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的湖畔,立着一座竹屋,竹屋之後的不遠處,是高低起伏不一的山巒。竹屋與山巒之間,是大片平整的花海。花海的正中間,還有座簡樸的茅草亭。
此地風景優美,靈氣濃郁,是個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大人,阿鵬回來了。”畫面裡,一人突然出現,站在茅草亭外沉聲稟報道。
茅草亭裡,一名男子閉着眼盤坐在中央,似是在打坐。聽到稟報,才緩緩睜開眼,沉靜無波道:“帶上來吧。”
“是。”那人躬了躬身,側身朝遠處招了招手,便有兩名與他同樣打扮的人擡着擔架過來。擔架上,那夜與黑風廝殺落敗的男子,正精神萎靡的躺着。
“拜見大人。”到了跟前,擔架被放下,他就掙扎着要給茅草亭裡的人行禮。不過,斷掉的手臂和胸口的傷,讓他沒能如願。
亭子裡的男子瞧了眼他的慘狀,眉頭微微皺了皺,隨即開口道:“躺着回話吧。”
“多謝大人體諒。”阿鵬抿了抿脣,垂下眼瞼。
“說說吧,怎麼會弄成這樣?其他人呢?”男子頷首,等着阿鵬的回答。
“去到豐樂縣後,我等第一時間便開始調查邱生和歐陽的死因。不過,對方清理得很乾淨。我等想盡了辦法,也沒查到一星半點兒的痕跡。不過,官印倒是很容易得手了,那位姓張的縣令警惕性不高。我等拿着官印滿城尋找,終於確定陣基在豐樂縣縣城偏東的一片貧民窟底下。”
“那裡已經荒廢多年,雜草叢生,完全看不出實際的地形。不過,憑着官印對火焰石的感應,我等確定了陣基的具體位置。將地面的土層挖開,在地下五六丈深的地方,果真發現了以火焰石爲陣眼的陣基。按照大人叮囑的方法,我們開始破壞陣基。只是,那火焰石裡的火屬性能量很強,七顆水晶石不足以將其衝抵掉。我就讓猴子再拿出一顆來,沒曾想變故就在那會兒發生了。”
說到這裡,阿鵬頓了頓,眼眶通紅,“那些人突然出現,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每個人的修爲都不弱,猴子他們支撐不住,很快就被殺了。屬下被斷一臂,胸口也被洞穿,本以爲這次有死無生,再不能爲大人效力了……那些人將我們扔到亂葬崗,草草掩埋了。屬下是從土堆裡爬出來的……”
視線從阿鵬綁着繃帶的斷臂和慘白的臉上掃過,男子轉眸吩咐之前來回稟之人,“記得讓人去將其餘人的屍骨收回來,好生安葬。”
“是,大人。”那人鄭重的應下,這樣類似於慣例的事情,不用吩咐,他也會去做。只是,如今大人特別提出來了,規格也要有些不同纔好。
“屬下替各位死去的兄弟給大人磕頭了。”阿鵬也知道這個道理,情緒有些激動的艱難翻身起來。
男子站起身來,緩緩的走到亭子邊緣,“行了,你重傷未愈,好生將養吧。有什麼需要就和阿俊說,能找到其中一個陣基的具體位置,你們立了一個大功。”
阿俊就是之前來通稟消息之人,是男子慣常使喚的,有什麼事基本上都是他在處理。阿鵬感激的朝男子看了一眼,隨即就被旁邊的兩人扶回擔架上躺好,重新帶了下去。
“大人,是否立即再派人去豐樂縣?”阿俊目送着阿鵬被大人擡着走遠,才沉聲請示道。
男子站起身,平靜的雙眸看向外邊一望無際的花海,“沒想到這麼容易就將豐樂縣的陣基找到了。只是,那些人出現得有些蹊蹺啊。”
“阿鵬說,很可能是朝廷派駐在那裡守護陣基的。”阿俊聞言,躬身回道。
男子凝眉遠看,沉吟半晌道:“下去準備,我要親自去豐樂走一趟。”
“大人!這怕是不妥……”阿俊愣了下,隨即有些遲疑的開口勸道。
男子擡手,制止住阿俊的話頭,淡淡道:“我心意已決,不必再說。下去準備吧。”
“是。”阿俊聞言,拱手應下。又問了男子還有何吩咐,男子擺了擺手,他才行了禮退下。
亭子裡只剩下男子一人,他雙手背在身後,冷眼瞧着亭外開得正好的花海,低低的呢喃道:“這麼多年過去,如今也是時候了。”
於是,三日後,一名氣質不凡的青衣男子帶着兩名面貌普通的護衛走進了豐樂縣。
而那一瞬間,正在百花園裡修煉的申屠白若有所察的驀然睜開了雙眼。來不及收斂的靈氣激盪,掀動了屋裡的雜物,發出哐當的響聲。
“家主,發生了什麼事?”老七在門外澆花,聽到聲音,不由得快步走到門口,凝眉問道。
申屠白揚聲回答:“無事。”
“哦。”老七將信將疑,盯着大門看了眼,纔回到之前的位置,繼續忙活。
申屠白也不再繼續修煉,只是站起身,走到窗邊,微微擡頭,抿着脣面色沉鬱的望着外邊。
是夜,申屠白揹着雙手站在滿是蓬草的破敗貧民窟裡。暗夜紅衣,越發稱得他面白如玉。
沒一會兒,有破空聲從遠處傳來。申屠白擡眼望去,脣角彎起一個淡漠的弧度,“青桐,好久不見。”
青衣男子飄然落地,看着面前之人,面上染上一抹錯愕和不可置信,“申屠白!你怎麼會在這裡!”
