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誰住進去,都給我搬出來。”
老爺子忽然發話,陸玉珂愣住了,老爺子什麼意思?
“爸,您這是……?”
“我說,西暖閣給雲涯住。”老爺子再次強調了一遍。
“可是明珠已經住進去了,再搬出來也不合適啊。”陸玉珂氣惱的咬牙切齒,老頭子真是夠偏心的,總是向着二房。
“明珠是誰?”老爺子反問道。
“是我孃家的侄孫女……。”陸玉珂忽然愣了愣,垂下腦袋:“我知道了,回去我就讓明珠搬出來,也是我不對,明珠怎麼能跟雲涯比……。”
孟淑景那個得意啊,總算看陸玉珂吃一次癟了,心情怎麼就那麼爽呢,不過老爺子這態度也太奇怪了吧,怎麼對紀雲涯那麼好,難道就因爲她是晏頌的未婚妻?這心偏的也沒邊了。
莊曦月笑道:“那就多謝大娘了。”
陸玉珂皮笑肉不笑,瞥了眼雲涯:“回去收拾收拾,今晚就搬過去吧。”
話落朝老爺子點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莊曦月冷冷勾了勾脣,陪老爺子說了會兒話,陸續離開了榮居園。
“月兒,你最近這段時間都會住在家裡嗎?”從榮居園出來,莊曦月和孟淑景並肩走在一起,幾個小輩跟在後邊。
莊曦月笑道:“是啊,爺爺年紀大了,我想多陪陪他。”
“那以後我們就能天天見面了,找你喝茶聊天你可不能嫌煩呢。”
“怎麼會,只要大嫂不嫌我煩就好。”
“雲涯,沒想到你那麼厲害,也不知道你腦子是怎麼長的,我不管,以後我學習上要有不會的地方,你一定要幫我。”晏華挽着雲涯的手臂,開始撒起了無賴。
雲涯無奈笑道:“好,能幫的我一定幫。”
晏星眼看着二姐跟紀雲涯那麼親近,心底有些不高興,但一想到馬上就能看陸明珠吃癟,就別提有多得意了。
陸明珠,我看你有什麼狂傲的,怎麼住進去的就怎麼給我乖乖爬出來。
俗話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相比來說,陸明珠比紀雲涯討厭多了,更何況紀雲涯不跟阿辭姐姐搶二哥了,看起來就沒那麼討厭了。
“除非把畢業證拿出來,否則我纔不會相信呢,單靠一張嘴,我還說我是哈佛畢業的高材生呢。”晏星哼唧道。
晏華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星兒,你什麼態度,向雲涯道歉。”
“我不,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我又沒做錯。”看着晏華越來越失望的眼神,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
雲涯笑道:“不用道歉,星兒小姐天真嬌憨,也是興之所至。”
“雲涯肚量大,懶得跟你計較,你以後說話給我注意點,別跟個猴子似得上躥下跳。”晏華點着晏星額頭,苦口婆心的勸道。
“哎呀,疼,二姐你輕點。”
“我就是要讓你長長記性。”
晏頌不遠不近的跟着,目光一直落在雲涯身上,晏星一看到他膝蓋骨就發疼,趕緊一溜煙的跑了。
幾人分別後,莊曦月帶着雲涯和晏頌回了房間,關上門,雲涯“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莊曦月嚇了一大跳,彎腰就去扶她。
“雲涯,你這是做什麼?”
晏頌也跟着跪了下來。
“莊姨,我對不起您,一直瞞着您偷偷和晏哥哥談戀愛,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沒想到您知道了卻不責怪我,還一力促成我們,莊姨,我實在愧對您。”
“媽,我跟雲涯不是故意瞞着您的,是我先追的她,您要怪就怪我吧,跟雲涯無關。”晏頌跪的穩穩當當,背脊挺直,語氣堅定。
莊曦月一甩袖子,坐在了椅子上,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兩人:“你們現在知道錯了?早點幹嘛去了?把我騙的團團轉,好啊你們,暗渡陳倉,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媽了?”
