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連下兩天兩夜的大雪終於停了。被封住的那條山路阻了寺裡衆人的步伐,因燕王也堵在山上,朝廷不敢大意,雪剛停,便連夜派人去通路。
顧長歌還調笑道:“拖你的福!這個速度,估摸着今晚便能徹底疏通,明們就能下山。”
“便是沒我,你明日也能下山。”
“是能下山,若是明晚還通不了路,該是他們偷奸耍滑不重視了。”顧長歌感嘆道:“世態炎涼,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如今端王府有我父王在還好些,待父王百年之後,哥哥不成器,我困在山上,這路別說明晚通,恐怕再有十日也通不了。”
顧易青雙眸微閃,微微一頓,說道:“只要長衍成才,端王府便不會衰落。”
“顧長衍能成才,男人就會生孩子。你看他整天只知道玩女人,哪裡像個成才幹大事的,如今父王母妃與我都不指望他了。”卻突然話鋒一轉,添了些笑意,“其實我們也不需要哥哥入仕,朝堂的大染缸裡,太多的身不由己,哥哥不需要擔負家族使命而委屈自己,我們不求權傾朝野,只求明哲保身,過富貴日子就好。”
顧易青沉聲道:“爲何與我說這些。”
“怕你誤會啊!”顧長歌看着他的眼睛道:“成染與我說了,那批黑衣人的事情出自端王府,我總得與你解釋一下,免得你多想。”
“皇室宗親不易,因爲父王早年的風頭太高,今後我端王府只要稍露一點鋒芒便會被帝王猜忌,要想保全一家,只有從此過縮頭烏龜的日子,可如此卑微的活,還有什麼意思?”
“所以……”顧易青等她下文。
“所以,未雨綢繆先養一批高手,待日後帝王容不下我們了,便可帶我們遠走,從此隱居。”
顧易青道:“亡命天涯,何嘗不是另一種卑微?”
“至少能活得更自在。”顧長歌笑道。側頭看着他道:“我可是我把家裡的機密都告訴你了,你不信?”
顧易青輕輕搖頭,苦笑道:“爲何不信。”
顧長歌暗暗一嘆,心裡頗有些無奈與苦澀,心知從現在開始,自己同顧易青已有了膈應。
這句‘爲何不信?’……顧長歌清楚的知道,其實顧易青是不好糊弄的。
雪花已停,西院地面上白茫茫的一片,男子的眼睛透過房門看向院裡,竟有些滄桑之感,突然發現,這幾天竟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顧長歌隨着他的視線向外看去,顧易青想說:“即是你端王府的高手,爲何要暫借給齊成染?我且不懷疑你的話,但想提醒你一句,人心隔肚皮,還是別輕易相信外人。”然而他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來。
顧易青沒有再限制她的自由。一則,那晚正是由於軟禁她,這才逼得她扮成婢女出去,若非如此,她有暗衛隨身保護,便不會就這麼無聲無響地出事兒;二則,或許在她心裡,較之自己,齊成染更親密吧!
深夜,顧長歌久久不能入眠,翻來覆去之下,起牀敲了齊成染的房門。
“誰?”
顧長歌忙應道:“是我,想找你說會兒話。”
裡面的人似乎沉默幾許,才起身開門。
見她身上很是單薄,恐凍了病來,便忙拉她進屋,讓她在火爐便烤烤,一邊責道:“天寒地凍,穿這麼少,你是存心受凍?”
“哪裡,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說會兒話。”顧長歌有些底氣不足,小聲道。話落,又不住偷瞄他一眼,他只穿了一件單衣,三千髮絲只用一根髮帶草草繫上,幾根亂髮飄飄在耳邊,顯然也是剛從被窩裡爬出來的。見他手握脣打哈欠,顧長歌登時內疚起來,“竟把你給吵醒了。”
“知道就好。”齊成染淡淡道:“你似乎並不是因爲無聊纔來,是有何事與我說?”
顧長歌輕輕點頭。
“何事?”
顧長歌斟酌半晌,才道:“今是否有意避開我?”
今早刺客傷了他的手臂,她想給他包紮傷口,然而他卻避開,雖說是怕毒傳給她,起初她也是這樣認爲的,但後來越想越不對,除卻臂上傷口之事,其他地方,他似乎也有意避開她,好似除卻必要的話,他竟從沒與她說半句別的。
顧長歌不由得警覺起來,她們之間,是出了什麼問題麼。
他沒說話,她試探問道:“可是昨晚之事?因爲我們……所以你纔開始避開我?”
齊成染身子微顫,下意識搖頭。不是昨晚他和她,是因爲……可此事怎說的出?且這件事情不是她的錯,怪不了她。
只是越是喜歡,越是在乎。
這個坎,大概要靠他自己才能過去吧。他需要一些時間消化這件事情。
“真不是因爲昨晚?”顧長歌疑惑道。
齊成染點頭,“嗯,你別多想,夜已深,趕緊去睡!”
顧長歌舒開眉頭,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不要,我要與你一起睡。”都有過肌膚之親了,也不再顧及。好吧,她以前也沒顧及。
齊成染抿脣道:“還是回你自己房間……”
“不要。”沒等說完,便打斷他話,“就要與你睡,我們昨晚都那樣了,你還害羞不成?”
許真是害羞也說不定,顧長歌猥瑣道:“不若我們今晚再試試?”
話說昨晚的他,起先未攻破防線時挺正人君子,後來被勾引得焚身,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那比她還猴急的模樣,真是可愛。後來她全身一痛,原是他已進來,有藥性相助,隨後沒再多痛,只覺得舒服得厲害。
昨晚的第一次,痛是情理之中,現在若再來,便只有爽了。
“試試嘛,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小橙子……染染……”
齊成染那叫一個有氣不能發,千般苦澀只能自己受着。他避過她的臉,放柔了聲音道:“別這樣,待我們成婚後……”
顧長歌只覺得頭上幾頂烏鴉帽,成婚……爲嘛她覺得,自己在甩流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