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成染作勢皺起眉頭,看了眼顧長歌,沉聲道:“五年已去,二叔有何見教?”
“那信……”齊二爺微微一頓,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的表情有些凝固,擺手道:“且先不論那事,來二叔府上,成染與郡主都需盡興纔是。”
話只說到一半,有毛病啊!
顧長歌心有不悅,她還想趁成染和他的對話來試探試探呢。
齊成染鬆了一口氣,隨即心卻更沉,那封信他並不知道,不知其中有何玄機。
幾人心思各異,垂眼皺眉間難免有些薄興,興致都不高。作爲東道主,齊二爺的長子齊成玉執杯笑道:“成染,錦城一待便是五年,大伯母盼了多年,終將你盼回京。這下,你和郡主的婚事該成定局了吧?”
話間,還擠了擠眼睛。
昨天的事情,齊成玉應該從齊二爺的口中知曉了。
這樣的問題,顧長歌依舊不答,既然選擇幫齊成染,那麼由他按照自己的計劃作答最好。
齊成染輕輕一笑,“婚事不急,全看長歌的意思。”顧長歌非常配合的露出羞澀。
齊成玉大笑出聲,“不管何時,你成婚豈有不來之理,到了時候,你告知一聲,也不管在外任職能否進京,直接回去鬧你洞房。”
齊成染淡淡一笑,低頭抿了口酒,並不說話。
齊成染雖是齊國公世子,但在齊國公府的同輩裡卻排行第三,按排行算,齊成染應叫齊成玉一聲。
這位堂兄與齊成染的關係並不好,只顧長歌親眼所見,便有明裡暗裡好幾次暗害齊成染。齊成染與堂兄說話的這番態度,拿捏得恰到好處。
飯後,齊二爺拉着齊成染四處看滄州的風土人情,說在他的英明治理下,滄州的百姓如何如何安居樂業。談及大魏,齊二爺似有若無地注意齊成染和顧長歌的表情,二人好一番驚心。
聯想到齊二爺沒說完的密信,都與大魏有關,齊成染面上不顯,心頭多了幾分晦暗。
顧長歌不知齊成染的身份,只隱隱覺得齊二爺有什麼算計,至於算計什麼,她也不知。
直到兩人安全回到驛館,顧長顧的感覺更甚。
齊成染倒了一杯茶,遞給顧長歌,輕聲道:“別憂心,二叔輕易算計不到我,至少今天我還安好。”
“至少今天?我可以理解你是過一天算一天?”顧長歌白了他一眼,一口飲下茶水,似乎仍覺得不解渴,又去倒了一杯,慢慢道:“真不明白你們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過,卻偏偏都趕着勾心鬥角,吃飽了撐的!”
“出生非是我們能決定。”
“可你們卻默認了這種生活方式。”顧長歌說完,見齊成染微微皺眉,解釋道:“這麼來說吧,這些問題的根源是什麼?”
“朝堂利益,家族盛衰,還有……”
“還有家族內鬥。”
不得不說,家族內鬥扮演了重要角色,如兄弟奪嫡,嫡庶之爭,妻妾爭寵。很多人在家族內鬥中悄無聲息的消失,這種永無止境的鬥爭鍛鍊了很多人才,卻同時侷限了多數人才的眼光。一場轟轟烈烈的內鬥,不論犧牲了不該犧牲的,還是成就了本不該成就的,知情人最後都會遭到封口,美其名曰:不能抹黑家族。
可笑!
“人都有私心,都有成敗的較勁,都有功成名就的野心,成王敗寇,朝堂利益之爭不能避免,我們暫且不說這個。家族盛衰,唔,暫也不談。”顧長歌道:“家族內鬥,可以避免吧?”
齊成染點了點頭。
“內鬥有幾種,最常見的是妻妾嫡庶爭寵,當世稍有地位的男人幾乎左擁右抱,家裡娶妻納妾,外面還養外室包妓子,也是夠了。若是世人都如我父王一樣,只娶一妻……”顧長歌輕嘆道。
齊成染皺眉,“端王叔願意,但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願意。”
“是啊,賤男人都想在坐擁齊人之福的同時,後院的女人都能和平共處一心服侍他,可哪有這麼好的事兒,於是便免不了有紛爭。可笑到了這番境地,賤男人還粉飾太平,欣慰後院裡表面上的安寧。”母妃多次說過這樣的話,耳濡目染之下,顧長歌從小就對這種事情嗤之以鼻。
齊成染點點頭,想了想道:“其實有些男人納妾並不是想玩女人。”
“那是爲何?”
“開枝散葉,多留些後嗣。”
顧長歌直接將口中茶水噴出來,憤憤之餘,又不住笑噴,好一會兒,才道:“這話你也信?”
齊成染不着痕跡地走遠了些,“有何見解?”
他是男人,不可避免會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想問題,說服他,有些難度。顧長歌想了想道:“陳恩將軍,曾經北燕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那個,記得不?”
齊成染頷首,這個人他在大魏的時候有耳聞。
“陳恩布衣出身,長了張泡妹子的臉,家裡一窮二白,他卻泡到郡守千金做陳夫人,陳夫人極重情,不惜雪天長跪家門兩天兩夜,只爲嫁他。後來,在陳家的幫助下,他功成名就,飛黃騰達了,可他是怎麼對陳夫人的?”顧長歌諷笑道:“妾室一個接一個的往府裡擡,庶子庶女一個接一個的生,還寵妾滅妻,揚言要休了陳夫人!”
顧長歌看着齊成染的眼睛,“子嗣?陳夫人沒給他生?當然,陳夫人沒像豬一樣生個沒完沒了,但兩個長跪的雪夜已讓她傷了身子,生一個嫡子算不錯了。他靠陳夫人出息,不但不感恩,還處處傷她的心。”
“嗯,如你所說,人都是自私的,慾望無止境,但心只有這麼大,於是得到的會不珍惜,失去的會悔不當初。大概陳恩將軍,不但不承認妻子的功勞,甚至還會以妻子家族助他爲恥!”
“一個大男人,如此心胸,簡直人間禍害。”
齊成染笑道:“他也遭到報應了,庶子上戰場,死的死,傷的傷,多年功績毀於一旦,如今垂老家中,再不能給妻子和嫡子臉色。”
換句話說,現在陳恩老了,怪不起來了,兒子當家,他還需看妻子和兒子的臉色行事。
顧長歌憋憋嘴,“一個老男人,又生得這麼賤,誰稀罕他!”
想了想,又道:“陳恩只是賤男人的代表,並不是所有遇人不淑的女人都能如陳夫人一般逆襲。”
顧長歌氣得急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息怒,彆氣着自己了。”齊成染輕撫她的背,“其實內鬥不只嫡庶之間,親兄弟也可成仇。”
“那是自然,這主要關乎父母的教育。還有面對利益不動心,一輩子都是兄弟、都是好姐妹的呢。”
“所幸不論嫡庶,還是兄弟姐妹之爭,你都無幸沾染。”
這倒是,她父王只擁母妃一人,哥哥與她感情尚好。顧長歌面上漸漸浮現出笑意,但很快,神色又凝了起來,“要是我男人也想玩其他女人,老子閹了他。”
齊成染輕咳一聲,“還沒到那時候呢。”
“也是,真到那時候,不用我出手,母妃直接幫我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