雲涯鮮少見到莊曦月如此重怒的樣子,也知道自己確實做的過分了,咬着脣,垂着腦袋:“莊姨,我知道錯了……。”
晏頌高大的身體擋在雲涯面前,仰頭沉聲道:“你別吼雲涯,都是我的錯,要怪就怪我。”
雲涯扯了扯他的袖子:“晏哥哥你別這樣……。”
莊曦月氣急反笑:“有擔當的很啊,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雲涯心一抖,莊姨是真的怪她了嗎?不對,莊姨如果真的怪她,就不會說服太爺爺促成她跟晏哥哥的婚事……想到這一點,雲涯心定了許多,屈膝到莊曦月面前,趴在她膝蓋上,眼淚說來就來,楚楚可憐。
“莊姨,我從小就沒媽,在我心裡,您就跟我親媽一樣,我知道是我做錯了,惹得您生氣,可是我實在是離不開晏哥哥,我該怎麼辦?莊姨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雲涯哭的撕心裂肺,聽着就讓人覺得心疼。
晏頌聽着她的哭聲,一顆心撕扯着疼。
莊曦月嘆了口氣,擦着她的眼淚,溫柔的說道:“你確實錯了。”
雲涯哭的更兇了。
“但你知道你錯在哪兒了嗎?”
雲涯愣了愣:“我不該瞞着您……。”
莊曦月搖頭:“是你不該不信任我。”
雲涯哭着撲到她懷裡,雙手抱着她的腰:“莊姨……。”
莊曦月撫摸着她的長髮,嘆道:“傻孩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莊姨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怎幹得出棒打鴛鴦的事情?”
“我害怕……。”
三個字,夾雜了多少小心翼翼和擔驚受怕,這一刻,莊曦月和晏頌心都疼了,被這三個字蜇疼了。
這孩子出生在那樣的家庭裡,從小缺失親情和關懷,所以纔會如此敏感又患得患失吧。
莊曦月嘆了口氣,“有所失纔會有所得,失去的,老天都會補償給你。”
莊曦月看着晏頌:“阿頌,我要你發誓,一輩子待雲涯好,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準放開她的手,生老病死,不離不棄。”
晏頌挺直脊背,年輕俊美的面容上一片冷沉,舉起右手,指天發誓,“我晏頌在此立誓,會一輩子對雲涯好,不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都不會放開她的手,生老病死,不離不棄,如違此誓,就讓我天打雷劈。”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底,是一片如深海般的堅定,磐石不可移,山海不可填。
莊曦月笑着點點頭:“好,這纔是我的兒子。”
雲涯扭頭看着晏頌,哭着撲到他懷裡,緊緊抱着他:“晏哥哥……。”
晏頌緊緊抱着雲涯,看着莊曦月,靜靜的張了張脣,無聲吐出幾個字。
他說的是——媽,謝謝你。
謝謝你願意成全我和雲涯。
莊曦月眼眶微溼,什麼成全不成全的,只要兒子喜歡的,她都喜歡,更何況是雲涯,如此一來,就更好了。
“好了,阿頌你先出去吧,我跟雲涯還有話要說。”
晏頌扶着雲涯站起來:“你陪着媽,我在門外等你。”
“嗯。”
晏頌離開後,莊曦月朝她招手:“過來坐吧。”
雲涯走過去,乖巧的在莊曦月身邊坐下來,雲涯想了想,將脖子裡的墨玉拿出來,“莊姨,難道你兩年前就知道了嗎?爲何、給我的是晏哥哥的玉佩?”
