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素華對誰都可以橫,唯獨莊曦月,這個女人身份今時不同往日,氣場強大,教訓人的時候下意識讓人不敢回話,雖然她是長輩,但長輩的架子她也擺不出來了。
“我現在就把話撂這兒,誰要是敢把玉兒趕出去,那誰就給我滾出晏家。”
莊曦月被氣的很了,知道殷素華重男輕女,做夢想抱孫子,沒想到竟然糊塗成這樣。
“她……。”殷素華張嘴想說什麼,莊曦月冷聲道:“她什麼她?”
殷素華縮了縮脖子,一下子就慫了。
“柳玫那個女人呢?”這個罪魁禍首,她一定不會輕饒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要沒你的慫恿,那女人敢那麼大膽子嗎?”
“月兒,這你可真的冤枉我了,我什麼也不知道啊……。”
晏蘭聽說家裡發生的事情,工作也不顧了,着急忙慌的趕回來,先把殷素華說了一頓,她媽這種婆婆,搞的她對未來結婚更加恐懼了,萬一遇上這種婆婆,簡直就是人生噩夢……
殷素華也很委屈,她覺得自己沒錯,莊曦月說她就算了,她得罪不起,但連她的親生女兒都不站在她這邊,讓殷素華氣的不得了,指着晏蘭鼻子罵她,晏蘭冷冷的看着她“
媽,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
殷素華忽然有些慌張:“蘭蘭,你聽媽說啊……。”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可以不拿六嫂當人看,等以後我遇上你這樣的婆婆,我寧肯去死也不受你的糟踐。”
話落揚長而去,趕去醫院看望蘇玉。
蘇玉一直表現的很是平靜,大家都以爲她是堅強的,能從這個打擊中走出來,就連莊曦月都是這麼想的,只有雲涯知道,在這樣的平靜如瀾下是怎樣的心如死灰,蒼白的語言已經拯救不了一個已經逝去的靈魂。
“雲涯,我想打扮一下。”
雲涯滿足她的要求。
蘇玉擦洗了身子,換了身手工定製的刺繡旗袍,專業大師定製,永遠不會過時,蘇玉手指輕輕拂過面料,:“這件衣服是我結婚的時候,我媽請一個旗袍大師爲我量身定做的,我一直都不捨得穿,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依舊合身,看來我的身材一直保持的很好。”
說着她輕輕一笑,給自己上妝,她每一步都做的十分認真,彷彿即將要參加初戀情人的約會,希望呈現出最完美的自己。
化完妝,她轉身看着雲涯:“好看嗎?”
溫婉端莊,精緻如玉,雲涯笑着點頭:“好看。”
她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就是該洗頭了,但是來不及了……。”她笑笑:“算了,就這樣吧。”
她坐在牀邊,拿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出去。
然後開始躺下來睡覺。
雲涯關上門出去,晏南坤還守在門口,怎麼趕都趕不走,雲涯走出來,他趕忙問道:“她怎麼樣了?”
雲涯靜靜看了他一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一句話,成功的讓晏南坤臉色白了。
雲涯看到柳玫畫着精緻的妝容走了過來,看到雲涯下意識挺了挺胸,然後對晏南坤嬌滴滴的喊了聲坤哥,晏南坤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雲涯面色無悲無喜,仿似沒有看到她一般。
柳玫冷哼一聲,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裡邊有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傳出來,聽得並不分明,雲涯在門口的椅子上坐下來,這一會兒的時間,卻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難熬。
終於,柳玫的尖叫聲傳來,夾雜着深深的恐懼,彷彿遇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
晏南坤拔腿衝了進去。
雲涯坐在原地沒動。
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
“啊……。”晏南坤悲憤痛苦的吼聲傳來。
“嘀嘀”手機響了一聲,提示有微信消息發來。
雲涯拿出手機,那是一條來自蘇玉的語音消息。
雲涯手指顫抖着點開。
“在我的房間梳妝櫃的第二層抽屜裡有個上了鎖的小盒子,鑰匙在桌子上的存錢罐裡,裡邊有我多年的積蓄和一些珠寶,你拿去捐給慈善機構吧,給孩子們帶去一些溫暖……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平靜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交代遺言。
“雲涯,我累了,寶寶一個人在地下會害怕,我聽到他在叫我媽媽,我要去陪他了……。”
“再見了。”這個我曾經熱愛的世界,現在,我已經對你失去了全部的熱情。
雲涯握着手機,緊緊咬着下脣。
蘇玉拉着柳玫跳樓了,從十一樓跳下去,兩人當場死亡。
她死也要報了仇,拉了一個墊背的,死的一點都不虧。
晏南坤親眼看到蘇玉跳了下去,她回頭望過來的那一眼,從此成爲夜夜縈繞不去的噩夢。
他跪在地上,痛苦的嘶吼起來。
“既然痛苦,那你就去陪她。”一道幽冷的聲音自背後靜靜響起。
他起身,一步步朝窗邊走去,擡出去的腳,卻最終沒有勇氣落下。
“你連死的勇氣都沒有,憑什麼哭?”
——
殷素華聽到蘇玉拉着柳玫跳樓自殺的時候,整個人愣了愣,“死了?”
晏蘭眼眶通紅:“六嫂怎麼這麼想不開啊,留着我們活着的人該怎麼辦啊?”
