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曦月想的很好,一個大老爺們兒怎麼會照顧孕婦,現在是她這個婆婆出馬的時候了,但晏頌可不會領情,將水杯放在桌子上,抽出紙巾給雲涯擦拭嘴角,動作十分的溫柔,然而出口的話卻是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不需要,我可以照顧好她。”
“你不要工作了?”莊曦月驚訝的說道。
晏頌平淡的說道:“我已經向上級打了請假報告,今天上午已經批了,在她生之前我都會陪着她的。”
雲涯震驚的看着晏頌。
男人俊美的面容依舊是那般不苟言笑。
莊曦月彷彿是第一次認識自己這個兒子,從小他就是個很有主意的人,她和晏南陌都管不住他,說幹什麼就幹什麼,雖然任性了些,但在面對家國問題時,卻絕對是個非常堅守原則的人,比如當年他毅然決然的參軍,不需要任何家族的幫助,僅靠自己的能力就闖出了一片天,誰提起晏家的長孫來不是豎起大拇指,這個兒子是她畢生最大的驕傲。
沒想到他卻爲了雲涯違背了自己一貫堅持的原則,莊曦月不知這是好還是壞,是禍還是福,但以她一個女人和母親的角度,沒有什麼前途之說、也不管未來,如果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她理解並支持。
因爲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即使將來有什麼變數,這個結果也只能他自己來承擔。
事已至此,莊曦月還能說什麼,她以爲晏南陌已經很疼老婆了,沒想到她兒子比他強多了。
“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你終究是個大老爺們兒,照顧自己還行,照顧孕婦總有不周到的時候,我留下來照顧雲涯,什麼都別說了,我這就回去收拾行李住進來,放心,我不會打擾到你們倆的。”莊曦月二話不說就回去收拾行李去了。
雲涯和晏頌面面相覷,雲涯笑道:“讓莊姨住進來吧,她畢竟是過來人,有經驗。”
晏頌沒有理由反駁,只要一切出發點是爲了雲涯好,他都不會反駁。
莊曦月回去之後把雲涯懷孕的事情跟晏南陌說了,晏南陌很高興,馬上就要抱孫子了,能不開心嗎?
“不過老人家說得好,懷孕頭三個月不能對外公佈,咱們是一家人我只對你說,外邊你可不準透漏口風。”莊曦月諄諄教導。
晏南陌頻頻點頭:“是是。”
晏南陌頓了頓,問道:“爺爺那邊呢?要不要告訴他們?爺爺知道這個好消息,也能振作一點。”
莊曦月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老宅那邊人多嘴雜,萬一把消息泄露出去,不定有什麼人懷着齷齪心思呢,我可不能讓我孫子受委屈,等過了三個月之後再公佈吧,到時候胎兒也穩固了,我也做好準備了,不怕別有用心之人。”
晏南陌點點頭:“是我思慮不周,就按你說的辦。”
莊曦月拖着大包小包住了進來,她來不打緊,還帶來了兩個保姆若干保鏢,這兩個保姆一個負責打掃,叫春嫂,一個負責做飯,叫林嬸兒,都是跟了莊曦月很多年的老人,很得莊曦月信任,但是大部分照顧雲涯的事情都是莊曦月經手的,很少假手於人。
按她的話說,保姆也信不過,只有她自己最可靠。
雲涯沒想到,噩夢這纔剛剛開始。
首先莊曦月以孕期不能同房爲由,將晏頌趕去了客房,她和雲涯睡一起,美
其名曰能更好的照顧雲涯,晏頌臉色當時格外陰沉,雲涯無奈安撫他,直言莊姨這也是爲了他們好,讓晏哥哥體諒。
晏頌就這樣住了客房。
而他和雲涯的大牀被莊曦月霸佔。
就這還不算完,平時雲涯和晏頌只要一有任何親暱的動作,糾察員莊曦月就會突然出現,苦口婆心的勸誡晏頌,打着爲雲涯和胎兒好的理由,拒絕晏頌和雲涯的親熱行爲。
晏頌忍。
誰讓是自己親媽呢,何況對方亦口口聲聲爲了雲涯好。
只要是爲了雲涯好,他忍了。
雲涯每天要喝安胎藥,連吃食都是經過嚴格把控做出來的超健康營養的孕婦套餐,莊曦月甚至連她喝的水都是經過嚴格計算的,不過莊曦月確實將她照顧的非常好,雲涯看她每天忙來忙去,把晏頌的活兒都搶了,弄的晏頌無事可做,只
能陪着她,而且只能看不能摸,連拉拉小手都會被莊曦月警告似的瞪視。
晏頌憋屈、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雲涯會在莊曦月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拉拉晏頌的手,偷偷吻他,莊曦月一出現兩人立刻恢復原樣,有種地下工作者的刺激感,後來兩人膽子越來越大,莊曦月剛背過身就接吻,簡直當大活人不存在,後來莊曦月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打壓的太厲害容易反彈,再說了她也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叮叮。”門鈴響了起來。
莊曦月從廚房探出頭來:“你們誰去開門?”