提到這裡,莊曦月意味深長的笑了:“這就是你們之間的緣分,上天註定的。”
手指輕輕撫摸着流光潤澤的玉佩,淡淡笑道:“其實當年是我拿錯了,把阿頌的玉佩給你了,事後我才發現,沒想到你們兩個當真成了。”說着笑看了雲涯一眼:“告訴莊姨,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雲涯臉頰微紅,垂下腦袋,什麼時候開始的嗎?那要追溯到上一輩子了,那麼久遠了……
“我回國後,有一次我路過晏哥哥的學校,在學校附近的巷子裡救了一條流浪貓,晏哥哥忽然出現,他以爲我是個虐待流氓貓的變態,他沒認出我來,我卻一眼就認出他了……。”
雲涯講着她跟晏頌重逢的故事,事無鉅細的說給莊曦月聽,莊曦月又笑又嘆,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也許一個眼神、一句話,一顆心,就此沉淪。
“我以爲經過小時候那件事情,你跟阿頌性格不合,也就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沒想到……。”說着搖搖頭:“感情的事情誰又能說的準呢……。”
“我跟晏哥哥正式確定關係,是在我受傷住院的時候,我……其實不敢嘗試感情,但是我又實在控制不了自己,我想勇敢一次,哪怕遍體鱗傷,也想和他在一起。”
莊曦月眼神溫柔的望着她,“以前你過的太苦了,以後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生活。”
雲涯拼命點頭:“莊姨,你對我太好了。”
“傻孩子,你以後可是我的長媳,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
“雲涯,梅林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莊姨會爲你討回公道。”
“其實我也沒事,莊姨不用……。”
“你是我的人,誰敢動你,那就是跟我莊曦月過不去,不用怕,在這京都,我莊曦月還沒怕過人。”
莊曦月眼底劃過一抹冷笑:“晏家人多,人多的地方矛盾就多,其實我並不想把你扯進來,但你未來是阿頌的妻子,一些人、一些事,躲不開,也不能躲,所以,你只有學着去面對,去成長,你本就聰明,莊姨對你很放心,但因此也更要警惕。”
“嗯,我明白了莊姨。”
“收拾收拾東西,我們去西暖閣。”
——
“夫人。”
“嗯。”陸玉珂推開門走了進去。
陸玉珂躺在牀上睡大覺,陸玉珂走過去掀開被子,“起來。”
話落吩咐翠嫂:“東西收拾了,帶走吧。”
“是。”翠嫂立刻吩咐人把陸明珠的東西收拾起來。
陸明珠一骨碌爬起來:“她們在幹什麼?”
“既然起來了,那就走吧。”陸玉珂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陸玉珂看到兩個傭人利落的將她的衣服化妝品全都打包,以爲陸玉珂要送她回老家,慌忙從牀上跳下來,撲過去抱着陸玉珂的腿:“姑奶奶我知道錯了,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聽您的話。”
目的還沒有達成,她怎麼能走,不對不對,目的達成她更不能走了,這輩子她都不要離開京都。
陸玉珂居高臨下的看着她,眉眼冷酷無情:“誰說要送你走了,從今天開始你搬出西暖閣跟我住,讓我好好教教你規矩。”
一聽不是要趕她走,陸明珠鬆了口氣,緊接着又皺眉問道:“爲什麼要搬出西暖閣,我不要,這裡住的挺好的。”
翠嫂麻利的收拾着東西,招呼着兩個傭人離開了。
屋子裡安靜下來。
“你要記着,永遠不要問我爲什麼,你只需要知道,無條件服從我的要求就好。”
陸明珠委屈道:“可是我不想離開這裡啊,姑奶奶你就讓我住在這兒吧,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
“沒的商量,要想留下來,就給我乖乖聽話。”話落轉身離開。
翠嫂守在門口:“明珠小姐,我們走吧。”
陸明珠咬了咬牙,擡眸瞪着她:“你告訴我,姑奶奶爲什麼要我搬走?”
“這個……。”翠嫂尷尬的笑了笑。
“我來告訴你爲什麼。”晏星笑吟吟的從門外走進來。
“你來幹什麼?”陸明珠惡狠狠瞪着她。
“這裡又不是你家,我憑什麼不能來?”繞着房間走了一圈,坐在貴妃塌上,笑眯眯說道:“因爲你要給紀雲涯騰地方啊,紀雲涯要住,你還不麻溜兒的,屁顛屁顛的滾出去?”
