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與兒子分別,慧敏長公主思子心切,顧不得什麼長輩晚輩的規矩親自帶幾房晚輩等兒子,然而這些日子傳來的消息卻令她崩潰,那件事情傳遍了京城,多少世家對成染指指點點,明面上恭賀,暗裡卻貶到塵埃。她的長子,前程就要毀了嗎?
看着從馬背上跳下來的兒子,五年不見,兒子長大了,也更高了些,面上一副得體挑不出錯的笑容,慧敏長公主知道,這時候的成染,比起五年前的小孩子心性更顯成熟,只是卻爲何做出那等荒唐事……
齊成染看慧敏長公主的臉色,關切並含擔憂,又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想到這段時間鬧出的事兒,這個母親終究是真心疼他的……齊成染心裡一暖,沒等齊瑩齊芬兩人下馬車,直接快步走到慧敏長公主面前,重重一跪,“娘,成染回來了。”
慧敏長公主忍住一肚子的話,忙扶他起來,千言萬語只剩下一句,“一路辛苦了。”
這邊齊瑩齊芬上前來,一一問候了慧敏長公主。
慧敏長公主點點頭,微微側頭與幾位男孩女孩子道:“三哥五姐六姐回來了,幾年不見,你們也來打聲招呼。”
最先出聲的是九小姐齊芫,慧敏長公主的幼女,十三四歲的樣子,母親一提,她便上前挽着齊成染的手臂,笑眯了眼睛道:“三哥,芫兒好想你。”
齊成染輕輕一笑,“嗯,三哥也想你。”
“三哥騙人,方纔你只與孃親說話,看都不看芫兒一眼,還想我呢!”齊芫癟了癟嘴,活潑地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齊成染笑了笑,他只是打聽了京城的事情,又避着有心人而沒找畫像一一對號入座,剛纔怎會認得齊芫。
慧敏長公主拉過齊芫,點了點她的額頭,寵溺道:“三哥纔回來,待會還要見祖母,你呀,就別鬧他了。”
齊芫吐了吐舌頭。
齊瑩齊芬依次與門前迎接的其他弟弟妹妹相互見禮。
接着,便跟着慧敏長公主一起去見安城大長公主。
對於這個祖母,齊成染倒是瞭解一二,大魏寵妃的女兒,雖非後所出,但卻是極爲受寵,只是後來,身爲寵妃的生母早逝,當時的魏皇恩典使其養在皇后名下,於是漸漸養成了驕縱的性子,越來越不得魏皇喜愛。終於,在大魏北燕兩國結秦晉之好時,送入北燕。
一般情況下,和親的公主的夫婿必爲皇族,然而,安城大長公主卻主動要求嫁臣子。
成婚之後不足兩年,驕縱的性子便漸漸不復存在。有人說是因爲日子苦了,被逼出來了,然而齊成染卻不這麼認爲。和親公主說得好聽,其實不過爲棄子,安城大長公主能以棄子的身份輔佐齊國公,此後齊國公府漸漸在北燕舉足輕重,若說她沒有點資本,他不信。
在齊成染打量安城大長公主的時候,後者也在打量他。
蒼老的眼睛透着厲睿的芒,不着痕跡地射在齊成染的臉上,打量這個久未謀面的孫子,瞧得慧敏長公主的心都提了起來,半晌,只聽安城大長公主輕哼一聲,說道:“這滄州京城的,又帶上兩個妹妹,成染也辛苦了,這便去歇着吧,留齊瑩齊芬陪我這老婆子說說話便行了。”
慧敏長公主皺起眉頭,略有不悅,但婆婆面前也沒說什麼,只順着說道:“成染,祖母體訓,你便下去休息會兒。”
齊成染點了點頭,淡笑離去。出了門,脣角含了絲輕諷。
齊放見他出來,心嘆主子臉色似乎不是很好,忙跟在身後,小心思索着道:“主子,方纔長公主吩咐小的提醒主子,說有話對主子說。”
齊成染點頭道:“這便去娘房中等着吧。”
他帶兩位堂妹回來,安城大長公主卻叫他下去休息,留兩位堂妹與衆位兄妹親近,倒像是有意將他排擠在外,纔回來祖母的態度便是這般,目前看來,這國公府上,真心待他的或許只有慧敏長公主了。
齊成染坐在慧敏長公主的房間裡等了會兒,便見慧敏長公主帶着沉臉進屋。
屏退了所有下人,關了門只母子兩人,慧敏長公主臉上的淡然瞬間消失,指着齊成染厲聲道:“跪下。”
齊成染聞言一跪,耐心聽慧敏長公主說教。
“偷跑去錦城五年,你還知道回來?還知道京城有我這個母親?還知道京城有你的責任?只爲個顧長歌,你竟如此……那個不知廉直的女人究竟有什麼好,竟讓你不顧你的父親母親?”
慧敏長公主捶足頓胸了好一會兒,將那些埋在心底的不痛快都吐露出,又才道:“罷,此事已過去,娘只當你年紀小不追究。你這便解釋給爲娘解釋一番,爲何顧長歌懷有身孕?”
齊成染沉聲道:“此事娘不必憂心,孩兒會處理好。”
慧敏長公主一聽更是來氣,“你這是說得什麼話,你處理?你怎麼處理,娶她進門?”
且不說顧長歌身孕的真假,既然已有身孕,正常來說,自然就應娶了,可聽慧敏長公主的意思,卻是極力反對迎娶顧長歌。
齊成染皺了皺眉,說道:“不知娘爲何意?”
“你倒是想娶,當年追她到錦城,還上戰場,眼下有孕,你怎會放過這個機會。”慧敏長公主苦笑,“說起來爲娘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你既喜歡,又有子嗣,娘退一步也罷,只是娶爲妻奔爲妾,顧長歌雖有家世,卻無法堪當正妻。”
齊成染抿脣道:“端王不可能容女兒做妾。”
“七皇兄不同意更好,既不同意,便也不能怪你娘我不通情達理,不能怪我國公府不講情面。不同意,那麼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慧敏長公主沒有多說,將自己的意思表達了,便讓齊成染好好想想是該斷,還是同意她的意思。
慧敏長公主走後,齊成染仍舊跪在地上忘了起來,耳邊不住回想起母親的話。
長歌的性子確實不討母親喜歡,他雖早有預料,卻不想母親竟這般反對,心裡頗爲無奈,看來以後與長歌的路還有很長。
當然,他並沒意識到,自己正慢慢地在思考怎麼讓母親接受顧長歌,而不是與顧長歌保持距離來討好母親。
晚上,正是齊成染入睡之時,房間裡探出了一個腦袋。
齊成染輕輕一嘆,“半夜三更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