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到了六月中旬,這幾天杜子衿望穿秋水,經常跑去港口等候,三哥一家,離約定抵達的時間已經晚了近半個月了。
杜子衿擔心,不知道是三哥因什麼事耽擱了,還是海上風浪難以預料出了什麼問題,總是各種提心吊膽,坐立不安。
“別擔心了,海上總有難以預料的意外,再者你三哥的孩子還小,有時候爲了保險穩妥,夜間需要找安全的地方停靠,所以花費的時間比預料的要多也是可以理解。”蕭夜離安慰着杜子衿,“我們走的時候,我已經把航海經驗最豐富的兩位船員留下,定然不會有危險的。”
杜子衿知道自己這麼憑空瞎猜瞎想也無濟於事,只會令身邊的人也跟着擔憂,便索性坐下,“你說得對,再延誤也不過是這幾天的事情了。我只是太久沒有見到家裡人,心中太過急切所致。”
“你應該這麼想,等你三哥他們一到,你們會有一輩子的時間生活在一起,你想什麼時候見到他們就能什麼時候見到。”蕭夜離清越的音色低柔的寬慰杜子衿,杜千陌沒到,目前一時也無法得知到底怎麼了,他們能做的就是不要自亂陣腳。
“還是芝英家看看吧,也不知道鄒參尉怎麼樣了?”杜子衿決定給自己找點事做,轉移一下自己焦慮的情緒。
三個月前,在最後一次最重要的海事演習中鄒參尉出了意外,火炮調轉方向過程出錯,炸傷了當時站在戰船邊緣的三個士兵,其中包括鄒參尉。其中鄒參尉是傷的最嚴重的一個,右腿大腿骨骨折,全身有三分之一炸傷,其餘兩個掉入水中,有骨折,都不算太嚴重。
鄒參尉經過緊急營救,算是撿回一條命,骨折經過三個月的休養恢復的還算不錯。只是,身上的炸傷,表皮受損嚴重,這三個月一直反反覆覆,時有感染惡化,總也沒有好起來,墨桑也三不五時的會過去檢查傷口。
對於此次事故,雖然不是蕭夜離指揮失誤,作爲主將,卻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因着與芝英和兩個孩子的緣分,杜子衿對鄒參尉受傷一事也十分上心,對於他傷勢的反覆也跟着提心吊膽。
“那走吧,昨天鄒參尉還因爲傷口惡化又引發高熱,我正擔心此事,墨桑昨晚去了也沒遞消息回來。”蕭夜離見杜子衿轉移注意力了,隨即就站起身響應杜子衿的提議。
杜子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居家常服和拖鞋,“我先去換身衣服和鞋子。”
蕭夜離順着杜子衿的目光,看到了她露出腳趾頭的拖鞋笑道,“衣服挺好的,就換個鞋子好了。”
杜子衿噔噔噔的跑了,聽到蕭夜離的話,快速回頭橫了他一眼。
鄒參尉的家在離憂島西北方向,這裡聚集的大部分人家都是軍籍。離憂島十三萬的居民之中有十分之一的人被挑選出來守衛這個地方免受他國侵襲,大家都以從軍爲榮。
鄒家就在軍民路的末端的崖子巷,這個不大的巷子裡聚集了七八戶家境差不多的人家,家家適齡的男子都在天樞島服役。
鄒參尉在崖子巷左手邊的中間一個院落,門口有一棵枝幹粗壯高過牆頭的石榴樹,石榴寓意多子,是以周圍鄰里聽聞鄒家生養了一對雙胞胎,都說是這棵石榴樹招來的好運。
杜子衿與蕭夜離一道出現在崖子巷的時候,發現鄒家的石榴樹下停着兩輛人力三輪車,院門開着,裡面飄出尖銳雜亂的爭吵聲,周圍的鄰居都在探頭探腦,竊竊私語。
杜子矜腳步一頓,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蕭夜離,這才加快腳步快速跑進鄒家的院子。
院子不大,直接一眼可以望到開着門的客廳裡的情況,一個打扮富貴的陌生中年婦人抱着哇哇大哭的雙胞胎之一。一個陌生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指揮着兩個僕人模樣的上前去搶哭着求情的芝英手中的另一個孩子,同時想把芝英一起往外拽着。
芝英的掙扎無助,孩子們的哭聲,鄒父鄒母阿嬤束手無策的在旁邊好說歹說……匯成一團雜亂。
“你們是誰?想幹什麼?”兩人進去,還未等杜子衿開口,蕭夜離率先不悅冷清的詢問。
坐在沙發上的陌生中年擡眸目光不悅的看着蕭夜離,像是惱怒蕭夜離的多事,言辭冷沉的反問,“你又是誰?敢插手我們家的家事?”
家事?那他們是……
蕭夜離這才反應過來,目光落在芝英流着眼淚的無奈雙眼上,這對陌生的中年人定是芝英的父母。
杜子衿跟蕭夜離同一時間反應過來了,這時忙着勸說的鄒參尉父母纔看到蕭夜離和杜子衿,擦了擦眼淚對着芝英的父親介紹,“這位是蕭將軍,是明兒的上峰,這位是咱們離憂島的暗尊。”
“哦?是麼?”聽到是鄒參尉的上峰以及暗尊,芝英父親冰冷厭惡的態度立馬緩和許多,“只是這是我們兩家的家事,暗尊和蕭將軍還是不要插手爲好。”
“這是怎麼了?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事不能坐下好好商量?”杜子衿笑着上前,擡手使了個巧勁兒就從芝英母親手中將哭的面色漲紅的孩子接到手中,“看把孩子哭的,定是嚇到了吧?小寶貝,不哭了哦……”
最後一句親暱愛憐的話語是對孩子說的,杜子衿抱着孩子輕柔的哄着,大約孩子覺得安全了,哭聲竟也漸漸小下去。
芝英母親雖然不滿杜子衿二話不說就將孩子抱走了,可對方是暗尊,他們得罪不起,且又把孩子哄好了,一時也好說什麼,只能跟在杜子衿身後,想着怎麼把孩子再抱回來。
蕭夜離和杜子衿的到來,讓那兩個僕人不敢再放肆去拉扯芝英和孩子,這會兒芝英抱緊孩子跑到杜子衿身邊,下意識的尋求庇護。
“到底有什麼事吵成這樣?鄒參尉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的蕭夜離走到芝英父親對面的沙發坐下,這才沉聲再度開口。
芝英母親訕訕的走到芝英父親身邊坐下,一時沉默着沒有開口。
芝英將懷中慢慢止住哭泣的孩子低到鄒參尉母親的手中,這才流着淚跪在其父母面前,“父親,母親,夫君只是受了傷,總歸會好的,女兒早已是鄒家人,不能這個時候拋下他離開,還請父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