紀雲涯?陸明珠雙拳緊握。
“她憑什麼搶我的房間?”
晏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西暖閣什麼時候成你的了?本來就是人家二房的,紀雲涯要住不是天經地義嗎?再說了,人家紀雲涯可是……。”
想到什麼,晏星笑容更加得意,起身慢悠悠走到陸明珠面前,繞着她走了兩圈:“嘖嘖……叫明珠,卻長的跟黑珍珠似的,叫這個名字你不覺得臉紅嗎?也是,臉皮比豬皮都厚。”
“你給我閉嘴。”陸明珠擡手一巴掌就朝晏星臉上抽去,晏星慌忙後退了一步,陸明珠撲了個空趴在了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爬起來就朝晏星衝去,兩個女孩很快扭打在一起,又是撕衣服又是拽頭髮,尖叫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翠嫂趕忙跑過來:“兩位大小姐,你們可別打了。”
“滾。”兩人異口同聲的吼道。
“醜八怪,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打死你我打死你。”晏星死死拽着陸明珠頭髮,直接拽下來一把頭髮,疼的陸明珠尖叫起來。
“晏星,你個賤人,竟然敢打我,今兒我絕饒不了你。”陸明珠拽着晏星的衣服,指甲狠狠的掐着肌膚。
不消一會兒,兩人各自狼狽不堪。
翠嫂趁亂分開兩人,扶起陸明珠:“明珠小姐,您怎麼跟星小姐打起來了,被大奶奶知道又該責罵您了。”
陸明珠呸出一口血水,拂開她:“別碰我。”
死死瞪着晏星:“賤人,你給我等着。”
“哦,我還忘了告訴你呢,就在剛剛的宴席上,三嬸當衆宣佈了大哥和紀雲涯的婚事,一個月後就舉行訂婚儀式,別說,紀雲涯跟大哥還蠻相配的呢,希望到時候,你還留在晏家,能親眼見證這一刻。”
看到陸明珠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笑容十分得意。
“不可能,你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陸明珠氣瘋了,見着東西就砸。
晏星見她跟個瘋子似得,不屑的撇撇嘴:“我是好心提醒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樣子,別自取其辱,異想天開了。”
話落揉着嘴角一瘸一拐的走了,走到門口,忽然回頭笑道:“對了,人家紀雲涯十三歲的時候就畢業於美國華盛頓醫學院,還是雙學位博士後呢,就不比容貌和家世了,就這一點,你八輩子都追不上,還是安心的趴在自己的蛤蟆洞裡做個癩蛤蟆吧,再出來噁心人小心被人一腳踩死。”
陸明珠臉色青白,尖叫着撲過來:“我要殺了你。”
被翠嫂一把抱住腰:“我的小姐啊,你可冷靜點兒吧。”
晏星冷哼一聲,得意的揚着眉走了,走了兩步,只覺得全身都痛,好你個陸明珠,這筆帳記下了,你給我等着。
“啊啊啊啊……。”陸明珠忽然掰住翠嫂:“她說的是真的嗎?紀雲涯真的跟晏頌訂婚了?”
