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錦西非常理解他現在的心思。
當年她回國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腳明明踩在土地上,心裡卻覺得飄忽,覺得不夠真實。
她沒有打擾阿直,就讓他在那裡站着,慢慢的感受,慢慢的相信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突然聽到旁邊的樹林草叢裡有唰唰聲傳過來。
她馬上提高警惕,走到阿直身邊,不輕不重的拍了他一下,把他從沉重的思緒中拉回來,給他打一個手勢,暗示附近有情況。
兩人極有默契的背靠背成最佳防禦姿勢站立,耳朵都在聽附近的動靜。
唰唰聲還在繼續,如果是人的話,來的絕對不止一個人。
這地兒挺偏僻,普通老百姓決計不會來這裡,除了不要命的偷du客和走si客以及邊防巡視的士兵,其他人應該不會出現。
聲音越來越大,兩個人也越來越緊張。
元錦西現在只後悔一件事,不應該在過境前把那把總是卡子彈的破槍扔掉。雖然那槍破了點兒,但是關鍵時刻還是能管點用。現在他們手裡什麼都沒有,別說是四個拳頭,就是八個拳頭也抵擋不住人家的一杆槍啊。
懊悔間,只見一道人影從樹叢裡竄出來,直直朝兩個人撲過來。
熟悉的迷彩,熟悉的動作,元錦西沒有躲,等人快要撲到她身上的時候突然一擡腿,直接將人踹倒在地。
“哎呀”,那人倒地痛呼一聲,乾脆就跟沒要着糖吃的小屁孩兒似的躺地上不起來了,“老大,你是想要了我的命啊!”
語畢,又幾道人影竄出來,他們沒往元錦西身上撲,自然也沒挨踹。
“老大”
“老大”
……
一個一個興奮的喚道。
元錦西有點兒懵,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今天從外邊兒回來?”
她和阿直今天越、境回國這事兒都沒告訴老蔡,他們是打算回來之後再跟老蔡聯繫的,國內應該沒人知道他們今天回來纔對啊。
回答她的是倒在地上不肯起來的田邵雷,“不知道啊,我們是來這邊執行任務的,我在準鏡裡看到你倆從外邊兒回來,過來跟你打個招呼,嘿嘿嘿”。
結果,他又捱了元錦西一腳。
“有任務在身還敢亂跑,回自己坑裡蹲着去!”
元錦西沉下臉來,不怒自威的氣勢馬上出來,擡腿又踢了田邵雷一腳。
田邵雷自然也看出他們老大生氣了,忙站起來身姿挺拔的跟小白楊似的。其他人也有樣學樣,一字排開,等着元錦西訓話。
元錦西才懶得訓他們呢,至少現在不是訓話的時候。
“滾滾滾,哪來的滾哪兒去,要是任務有意外回去我收拾不死你們”。
“是”,幾個人壓着聲音齊齊回道,又如來時一樣蹭蹭蹭竄到樹林草叢裡,不多一會兒便一點兒聲響都沒有了。
阿直被這突發事件一攪合,倒是沒有剛纔那麼多愁多思了,對元錦西道:“走吧,這地兒不能久待”。
他們往外走的時候,阿直還跟老蔡取得了聯繫。
老蔡都快氣冒煙兒了,他說他以前就從沒遇見過他們這麼難搞的下屬,阿直給元錦西複述老蔡的話的時候,元錦西沒繃住笑了出來。
“每個班主任都會說‘你們是我帶的最差的一屆',我感覺老蔡就跟我們的班主任似的,我們就是那種調皮搗蛋但是學習好哪個老師都沒辦法的學生”。
阿直覺得她的比喻非常有趣,也非常準確。
這邊倆學習好的壞學生還跟沒事兒人似的呢,殊不知班主任已經泡好茶等着他們回去準備好好教訓他們了。
老蔡派人來接他們,直接給他們送上直升機,空運到京都,下機之後被帶去老蔡的地方。
元錦西是第二次過來,就跟回了自己家似的,不請自坐,還喝了不知道是不是給她倒的水。
阿直倒是挺有外來客的自覺,規規矩矩的坐着,眼睛不亂看東西不亂碰。
老蔡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要冷靜一點兒好好跟他倆說話,可一見元錦西那沒臉沒皮的樣子就壓不住怒火,胖手往桌子上一拍,怒道:“你是不是以爲我不能把你怎麼着!”
“沒有沒有,我知道你神通想把我怎麼着就怎麼着,我這不是回到家覺得親切嗎,難道您希望我把你當成外人跟您客套啊”,元錦西還挺有理的。
老蔡指着她“你”了半天,無可奈何,轉移槍口。
“回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一五一十的跟我說清楚”,老蔡對阿直道。
如果他們按照老蔡的安排回國,至少能提前五天回來,可元錦西申請他們自己想辦法回國,結果呢,他們這麼多天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老蔡在家都快急瘋了。
阿直是個實在人,真的把這一路上發生的事事無鉅細全都跟老蔡交代了,包括桑達的事情。
老蔡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已經氣成豬肝色。
等阿直說完,他張口要訓話,元錦西突然截住他的話,擔憂的說道:“老蔡,你有什麼話能不能等以後再說,先安排醫生給阿直看看傷,我們這一路折騰的夠嗆,他的傷口撕裂好幾回,到現在還沒好呢”。
“你也知道你們能折騰!”老蔡怒道,卻還是把他們的身體健康放到了第一位,去聯繫醫生給他們看傷。
看傷上藥包紮,折騰完已經是半天后。老蔡的火氣已經消下去不少,面對元錦西的時候再沒有吹鬍子瞪眼。
“這邊沒有你什麼事了,寫完報告你就可以回基地吧”,老蔡對她道。
元錦西往房間裡面瞅了一眼,阿直正在裡面跟醫生說話呢。一身的匪氣雖然儘量收斂還是讓見慣了大世面的醫生渾身不自在,對他說話都小心翼翼的。
“我想再陪陪阿直,行不行?”元錦西請求道。
“不行”,老蔡回答的很痛快,“他要接受心理干預,之後要給他安排新的身份。他潛伏的太久,最好跟過去一刀兩斷,你明白嗎?”
明白,當然明白。
因爲潛伏的久,想要脫身就更不容易,所以即便阿直自己想,也很難像她和亓放泥鰍那樣聚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