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黑霸王看着在地上起不來的人,冷哼一聲,雙眼陰鶩的看了凌空而立的趙芸一眼,大手一揮,命令道:“給我將她射下來!”
夏靈尊雖然被趙芸打了個措手不及,受了傷一時動彈不得,但一身修爲在那兒,依舊耳聰目明。此時他見黑霸王要讓近侍軍對趙芸動手,脣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哼,罵我是廢物?不就是有個修爲高深的靈師的老子,還真以爲自己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
當然,這些話,夏靈尊是不會說出來的。身體上的疼痛緩和了一些,他掙扎着坐起來,開始調息。不過,他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半闔着,看戲一樣看黑霸王找趙芸的茬。
聽到黑霸王的吩咐,一直靜默的拱衛在他身後的百來名近侍軍齊齊從背後取出弓箭,面無表情的拉弓、瞄準、放箭,動作一氣呵成。齊刷刷的羽箭射向趙芸,那些簇新的箭頭上,還閃着詭異的不正常的幽光。趙芸微微眯了眼,這些箭,竟是被特殊處理過,明顯是專門用來對付靈師的。
而且,射箭的這些士兵也應該經過訓練。他們射出羽箭的速度差不多,羽箭到了空中也並不雜亂,反而像南飛的大雁,極速飛行中依舊保持井然有序的狀態。每一支箭的威勢、殺意在這過程中疊加、累積,最後形成一股龐大的力量,流星一樣撞向被瞄準的對象。
在第一支羽箭射出的那一瞬間,趙芸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她也不躲,手指靈巧的舞動,一張巨網便憑空冒出來,朝那些來勢洶洶的羽箭兜頭網去。噗噗噗,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所有的羽箭都被一支不差的攔截住,在空中乖順的停下。只是,不待衆人反應,巨網消失,趙芸素手一揮,所有的羽箭唰一下掉過頭去,並以更快的速度射向敵人。
說了那麼多,這些也不過是眨眼間發生的事。
“少將軍小心!”
近侍軍裡有人驚呼出聲,黑霸王瞳孔緊縮,幸好腦子沒壞,知道抽出腰間的佩劍格擋。只是趙芸以靈力催動的羽箭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普通人的數倍以上,哪裡是那麼容易擋下的?
黑霸王吃力的揮動佩劍,拍飛了數支羽箭之後,還是被斜刺裡冒出來的一箭洞穿了胳膊。而他胯下的戰馬也沒能倖免,羽箭射穿了它的腿,突然的疼痛,讓久經沙場的馬兒暴動起來。撒開馬蹄就往前奔,一路撞飛了許多槊國的士兵不說,還將沒有防備的黑霸王甩下背來。
趙芸御風而下,拍飛了兩名槊國士兵,又運轉靈力反手一揮,將對方的兩架投石車搗毀,才趁亂抓住狼狽的黑霸王飛身上了城牆。將黑霸王的雙手反剪在後,趙芸押着他靠在城牆上,冷冷的掃視城下的敵軍,沉聲喝道:“你們的少將軍已經成了俘虜,爾等還不趕快投降!”
“少將軍!”近侍軍裡有兩人面帶焦急,看着城牆上被趙芸押着的人,一時之間倒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而城下的忙着攻城的其他士兵看着這一幕,動作也都慢了下來,面上同時浮現出驚愕之色。他們的少將軍居然被人俘虜了?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們的兵力是這豐樂縣駐軍的兩倍有餘。城池久攻不下就算了,領兵的少將居然還被對方俘虜,說出去,都是黑林軍的恥辱啊!
他們想殺死這些該死的錦國人,可是少將軍的身份尊貴,若是出了意外,沒人能擔待得起。槊國大軍一時間有些投鼠忌器。再加上兩架投石車也被毀了,錦國人死守着城門不出,他們現在根本沒辦法再攻城!
“這簡直就是出師不利!”其中一名校尉憤恨的盯着城牆,一臉的晦氣的啐了一口。不過,還沒等他抱怨完,啪啪的清脆的瓷器碎裂的聲響讓這些槊國士兵回過神來,鼻尖立馬聞到一股股濃郁的酒氣。像是想到了什麼,所有人都臉色一變轉身逃跑。只是,爲時已晚。天上一朵朵的火焰極速墜落,在接觸到地面的一瞬間,‘嗡’一聲,大火猛然席捲開來。
“啊啊啊啊。”
城下有很大一塊地面都被酒水打溼了,一點點火星,便能燎原一片。更何況,夏日的陽光將周遭的一切都烤得很乾,火勢一旦燎原便很難再撲滅。
槊國的士兵身上穿着藤甲,裡面更是普通的布料,火勢從腳邊竄起,兩秒不到的時間,就能將整個人包裹起來,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慘叫聲不絕於耳,被火星沾上的人都駭然的東奔西逃,結果卻只是擴大了火勢的範圍。
馬統領見狀,興奮的讓人繼續往下砸酒罈子,放箭點火,生生將敵人留下了三分之一,還將剩餘的人馬逼退到遠處。城牆上的人歡呼雀躍,大火裡還有敵人在掙扎。但戰爭,從來不該有同情心。你不殺別人,別人就會殺了你!
“你們這些蠢貨,到底在做什麼?快攻城啊,殺光這些該死的錦國人!”黑霸王看到這一幕,雙目刺紅,一邊暴躁的掙扎一邊朝城下大聲呵斥。
趙芸沒想到馬統領居然會在這個時候用火攻,時機還抓得如此精準,心裡正讚歎呢,聽到黑霸王的話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眯眼道:“該死的錦國人?你別忘了你的命現在在誰的手裡!”