翠嫂見她跟個瘋子似得,有些害怕,大奶奶想要陸明珠嫁給晏頌這心思誰都知道,可誰知半路殺出個紀雲涯,陸明珠這瘋樣子,看樣子對晏頌執念很深,以後也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禍出來。
“是……真的,明珠小姐您別擔心,大奶奶既然答應您了,就一定會幫您達成所願。”
陸明珠一腳踹上圓凳,圓凳咕嚕嚕滾到門口,滾到莊曦月腳邊。
“呵,這就是陸家的教養,我今兒可算是開了眼界。”莊曦月冷笑着走進來。
翠嫂趕忙開口:“三夫人……。”
陸明珠豁然扭頭,目光死死盯住紀雲涯,腦海裡想到晏星的話,這一刻,恨不得撲上去掐死她。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什麼也沒說,越過兩人大步離開。
翠嫂趕忙跟了上去。
莊曦月扭頭瞥了眼,不屑的勾了勾脣:“瘋狗亂咬人,以後見着她繞道走,被這種人咬上,癩蛤蟆爬腳面,不咬人膈應人。”
雲涯聽這比喻笑了。
莊曦月拉着她走進來,屋子裡亂糟糟的,都被陸明珠給破壞殆盡,不由得冷哼道:“比強盜還可惡。”
就這種女人還想嫁給阿頌,簡直就是癡人說夢,倒貼錢都懶得看一眼的噁心東西。
“把牀單被罩還有帳子以及這架子上的東西都給我換了。”莊曦月吩咐下去,兩個女傭忙進忙出。
莊曦月拉着她走了一圈,“怎麼樣?還喜歡嗎?”
雲涯站在窗前,推開圓形木窗,冷風撲面而來,也看清了那面冰湖,從二樓望去,整個晏家盡收眼底,風景獨好。
“我很喜歡,謝謝莊姨。”
“跟我還說什麼謝。”莊曦月笑着,扭頭指揮女傭。
雲涯走到書桌前,看到桌子上擺着文房四寶,潔白的宣紙鋪就開來,笑着拿起墨筆,閉上眼靜靜的醞釀了一會兒,提筆在宣紙上落筆。
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好字。”莊曦月讚歎道,眼底滿是欣賞喜愛。
只見那宣紙上,勾勒出一個大大的靜字,運筆下筆力道使然,不同於草書的狂潦瀟灑,也不同於楷書的端正謹嚴,風韻天然,氣韻天成。
莊曦月出身於書香世家,自小接觸詩詞書畫,她自己本身也是有書法功底的,一眼就看出雲涯這一個子寫的好,寫的妙,是有功底的。
都說見字如見人,這話一點都不差。
“不同於其他派,你這字寫的,到是風格獨特。”莊曦月看着,愛不釋手,“能否送我?”
雲涯笑着擱下筆:“讓莊姨見笑了,我不過隨手一寫,實在難登大雅之堂,莊姨若喜歡,我專門寫一副送與莊姨?”
“就是隨意才更見心性,這副最好。”莊曦月說着將宣紙拿起來,“等晾乾了我拿走。”
“我外公喜歡書法,很小的時候他就教我怎麼握筆運筆,我這字大概承襲了外公吧,這麼多年,已經很少拿筆了,生疏了不少。”
實際上,她確實很久很久沒有拿過筆了,沒想到拿起筆來,感覺就來了,下筆如有神,讓她又想起了外公。
“沒想到紀老先生也是個大書法家,可惜沒能見一面,實在是遺憾。”莊曦月搖頭感嘆。
“生疏了還能寫成這樣,可見你是有天賦的,可以往這方面發展,以後說不準也能成爲大書法家呢。”
雲涯笑了笑,興趣罷了,她的事情太多,哪兒分得出時間練習書法。
不說字寫的怎樣,就這份心境,便常人所能及,莊曦月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女,無數次感嘆自己的眼光,這姑娘就是個寶,如果爸見了她,應該也會很喜歡的。
想着哪天帶她回一趟莊家,爸媽還沒見過她呢。
房間很快收拾好了,雲涯的衣服堆滿了衣櫃,全都是當季大牌高定,這是她來之前莊曦月就給她準備了的,牀鋪還有帳子重新換過了,素雅的錦被,淡紫的勾帳,雅緻溫存。
“阿芸。”莊曦月喊道。
下一瞬,阿芸從門外走進來,“晏夫人,小姐。”
“你以後就留在這裡,照顧雲涯,學聰明點兒,別讓雲涯受了委屈。”
“是。”
雲涯扭頭看着莊曦月:“莊姨,我來之前給家裡的長輩都準備了禮物,您看……。”
“也好,我等會兒讓福叔給各房送過去,禮數上讓人挑不出錯來。”
“累了一天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給我打電話。”
莊曦月離開後,雲涯累垮了般躺在牀上,這牀可真柔軟,舒服的很,雲涯滾了一圈,阿芸走過來給她脫下鞋子,雲涯輕嘶了一聲,盤腿坐起來,就見腳後跟紅了一塊,幾乎要磨破了皮。
“小姐,都快破皮了,你是怎麼忍着走路的?”
