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採花賊的事情傳出,京裡幾乎都在看我家笑話,真是吃飽了撐得,也是我父王沒回來,要是父王在,誰敢笑話我們?”
顧長歌躺在齊成染懷裡,低聲癟嘴,齊成染輕聲道:“莫要惱了自己,且讓他們笑話去,弱者纔會樂在其中。”
顧長歌倒也不惱,只是嘴上時不時地抱怨幾句,“都怪範成輝那渣。”
若非範成輝的設計,端王府何至於惹如此笑話,當初被範成輝知道此事,想着範成輝不會如此無聊,因此並不擔心,然而誰知道那渣就這麼無聊!
齊成染淡淡笑着,心嘆或許範成輝的目的並非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只是對於長歌來說,還是不知道真相爲好。
他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此事而言,衍世子雖失了名聲,卻成就了姻緣,也是一樁樂意。”
早在知道顧長衍與白芷之事的第二天,顧長歌就將這件事情告訴齊成染了。
顧長歌點點頭,想到開始從良的自家哥哥,嘆道:“那姑娘相貌端正,人品不錯,能得她心,能知他情,可不是一件樂意!”
“那白芷的姑娘……”齊成染頓了頓,“我覺得有些不對勁。”
顧長歌心下一跳,下意識想到顧長衍指使白芷插手張吟兒的事情,神經緊了緊,“如何不對勁了?”
齊成染卻只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子,點到爲止,沒再多說。
那件事情並不是天衣無縫,還能瞞過這隻狐狸,顧長歌心嘆一聲,小聲替哥哥認錯,“那件事情的確是哥哥的不錯,以後保證不會再犯了。”
齊成染沒有說話,默默地在桌上擺出幾個杯子,拖着寬大的上佳袍子,一一斟上茶水。
他這個樣子,倒讓顧長歌摸不準態度了,她小聲道:“生氣了?”
齊成染嗤道:“你都原諒了,我還氣什麼。下不爲例!”
顧長歌高興地接過茶水,像開了話匣子一般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到景帝送的那女人白蓮,齊成染道:“雖是心上人,可沒成婚,衍世子應還能享齊人之福。”
“非也。”顧長歌搖頭道:“雖說母妃的規矩是成婚後,可哥哥這個時候要還敢碰其他女人,母妃那裡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齊成染輕輕皺眉,明顯懷疑顧長衍是否爲端王妃親生兒子。
顧長歌漬漬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母妃最痛恨那些個左擁右抱的男人了,按照母妃的話來說,沒遇到心上人之前,自然不存在守身如玉什麼的,哥哥又是母妃的親生兒子,他想玩還能憋着他?可動心之後便不成了,說來也是,哪有嘴上愛得山無陵天地絕,轉頭卻與別人雲雨的道理。之所以把界限說到婚後,不過方便區分罷了。”
“倒是我想差了。”齊成染輕輕一笑,其實他倒是覺得,把界限定在婚後,更能安兒媳的心,讓兒媳更貼心她。端王妃是個妙人。
“你是男人嘛,自小接觸的男性大都是三妻四妾,這麼想是正常的,母妃說我們這個時代的男人能做到忠誠便已不錯,強制要求身心乾淨倒不現實。”
齊成染呵呵兩笑。
屋外傳來齊芫的聲音,不一會兒,齊芫風風火火的闖進來,二人還以爲出了什麼大事,不想卻是:“據說城西有戲館開張,今日會有一出新戲,三哥帶芫兒去看戲可好?”
“城西?可是那新開的楚戲?”
“正是呢,有好幾個姐妹都去了,芫兒也想去。”
齊成染笑道:“既想去便去吧!”
“娘說,沒哥哥們領着便不讓我出門。雖是沐休之日,可七哥早早出了門,二叔家的庶子身份不夠,沒得失了臉面,眼下便只有三哥能幫我了。”齊芫拖長了聲音,求道:“三哥……你就幫幫芫兒吧,求你了。”
齊成染與顧長歌對視一眼,顧長歌想莫不是慧敏長公主看不慣她二人的獨處,所以送個電燈泡來?齊成染頓了頓道:“也好,只是看了戲,你需得說一番聽後感與爲兄評論。”
齊芫已經習慣齊成染隨時隨地的考察,想也沒想便應下,然後一手拉着顧長歌,一手挽着齊成染,橫插在二人中間,活生生地電燈泡一個。
楚戲開張上演的戲劇倒與平常不同,不是典型的書生遇到富家小姐,富家小姐與糟糠之妻和睦共處的戲碼,這一次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戲裡主人公雖也是書生、富家小姐與糟糠之妻,故事卻千差萬別。
書生還是秀才時娶了同學的妹妹爲正妻,兩家圈子差不多,因此正妻的身份也不高,後來正妻的哥哥與書生同時中舉,後上京趕考,途中出事,遇到山匪,正妻的哥哥爲書生擋刀而喪命,書生感念其恩,是以金榜題名之時婉拒師門做媒,堅持守着糟糠之妻過完一生。不曾納妾,始終尊重妻子,一生不曾苛刻。
因在外聽戲的大都是地位偏低的男人,沒從戲裡滿足精神需求,難免乏味,對這齣戲頗有微詞。
顧長歌卻欣然大叫好,吩咐下人打賞,與齊成染道:“這書生還挺有良心,終於不是作擁齊人之福的了,好生快意!”
“的確快意。”齊成染跟着應了一聲。
剛從手帕交那裡回來的齊芫想了想,從外簾子後指着一樓連聲不滿的衆位男子,皺眉說道:“我聽着心裡也快意,可下面那些人好像並不開心,三哥,這是爲何?”
齊成染道:“男人都有齊人之福的心思,希望能將三川四海的女子都囊進懷中,只是現實阻攔,能做到的卻不多,生活裡做不到,便只能寄託於虛無的戲劇。你看這下面的男人,生活沒滿足,戲劇也沒滿足,可不得生氣了。”
“倒也是這個道理。”齊芫點點頭,卻想到了自己家與端王府的情況,不解的問了出來。
“端王舅舅只守一妻是因爲疼惜,至於我們父親……”齊成染的眸子暗了暗,“娘是公主,父親前程似錦,怎能爲兒女私情止步。”
端王只一正妻是因爲疼惜端王妃,齊國公卻是因爲慧敏長公主的公主身份,而不得已才爲之的,齊芫想想也確實是這個理,娘身份高,父親尚了皇家公主已是恩惠,若再納通房妾室,便是不識擡舉了,三哥說她們國公府本就處在風雨中,父親自然不會留人話柄,而端王妃庶女出身,連個孃家都沒有,端王敬重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不敬也該端王妃受着,卻是萬分疼惜,端王不納妾端王妃也不主動提,可見是個善妒的女人。齊芫想了想,便不由心疼齊成染了,這樣的岳父,這樣的岳母,還娶個本就不着調的妻子,這將來的日子……
這時,下面有人入戲太深,不服此結局,鬧着要砸場子,還嚷嚷着重寫結局。
顧長歌慢慢飲茶,嘴角含着幾分笑意,這冒着惹惱天下男人放這齣戲的楚戲,怕不是那麼簡單,鬧事不帶腦子,也不看看地方,她很期待後面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