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太子妃在門外求見?”心丹心中雖極爲不情願,但也不敢輕易得罪杜子衿,拖拖拉拉的耽誤了不少時辰還是進來跟太子稟告。
太子懶懶的靠在牀頭看書,因着天熱,並不能靜下心來看進書中內容。一晃十天沒有見杜子衿了,她到也真沉得住氣,愣是沒有先低頭服軟。反倒是自己,越想越生氣,心裡堵得慌。大概真的是太閒了,所以整日胡思亂想。換做以前,忙的分身乏術,哪還有時間兒女情長?
今天是端午,杜子衿這個太子妃一貫出手闊綽,外頭得了打賞的人屆時滿意的歡聲笑語,聽在他耳中越發刺心,眼看着晌午了,卻並不見杜子衿主動來見他。
正心浮氣躁之際,外頭傳來心丹的聲音,說是杜子衿求見他。
太子倏然抓緊手中的書冊,本想擺擺譜子硬氣一些說不見或是沒空,至少得讓她多等一會兒,他堂堂太子,不是她說見就見的……
可是轉念一想,這丫頭比他還倔,若是這個時候惹惱了她,她調頭回去,他不知道還要等多少個十天才能把她等來。
於是,一番糾結之下,還是隻能無奈妥協,剛想要出聲讓心丹把杜子衿請進來。
就等沒得到迴應的心丹帶着一絲竊喜輕聲追問,“殿下可是在休息?要不奴婢讓太子妃晚點時候再過來……”說完竟是自說自話準備出去回了杜子衿。
“請進來吧,本宮醒着。”不敢再多加遲疑,太子這回真是沒有機會擺譜了,忙不迭的出聲吩咐。
心丹轉身的動作一頓,臉上是說不出的失望和嫉恨。“是。”
過了一會兒,杜子衿便沉靜優雅的出現在太子的視線內。天青色的天蠶絲抹胸長裙,外罩更淺一些的同色系寬大披肩上衣,彷彿一捧清泉,一下子讓太子浮躁的心沉澱下來。
見了太子,杜子衿面色平靜,語氣柔和的見禮問安,彷彿兩人之間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太子心頭微惱,他在這裡糾結煩躁多日,她到好,像個沒事兒人一樣,可不令他鬱卒麼?
面色冷了三分,他拿着手中的書冊,眼神再沒有分給她半分,淡淡開口。“太子妃前來,所爲何事?”
杜子衿先前站在廊下等了小半個時辰了,天氣炎熱,雖說她沒有直接站在太陽底下,可還是熱出一身細汗。是以這會兒說話之前,她拿出隨身攜帶的帕子擦了擦額頭鼻尖的細汗,這才道出今日的來意。
“殿下今日覺得身體如何?傷口還疼嗎?”
杜子衿一開口就是關懷的話,讓太子以爲這是她低頭服軟的意思,心情略緩,這才轉頭朝她看去。“嗯。”
不鹹不淡的態度,令杜子衿擦拭的動作一頓,被太陽曬了的柔嫩肌膚泛着一層淡淡的粉紅。
“殿下的傷已經過了將近五十天了,傷口也癒合的差不多……”說到這兒,杜子衿有些遲疑的停下來。
太子見杜子衿無緣無故舊事重提,心中有些不悅,又聽她欲言又止,就下意識朝她望去,冷冷道。“你特地跑到我跟前,到底想要說什麼?”
“妾身以爲,顧姐姐雖是無意刺傷太子,但是太子心中定是不會不生氣,是以一直也不敢在你面前提起顧姐姐。”
太子聽她這口氣,大約有預感今日杜子衿要說的事情應該跟顧傾城有關係,便皺着眉沒有吭聲。
“那日妾身去皇覺寺有幸見得顧姐姐一面,聽聞她十分擔心太子,也是十分後悔傷了你。”杜子衿說着,看了目露懷疑的太子一眼,才繼續說下去,“只是當時太子的傷情還未好轉,經此一事不管是聲勢還是身心都是跌落谷底,便不敢貿然跟太子提起顧姐姐。如今太子一天天好起來,便躊躇着跟太子說這一番話,今日是端午,可要派人去瞧瞧顧姐姐?”
太子心中對顧傾城有愧疚,對於她刺傷自己一事不是不能原諒,又逢此事被捅破,顧傾城過着東躲西藏的日子,他也曾想過如何的妥善安置這個女子。
可是杜子衿說的一番話,卻讓他想起了,他也曾努力過,是爲了顧傾城才狼狽落魄成這個樣子。且被她一傷,他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導致了眼前只能百無賴來的在府中靜養,任由齊王和五皇子在那兒上躥下跳,拉攏人心,收服勢力。
這一切,都是顧傾城造成的。
“如今我自顧不暇,只能躺在牀上發黴,如何還有多餘的精力去顧及她?”太子不悅的打斷杜子衿,“她刺傷我一事還未解決,若是我貿然去見她,外人會怎麼看?”
杜子衿看着像是沒有深想這麼一層,被太子一斥,便有些慚愧,“太子說的也是,那不妨將太子傷情好轉的消息派人遞給顧姐姐,也好叫她不要擔心……”
“再說吧。”太子不言多談,面色有些不耐的敷衍,“如今我閒賦在家,眼前首要之事該是如何重新贏回以前失去的那些權利,兒女情長於我於她都沒有任何意義。”
杜子衿似是有些驚訝太子對她推心置腹,想了想才猶豫的說道,“前幾日聽陪嫁鋪子裡的管事說,許多去南疆買辦藥材的商人都沒有按時回來,紛紛猜測戰事有變。只是這種事情只能私下猜測,沒有切實的證據不敢上報,父皇沒有得到消息,也沒有宣稱曾兵援助。若是大軍真的遇到困難,太子曾去過南疆,自是有自己的勢力和人脈,若想復起,不妨以此爲突破口。即便不成,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若真的成了大事,齊王之流那些唬噱頭的手段根本不能與太子相比……”
太子越聽面色越是凝重,不由的打量起眼前這個看着單純溫柔的女子,想不到她還有如此獨到犀利的一面,不得不讓他重新審視她的真實面目。
危機危機,往往是危險與機遇並存。若是杜子衿說的確實有跡可循,的確是一個很大的機遇。
這個時候,太子的心中拋開了兒女情長,重新作爲一個冷靜客觀的政客,考慮去杜子衿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最後,他看着杜子衿說道,“此事我會先派人出去覈實你所說的那些,若屬實,我自會抓住機會,有勞太子妃費心替我打算了。”
如此,杜子衿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一直提着的心也終於落回實處。笑靨如花的對着太子溫柔道,“能幫到太子,自是妾身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