雲涯又躺了回去:“走路的時候倒是沒感覺,我很少穿高跟鞋,有點不適應。”
阿芸拿了藥給雲涯抹了,一擡眼,就見雲涯埋首在枕頭裡已經睡着了。
看來今天真的是太累了,這麼容易就入睡了。
阿芸小心的給她蓋上被子,檢查了一遍窗子,這才離開房間。
晏福給各房都送去了禮物,名義上是紀雲涯送的,禮物投其所好,讓人感嘆這丫頭出手大方又懂禮數。
陸玉珂的是一對祖母綠翡翠耳墜子,水頭不錯,玉石店裡也要好幾萬。
陸玉珂看了一眼就讓翠嫂合上了。
這丫頭出手夠大方的,果然是首富,不差錢,隨隨便便就送好幾萬的禮物。
陸明珠剛好從外邊走進來,看到盒子走過來打開,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哇,好漂亮啊,姑奶奶你從哪兒得來的?”
看她那貪得無厭的樣子,陸玉珂就覺得煩躁:“既然你喜歡,那就送你了。”
陸明珠立刻笑嘻嘻的湊過來:“謝謝姑奶奶。”
陸玉珂挑了挑眉:“你可知道這是誰送的?”
陸明珠拿着耳墜子在耳垂上比了比,攬鏡自照,聞言漫不經心的問道:“誰啊。”
“紀雲涯。”
陸明珠手一抖,耳墜子差點掉在地上,抿了抿脣,氣恨的把耳墜子扔到桌子上:“怎麼是她啊。”
陸玉珂冷笑了一聲:“人家有錢,像這種幾萬塊的東西眼都不眨的送人,籠絡人心的好手段。”
陸明珠咬了咬牙,心底又嫉又恨。
最後還是把耳墜子撿了起來:“不要白不要。”好幾萬塊呢,她自己可買不到這麼好的首飾。
陸玉珂以爲她有骨氣,誰知這麼上不得檯面,氣的把手裡的茶杯扔了出去。
殷素華收到的是個石榴紅寶石項鍊,價值已經很不錯了,殷素華首飾本來就不多,見到自然喜歡,“沒想到這丫頭出手還挺大方,我戴着好看不?”
蘇玉笑道:“好看,石榴紅顯得人富貴,媽您皮膚又白,很襯您,看來這丫頭挑選時也是費了心的。”
殷素華笑容更加滿意,想到什麼問道:“她當真很有錢嗎?”
蘇玉就笑道:“媽您對她應該還不瞭解,紀氏是江州的第一豪門,她的紀氏集團是國內地產業巨頭,利潤已經超過了盛華,位居國內第一,而且她是紀家唯一繼承人,紀氏的一切都是她的,據不完全統計,她的身家現在已經是亞洲首富了,你說有錢不?”
殷素華倒抽了一口冷氣,“老三這是給自己找了個搖錢樹啊,精明。”
蘇玉笑道:“媽,我看三嫂是當真喜歡她的,您是不是想多了?”