雲涯窩在晏頌懷裡正在看電視,晏頌鬆開她站起身來:“我去。”
雲涯心裡大概猜到是誰來了。
果不其然,門口傳來老頭誇張的笑聲,符合他那一貫風風火火的性子:“我徒弟呢?我小徒孫呢?快給我看看。”
說着一陣風般的躥了進來。
還沒靠近雲涯就被晏頌抓住了後領,阻止他上前,雲涯站起來,笑着說道:“師父,歡迎你來。”
張華生扭頭狠狠瞪了眼晏頌:“你這小子,太不友好了,雲涯嫁給你真是瞎了眼。”
晏頌冷哼一聲。
莊曦月從廚房裡走出來,驚奇的看着張華生:“你就是雲涯的師父吧,我聽雲涯提過,老師父您好您好,我是莊曦月。”莊曦月神情態度很是恭敬,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能做出這樣的姿態已經很給對方面子了。
張華生很清楚這一點,他也不是不識趣的人,笑着說道:“你就是雲涯的婆婆吧,你好你好啊,我來看看雲涯,勢必要叨擾幾日了。”
“老先生說的哪裡話,雲涯的家就是您的家,您想住多長時間都行。”
這話說的張華生心裡熨帖了。
張華生在這裡住了下來,平時就跟莊曦月嘮嘮嗑,很驚奇的是兩人竟然能聊到一起去,從天文地理到家長裡短,不過中心都繞不開一個雲涯。
這天晚上,天色有些陰沉,星月寥寥無光。
臥室裡流轉着絢麗而璀璨的燈光,落在坐在牀邊上的女子身上,在那細嫩而白皙的脖頸上打下瑩白的光暈,如羊脂玉般優雅而溫婉。
女子正在低頭整理着一件件小衣服,那是嬰兒的小衣服,可愛又精巧。
女子修長的手指愛撫而過,彷彿對待珍寶一般鄭重,美麗的面容上流淌着平和而慈愛的微笑。
“咔嚓”一聲,房間門忽然開了,一道瘦弱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潛了進來。
“雲涯,你婆婆去超市購物了,你老公在洗澡,我特地等了這個時間過來。”來人正是張華生,一進來就跑到雲涯面前說道。
雲涯臉色微微下沉,雖然面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婉,然那雙眼中已是全然的冷色。
“師父,你想說什麼?”
張華生嘆了口氣:“我沒想到你懷的這麼快,其實依你的身體情況現在根本不適合懷孕,但我沒想到……。”張華生嘆了口氣,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雲涯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我不會拿掉他的。”平淡的語氣中滿含堅決。
張華生早料到了這個結果,並沒感到意外,“我就知道你是這樣的態度,師父也沒說要你拿掉孩子啊,既然你堅決要生,師父就支持你,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師父會做好萬全的準備。”
張華生說着朝雲涯招了招手:“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
雲涯對張華生是全然的信任,聽話的把右手伸出來,張華生兩指合併落在她的脈搏上,閉上雙眼,神情瞬間變得認真起來。
在這漫長的沉默中,雲涯躁動不安的抿了抿脣,雙眼一直牢牢鎖着張華生,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的神情波動。
半晌,張華生鬆開她的手,緩緩睜開雙眼,眉頭緊蹙。
雲涯看他的模樣心頭“咯噔”一跳,心中有些不詳的預感。
張華生嘆了口氣:“如果我所料沒錯,你懷的是雙胎,本就兇險,現在更是險上加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張華生祖上是御醫出身,最擅長的就是給宮裡那些娘娘貴妃之類的看診,女人的病說白了就是婦科,在婦科方面張家祖先可以說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張華生繼承了祖先,號號脈就知道懷的什麼胎,比高科技的B超機都神。
雲涯絲毫不懷疑張華生的能力,聽到可能是雙胎,高興的笑了起來。
張華生哼了一聲:“先別高興的太早,沒聽我說嗎?懷的是雙胎,危險也就加倍,你要想平安生下孩子,不想讓你的孩子從小沒媽,就照我說的做。”
雲涯點頭:“師父我都聽你的。”
張華生搖頭嘆了口氣。“你啊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挺聰明一孩子,怎麼總在這種事情上鑽牛角尖。”
雲涯笑道:“我樂意。”
但她卻是把師父的話聽進去了,她可不想她的孩子生出來沒媽,更不想留晏頌孤單一人在世上,所以她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更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兩人正在商量的時候,房間門忽然從外邊打開,晏頌走了進來。
看到張華生,晏頌下意識眯起了眼睛。
張華生咳嗽了一聲站起來,“雲涯啊,早點休息吧,師父也要回去睡覺了。”
說着雙手背在身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走出去老遠還感覺一道冰冷的視線凝在自己身上,張華生心中把那罪魁禍首大罵了一通。
晏頌緩緩收回視線,輕輕關上房門。
他剛洗完澡,頭髮還有些溼漉漉的,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越發顯得身材修長而挺拔。
雲涯笑着走過去拉着他在梳妝檯前坐下,取過毛巾裹住他的腦袋,擦拭着溼漉漉的頭髮。
晏頌忽然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直視着她。
“你們剛纔在說什麼?”
雲涯眉心一跳,緩緩笑道:“師父給我診脈,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擔心。”
晏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鬆開了手。
晚上雲涯睡着之後,晏頌起身離開房間,敲響了一間房門。
張華生打開房間門,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挑了挑眉,雙目清明,明顯沒有一絲睡意。
“我就知道你會來。”側開身子,“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