子殿下明鑑,奴婢家中確實是等着銀子急用,沈夫人精神欠佳還要每日忙着府中瑣事,奴婢不敢再給她惹麻煩纔會將主意打到太子妃的陪嫁上……奴婢想着,太子妃陪嫁衆多,許多東西都鎖在庫裡常年不見天日,這才起了邪念,想着偷走一些不起眼的小東西變賣。奴婢母親病重,靠藥材吊着命,每天入藥的人蔘就要二兩銀子……哥哥們不爭氣,至今因拿不出聘禮而打着光棍……”心曼見機不可失,便豁出臉面上前抱着太子的腿苦苦求饒,此時只求能平安脫身,哪還管得住其他。“太子,太子妃,求求你們饒了奴婢吧。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千萬別趕奴婢離開,奴婢家中還等着奴婢的月銀餬口度日……”
心曼當着太子的面求饒,間接的承認杜子衿剛剛所說皆是屬實,也從另一方面印證,沈一念其實真的是不適合再掌管府中大權,而應該安安心心的靜養待產。
心曼如此急智的配合,就連杜子衿也要爲她的識時務喝彩。
“府中用度不夠可以跟我明說,何至於這般……”太子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確撥給府中的用度不多,杜子衿進門之後府中花銷變多了,但是他給的銀子並沒有漲。
以前杜子衿當家,她陪嫁多,出手闊綽,根本不在乎那一點點銀子,也就沒什麼問題。他在蕩山雖然有一條金礦,但是開採的不算多,那些銀子都是用在關鍵重要的地方的,府中開銷都是用他的俸祿以及以前置辦的兩個鋪子和幾個莊子產出效益維持的。他的心思大多數時候不在這些事情上,經營的也就一般般了。這一次他一氣之下將掌事大權給了沈一念,但是沒有考慮不周到,沒有想到沈一念的爲難之處,出了這樣的狀況。
眼下心曼是沈一念院子裡的人,卻還利用以前的便利做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心曼是從他搬離皇宮之後秦總管買回來的第一批下人,跟了他很多年,也算是他身邊的老人了。因不知道杜子衿對這件事是怎麼個態度,自己又不想因庇護沈一念的婢女而落人口實,一下子進退兩難躊躇萬分了。
“心曼怎麼說也是跟了太子好幾年了,念她初犯,家中有確實諸多困難,這一次就小懲大誡接過揭過算了。”杜子衿適時體恤大度的開口,“只是經此一事太子也該引以爲戒,沈夫人拉不了面子跟你說難處,妾身今日卻要爲她說句公道話。太子既把府中大小事情都交給她,自然也不能讓她每個月無底洞一樣的往裡頭貼銀子不是,她底子薄,就手裡那些還是好不容易從那些貪心的豺狼虎豹手中奪回來保存下來的,總得爲以後打算着點。”
嘴上說的好聽,似乎十分爲沈一念抱不平,可仔細聽便能聽出別樣的意味來。不過就是沈一念當初耍心眼從太子手中拿出自己的私產,而沈一念把錢看的太重,是以爲了自己的私心,她不願意將自己的財產拿出來墊進太子府中花銷中。
“你既不想深究,此事就到此爲止。”太子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杜子衿的暗示,只是這樣打他臉的事實也讓他心有不滿和怒氣,不想對着無辜的女人撒氣,他便沉聲打斷杜子衿好心的勸解,“心曼回去吧,記住此次教訓,以後再犯,二罪並罰,從重處理。”
看着杜子衿一副甩手掌櫃的模樣,太子也沒心思讓她重掌大權,且沈一念並無重大過錯,他也要顧念她的情緒,不能隨隨便便的剝奪了她的權利。
“多謝太子,多謝太子妃……奴婢知錯了,日後定然不會再犯了……”心曼沒想到一場危機化於無形,頓時感激涕零的磕頭謝恩。
杜子衿將這一切看在眼裡,表面是她小題大做白忙活一場,可是她卻悄無聲息的將要達成的目的都達成了。今日,她在心曼和太子心裡各種下一顆關於懷疑猜忌的種子。
他日種子慢慢發芽,終究會長成大樹。心曼以後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忠心耿耿,而會揣測沈一念的動機有所保留,凡事留有一線。太子呢,因爲沈一念有私心,不像以前毫無保留的幫他爲他付出了,太子難道會沒有想法嗎?
這些,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結果。她橫亙在太子和沈一念的中間,看着他們之間的信任瓦解,看着他們的愛情幻滅,看着他們丟掉了以前最珍視的東西,並且再也無法挽回,這就是報復他們的初衷。
上一世他們讓她心中生了恨,這一世她要他們再也得不到幸福。
等到心曼離開,太子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杜子衿,絲毫沒有挽留他的意圖,索性想晾着杜子衿一段時日,看她一個女子能傲到什麼時候。“既然事情解決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沈夫人那裡我會親自跟他說的。”
杜子衿沒有變態,當下屈膝行禮,“恭送太子!”
太子見杜子衿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臉上有些掛不住,當場拂袖而去。
一直到太子踏出吟風居的大門,牧漁才進來請示杜子衿,“太子妃,那紅妮和春婆子怎麼處理?”
“暫且留着,以防沈一念留有後手反將一軍,就將她們調到不甚重要的地方,月銀照舊,打賞扣下。”
“是。”牧漁應下,隨後又問出心中疑惑,“那心曼……就這樣放過她了?”她還是想不通,今晚她們這樣大費周章的,甚至還驚動了太子,難道就這樣輕輕揭過算了?
杜子衿見牧漁沒弄明白其中的關竅,便笑的意味深長道,“我越是輕巧的讓這件事情過去,心曼毫髮無損的回去,只會讓沈一念疑心更重,多疑的她怎麼也不會相信心曼的說辭,從此兩人之間就有了心結,信任不再。而心曼因爲今夜沈一念的袖手旁觀,以後再也不會對她死心塌地。”
牧漁對這些彎彎繞繞理解的還不夠透徹,但是隻要是杜子衿的話,她絕不會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