殷素華把項鍊寶貝的放回盒子裡,聞言瞪了她一眼:“婆媳就是天敵,說喜歡那就是扯淡,莊曦月喜歡她還不是因爲她有錢。”話落瞥了眼蘇玉:“你蘇家好賴也是個軍工廠,怎麼就不見你送過我這麼貴重的禮物?兒媳啊還是別人家的好。”
蘇玉尷尬的笑了笑,心底罵娘,我什麼時候沒送過你貴重的禮物?你首飾盒裡一大半都是我送的,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是沒誰了。
“哎,你二嫂我是不指望了,你什麼時候能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啊,我這心裡就卸下了一樁心事……。”
蘇玉默默的轉開腦袋,又來了。
“媽,這佛珠是開過光的吧,腰珠上還有大師的銘文呢。”裴辛夷指着佛珠說道。
裴英笑着撥弄了一下:“這孩子有心了。”
“是啊,很不錯,三嫂有眼光。”裴辛夷第一次見到那女孩就覺得不同凡響,果然啊,今兒將那一衆名媛千金全都比了下去。
“不是你三嫂有眼光,是這孩子自己的福分,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未來會怎樣,誰知道呢。”
“大娘我看是不會甘心的。”
裴英笑了笑:“壞事做盡,早晚是會遭報應的,早不來,晚不來,該來的時候,就來了。”
裴英看了眼窗外,淡淡道:“人怎麼樣了?”
裴辛夷臉上的笑漸漸褪去:“也就熬時間了。”
“那邊呢?人還不願回來?”
“他有恨,不願回來也是正常,畢竟當年……叔叔做的是過分了些。”
裴英臉上的笑容淡若雲煙:“罪孽啊……。”
——
“大夫人,這玉白梅花簪子真好看,和您氣質很配。”巧銀看着盒子裡的簪子,笑着開口。
孟淑景淡淡的瞥了一眼,冷哼了一聲:“投其所好,收買人心,以爲這樣我就會服軟?可笑。”
不過不得不說,這簪子還挺好看,孟淑景忍不住拿起來看了一眼。
最後又放了回去,將盒子推開:“收着吧。”
“給我查一下這個紀雲涯,我要她的所有資料。”
孟淑景揉了揉眉心,心底煩躁的很,老爺子怎麼就答應了呢,她就差了一步啊。
想了半天,她還是覺得不甘心,阿辭比那紀雲涯一點也不差。
起身給孟夫人打了個電話。
晏華手指掠過書皮,一股檀香味撲面而來,脣角微彎。
晏星從門外跑進來,興奮的說道:“二姐,是麥錚的絕版簽名專輯,還附贈一張絕版簽名海報,啊啊啊啊……這可是我夢寐以求的。”
晏華無奈的看着她:“是雲涯送你的嗎?”
晏星拼命點頭:“沒錯沒錯,她竟然知道我喜歡麥錚,專門送我的,雖然有巴結我的嫌疑,但是嘿嘿誰讓我就吃她這一套呢,以後我就不跟她作對了。”說着伸過來腦袋:“她送你什麼了?”
看到晏華面前放着一本藍皮的書,上邊白底黑字寫着《地藏菩薩本願經》嫌棄的撇撇嘴:“怎麼是佛經啊,沒勁。”
晏華愛不釋手的撫摸着書皮:“你不懂,這是廣元法師的手抄本,我找了很多年都沒找到,沒想到,雲涯竟然送到了我面前,還是她懂我。”
地藏經,免遭三惡道苦,消除罪障,積累功德,所願不過家人安康,不過——那人安壽。
“好吧好吧,二姐你這麼喜歡佛法,你怎麼不去出家啊,肯定是因爲你小時候在寺廟待過的緣故,好好的姑娘給禍害成了這樣,都怨奶奶,要不是她你怎麼會從小被送往寺廟……。”
“星兒,不要再說了,人各有命,這是我的命。”晏華閉上眼,淡淡說道。
“沒勁,不和你說了。”晏星一溜煙跑到牀上,抱着專輯海報興奮的滾來滾去,像個孩子似的。
晏華看着,嘴角下意識勾起,星兒燦爛鮮活,而她呢,雖是少女皮囊,一顆心,卻已垂垂老矣。
一聲嘆息幽幽響起,素白的手輕輕撫摸過書皮,眼底一片寧靜安然的笑意。
樂極生悲,晏星忽然哭了起來,晏華趕忙走過去:“怎麼了?”