“那又如何?別以爲你是靈師我就怕你。不過是一個黃毛小丫頭!你們這些低賤的錦國人本來就該死,看到你們都會髒了我的眼,只有用你們的鮮血才能洗淨!”黑霸王頭被趙芸
淨!”黑霸王頭被趙芸死死的壓在城牆上動彈不得,眼底沒有絲毫作爲俘虜的戰戰兢兢,更多的反而是嗜血的興奮和有恃無恐,“我勸你趕緊放了我,不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你腦子沒病吧?”趙芸氣笑了,手上用力,等聽到黑霸王痛苦的悶哼一聲,才放鬆力道:“我爲刀俎你爲魚肉,你是我們這些錦國人的手下敗將,會生不如死的人會是誰,不是很明顯麼!”
“我勸你暫時還是不要傷他。不然,這豐樂縣鐵定保不住,更會血流成河。”一道傳音在耳邊響起,趙芸愣了下,隨即擡頭,看向已經退到了遠處的敵軍。之前被趙芸打傷的夏靈尊對上她的視線,衝她咧嘴一笑。
“他是你們軍隊的將領,殺了他,沒了他指揮,士兵就是一盤散沙。你有什麼資格讓我不傷他?”趙芸心裡一動,雙眼眯起來,冷哼一聲,傳音回去。
夏靈尊深深看了眼趙芸,收回視線,“我不過是好心提醒你。在戰爭結束之前,最好保證他好好的。因爲傷了他,會惹出不得了的人物。我想,你應該不想現在這樣的大好局面,再次變壞吧?相信我,若是那個人來了,豐樂縣絕對保不住。”
趙芸抿脣,沉下臉來,“我憑什麼相信你?你我可是敵人!”
“不不不,我們不是敵人。我不是槊國人,我對錦國人沒偏見。這次會答應隨軍攻城,不過是因爲有求於人。可是現在,我發現我似乎可以換個新的合作對象。”夏靈尊語調輕柔,聽起來十分友好。但趙芸還是察覺到了這人深藏的陣陣寒意和殺機,他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人!
不動聲色的再次看了眼對面,發現那人盤坐着,垂着眼,一副專心打坐療傷的樣子。槊國散亂的士兵已經在幾名校官的命令下,重新列陣。只是,人少了許多,氣勢也比之前低落。因爲,城下的大火還在燃燒,悽慘的哀鳴聲斷斷續續。看來,在大火熄滅之前,槊國人暫時是不會攻城了。
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趙芸一掌將嘴裡罵罵咧咧的黑霸王劈暈,招手喊過不遠處的兩個小兵將人捆起來,纔不緊不慢再次出聲道:“新的合作對象,你是指我麼?”
“自然。相對於黑霸王的狂妄自大,我更喜歡你這樣有本事的小姑娘。”夏靈尊輕笑,意有所指道。
趙芸擰眉,撇嘴道:“所謂合作,是建立在雙方平等互利的基礎上。閣下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不。我這個人,一向掂量得清自己的斤兩。我不會高看自己,也不會貶低自己。說了要與你合作,那自然是能拿得出來與你等價交換的東西來。”夏靈尊的聲音裡帶着篤定和自信,可能是瞧見了趙芸懷疑的神色,他低低的笑了笑,“剛纔你表現出來的修爲確實讓我驚訝,但你以爲,若我真心想要與你敵對,會表現得那麼不堪一擊?”
“誰知道呢?五級巔峰的修爲,也不是很厲害。”
暫時停戰了,城牆上依舊一片忙碌。重傷的士兵被擡走救治,輕傷的,由軍醫簡單的清洗一下傷口,就地包紮起來,就繼續備戰。槊國人暫時退去,但不等於他們的危機已經解除。至少,在援軍到來之前,所有人一點都不敢鬆懈。
趙芸漫不經心的語氣,讓遠處的夏靈尊面色一滯,隨即直接道:“你不知道吧?槊國三十萬大軍其實分了左、中、右三路,每路大軍十萬人,分別從豐樂縣和平安州入境。黑霸王帶領的是左路大軍,如今在這裡的只有七萬,還有三萬,負責押送軍資糧草,估計兩個時辰之內就會到達。”
“你們的那個統領似乎有些本事,加上你幫忙,剛纔一戰,竟是折損了黑林軍三分之一的兵力。但你們的人馬折損應該也不小,軍資更是也用得差不多了吧?若是等後續三萬人馬到達之後,你們的援軍還沒來,我想,結果會怎樣,不用我說你也知道。不要以爲你是靈師,就無所不能。一個人再逆天,也不能擋住千軍萬馬。除非,他是神。”
“押送糧草的隊伍裡,還有靈師隨行麼?”趙芸面色不變,只是冷靜的開口追問。
夏靈尊低低笑開了,“你想知道?”
趙芸挑眉,直接道:“你想要什麼?”
“替我殺一個人。”夏靈尊緩聲開口,“至於這個人是誰,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我與你的修爲差不多,你奈何不了的人,我又能如何?”趙芸愣了下,隨即好笑的笑出聲。
遠處的夏靈尊擡眼,目光如實質的看過來,“你做不到,但你師傅做得到。你是申屠白的弟子。”
趙芸沉下臉來,眼神銳利,“你怎麼會知道?”她是申屠白的徒弟這事,錦國知道的人也不多。這個來自敵國的夏靈尊怎麼可能知道?
“你操控靈力的手法,和申屠白一模一樣。不巧,過去我見過你師傅出手。”夏靈尊並不在意趙芸突然增強的戒備,緩聲道:“放心,我對你們沒有敵意。而我要殺的人,也是槊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