“老朋友見面,不該高興麼?”申屠白彈了彈肩膀,輕聲笑了笑。
青桐抿了抿脣,陰沉的盯
桐抿了抿脣,陰沉的盯着他,半晌纔開口道:“老朋友?我們之間,說老仇人怕是要貼切些。”
“何必將話說得那樣難聽?”申屠白麪色不變,盯着青桐沒有絲毫變化的臉道:“好歹,我們也是同門一場。一別二十年,如今難得見面了,不如坐下來敘敘舊?”
“敘舊?好啊,我也想與你敘舊!”青桐嗤笑一聲,語氣古怪的附和了一句,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就突兀的襲向申屠白。
申屠白狹長的眼睛眯了眯,也不慌亂,“青桐,二十年了,你的脾氣還是這樣暴躁,不好。”
“本來我還沒想要急着去找你,但既然你自動撞了上來,那我們就將以前沒算完的舊賬,一併瞭解了吧。”青桐氣勢滔天,低沉的嗓音裡帶着無邊的殺意。
申屠白姿態優雅的往後一退,避開青桐的殺招,反手射出一道冷芒,直奔青桐的面門。青桐眼底眸光閃爍,絲毫沒有躲避的動作,擡手將那冷芒捏碎,加快身形攻向申屠白。
申屠白見狀,挑了挑眉,也不退反進。於是雙方在一眨眼的功夫,實打實的碰撞在了一起。嘭嘭嘭,兩名高級靈師不約而同的捨棄了華麗的技能,直接拳腳相加,互毆了起來。
“啪!”申屠白一掌打在了青桐的右肩,譏笑道:“這麼多年了,這個破綻還留着呢?你出人意料的沒有長進啊!”
青桐面色鐵青,抓準時機,也狠狠的一拳捶在申屠白的肚子上,反脣相譏,“彼此彼此。”
“呵,是麼?”申屠白冷笑一聲,眼珠一轉便擡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踹到青桐的腰上,“這一腳,是你當年欠我的。滋味如何?”
“很好。”青桐身體釀蹌了一下,兇狠的目光鎖定着申屠白,猙獰道:“當年我最不待見你,因爲我覺得你太討人厭。如今,二十年過去了,這感覺依舊沒變!小師弟,將欠我的,都還回來吧!”
“我欠你?真可笑!青桐,容我提醒你,早在二十年前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了。你沒資格喊我小師弟。”申屠白譏諷的望着他,“今日我之所以在這裡等你,只是想要告訴你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既然苟延殘喘的留下了一條命,那就好好珍惜。別再一不小心弄丟了。”
“你什麼意思?”青桐動作頓了下,警惕的盯向申屠白。
申屠白垂眼,漫不經心道:“字面意思,二十年過去,你已經老得聽不清楚話了麼?”
“別激怒我。”青桐低沉的開口,面無警告之色,“不然,我不確定會不會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申屠白好整以暇,“比如?”
青桐殘忍的一笑,“毀了這豐樂縣。”
“啪啪。”申屠白拍了拍手,稱讚道:“好魄力。不過,你毀不毀豐樂縣與我何干?你要是高興,請隨意。”
“……”青桐眼神閃爍,申屠白的性格他了解,豐樂縣的人雖然與他無關,但他也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動手。但多年不見,他自己都變化了很多,他料不定這個人是不是也變得心腸冷硬了。
若是後者,沒能威脅到申屠白不說,他自己不僅會被列入錦國皇室、朝廷的黑名單;錦國的靈師,也會義無反顧的追殺於他!得不償失。
申屠白見狀,脣角向上勾了勾,只是笑意未達眼底,“我相信你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真的,二十年前如此,二十年後也如此。只是,我不明白。你既然已經成功消失這麼多年,爲何不一直消失下去?”
“我還活着,爲何要消失?我要光明正大的再站到你、站到那些人面前。讓他們看看,我青桐,就算被驅逐出了師門,也能超過他們,也能走到巔峰,成爲誰也撼動不了的強者!”
所以,才與惡魔做了交易麼?申屠白垂眼,抿了抿脣,腦海裡閃過這樣的瞭然。
“你既然會等在這裡,那麼,你該是知道我今夜來此的目的了。”青桐見申屠白沉默,扯了扯脣角,“只是,沒想到驚才絕豔的你,也會有淪落爲朝廷的爪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