晏星抽噎着說道:“頭疼,胳膊疼,腿也疼。”
晏華捲起她的袖子,看到她胳膊上青紫的抓痕,驚訝道:“怎麼會這樣,誰幹的?”
晏星哭喪着臉:“我跟陸明珠打了一架,剛纔還沒感覺,現在很疼啊,陸明珠那個醜八怪,下手還真狠。”
晏華無奈道:“你啊,真是一刻也不讓人省心,竟然跟她打架,被媽媽知道了,又要罵你。”
晏星拉着她的袖子:“所以嘛二姐你別告訴媽好不好?替我保密。”
晏華拿着傷藥走過來,點着她額頭:“你也不想想,要是陸明珠去找奶奶告狀,奶奶回頭罵你,不是更嚴重。”
晏星哭喪着臉:“那怎麼辦啊。”
晏華給她擦着傷藥,晏星疼的滿牀打滾,“該是讓你好好長長教訓了,一次兩次的我能護着你,以後你總要嫁人的,你這缺心眼的樣子我可怎麼放心?”
“你才缺心眼兒呢,再說了,我以後要嫁給麥錚,我都發過誓了……。”
晏華忍不住笑道:“你也不看看人家麥錚看不看的上你?”
晏星癟了。
晏華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說雲涯和麥錚關係很好嗎?那你還處處跟雲涯作對,你這是自掘墳墓啊,而且你有沒有想過,藉着雲涯,你就能接觸到麥錚,多好的機會啊。”
晏星猛然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沒有想到,我之前得罪她了,她會不會在麥錚面前說我的壞話啊,完了完了完了……。”
“人家麥錚知道你是哪根蔥啊,再說了,雲涯也不是那種背後說人閒話的人,你回頭跟雲涯道個歉,以後別跟她作對就好了,接觸下來你就知道,雲涯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晏星氣餒的垂下腦袋:“任重而道遠,爲了我的偶像,拼了……。”
晏華嘴角微微翹起,星兒其實很善良,只要好好引導,她還是個好孩子的。
想到什麼,晏星忽然蹦起來,找出電腦打開,連接上攝像頭,只見屏幕上出現西暖閣的畫面。
西暖閣現在雲涯在住,晏華蹙了蹙眉:“你儘快找個機會,把攝像頭偷出來。”
晏星翻了個白眼:“再等兩天唄,讓我先觀察觀察這個未來的大嫂,摸準她的脾性習慣也好對症下藥啊。”
晏華無奈:“偷窺別人是犯法的。”
晏星懶得聽她念叨,看着屏幕裡的畫面,大牀上,紀雲涯一直在睡覺,四下靜若無聲。
晏星無聊的撐着腦袋:“怎麼睡了?”
晏華起身,準備去西暖閣一趟,她給雲涯講明,把攝像頭拿出來。
晏華剛走了一步,晏星就拉着她:“二姐,你不能當叛徒。”
冬天天黑的早,五點左右夕陽就落山了,天地灰濛濛一片,即將步入黑暗。
臥室裡暗了下來。
晏星忽然指着屏幕,興奮的尖叫道:“大哥……。”那樣子,就跟捉姦似得。
ωwш ¤т tκa n ¤CΟ
晏華愣了愣,扭頭看過去,就見模糊的屏幕裡,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那熟悉的身形,一眼就認得出來是晏頌。
忽然,晏頌目光望了過來,黑漆漆的空間裡,一雙漆黑幽沉的眼睛仿若穿透屏幕,深深的戳進心窩裡去。
兩人像是猛然被掐住了喉嚨,呼吸不得,如芒在背。
屏幕裡,男人大步走了過來,一雙冷眸越加清晰深刻。
晏星緊緊抓住晏華的手臂,驚恐的尖叫起來:“怎麼辦,大哥發現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