話落冷冷瞪着殷素華:“現在你開心了吧,滿意了吧?六嫂再也不會回來,我恨死你了。”話落抹着眼淚跑了。
殷素華咂舌,“我也不想她死啊……。”
但人已死,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
蘇玉的自殺鬧得轟轟烈烈,晏南陌剛上任家裡就出了這麼大事情,免不得被人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晏南陌的坦蕩讓有心人也抓不出錯出來,倒是蘇玉的孃家有人跑來鬧,鬧的是三房,殷素華天天都煩死了,做夢都夢到蘇玉找她索命,消停了一段時間後,開始張羅着給晏南坤選媳婦,晏南坤整日借酒澆愁,昏庸度日,這樣哪個女子還敢嫁給他,後來殷素華天天唸叨着孫子孫子,搞的兒子女兒跟她離心,晚景淒涼,到死也沒抱上孫子。
此乃後話。
蘇玉的葬禮低調舉行,那天下着小雨,天空灰濛濛的,壓得人心頭沉甸甸的。
雲涯舉着雨傘,將一束百合放在她的墓前,看着墓碑上笑容安詳的女子,勾了勾脣:“六嬸,你在地下還好嗎?”
她猜到蘇玉會走這樣一條路,但她沒有阻攔。
沒有用的,對有的人來說,這纔是唯一的解脫。
活着,纔是痛苦。
“我將你的遺物都捐出去了,你的善心會幫助很多孩子,保佑你和孩子,來世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
雲涯轉身,一步步離開了墓園。
蘇玉離世的陰霾一直籠罩在晏家上空,再也沒有了歡聲笑語。
莊曦月爲此難過了好多天,還大病了一場,雲涯牀前伺候着,事事親爲,比親女兒還盡心。
夏天快來的時候,莊曦月病好的差不多了,雲涯扶着她去後院散步。
後院裡奼紫嫣紅的花兒都開了,爭奇鬥豔,分外燦爛,吹着柔軟的風,莊曦月提不起精神來,“阿頌走了有半個多月了吧?”
雲涯睫毛微垂:“嗯。”
莊曦月拍了拍她的手:“辛苦你了,我生病,讓你勞累,看看,都瘦了一大圈。”
雲涯含笑道:“瘦了正好減肥啊。”
莊曦月瞪了她一眼:“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子了,減什麼肥?”
“以後我看着,要好好吃飯,把肉補回來,要不然阿頌回來該說我這個媽虐待你了。”
不遠處的亭子裡,伊素塵坐着喝茶,頗有一股飄逸出塵的風姿。
見兩人走過來,含笑道:“月兒,雲涯,過來坐。”
“二嫂。”莊曦月拉着雲涯走過去坐下,伊素塵洗了茶杯放在兩人面前,氤氳的茶霧中,面龐安詳秀美,頗有種時光靜好的溫潤,看着就讓人覺得心裡舒服。
雲涯對這個二孃沒有太多接觸,在她的印象中,應該是個很有生活經歷的女子,像一塊美玉,被時光這把刻刀打磨的更加通透。
“馬上就立夏了,天氣一天天熱起來。”伊素塵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
“是啊,京都的夏天來的早,還沒怎麼着呢忽然就熱了起來。”莊曦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月兒的身體怎麼樣了?病可好些了?”
“沒什麼大礙,不過是普通的感冒發燒罷了。”
伊素塵笑着瞥了眼雲涯:“有這麼大名鼎鼎的醫生在身邊,能好的不快嗎?”
雲涯抿脣笑笑。
坐了一會兒,莊曦月咳嗽了一聲,雲涯道:“這裡風大,莊姨,我們回去吧。”
莊曦月起身:“二嫂,我們就先回去了。”
“慢走,我就不送了。”
兩人快走出後院的時候,雲涯回頭看了一眼,伊素塵依舊坐在亭子裡,捧着杯子從容賞花,此情此景,讓雲涯想到曾經在哪裡看過的一句話。
閒看庭前花開花落,漫賞天邊雲捲雲舒。
悠閒自得,愜意闌珊。
“二孃……倒是很特別。”
莊曦月嘆了口氣:“她命很苦的,孩子夭折,又頻頻流產,丈夫又殘疾,她倒是比玉兒要想得開,我一直都很佩服她。”
仔細想想,晏家五個妯娌,只有她活的最幸福自在,其他四對……都各有不如意……如今,有兩個已經入土爲安了,想到這裡,莊曦月更是難受,胸口憋悶的厲害。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她只是選擇了放過自己。”雲涯笑了笑,“走吧,起風了,別再吹了風着涼了。”
“雲涯姐姐,晚上我在國家大劇院有演出,你去幫我捧場啊。”晏舸笑着跑進來。
萱萱正在練毛筆字,擡頭朝晏舸喊了聲小舅舅。
“乖。”晏舸摸了摸她的腦袋。
坐在i窗前看書的雲涯聞言瞥了他一眼:“演出?”
“是啊,我可是唯一得到單獨表演機會的人,你不知道我們班同學有多少羨慕嫉妒我的,雲涯姐姐,你去給我捧個場唄,我很多同學都是你的忠實粉絲,都想見見你呢。”晏舸搖着雲涯的手臂,撒嬌的語氣聽的雲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停。”雲涯推開他湊過來的腦袋:“要我去也可以,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件事。”
晏舸挑眉:“雲涯姐姐快說。”
“萱萱喜歡音樂,你沒事的時候多教教她。”
晏舸拍胸脯保證,“這個沒問題。”
“這是門票,免費送的,雲涯姐姐你一定要按時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