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這類事情做多了,這幫人謹慎又麻利,將蔣榮帶入一條人少的巷子,直接給套了麻袋。睜眼找不到逃走的機會,現在就更逃不掉了。這麼一來,蔣榮倒是冷靜下來了,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與其惹怒背後之人,不如去看看到底什麼情況。而聽他們的口氣,似乎那背後之人找他有事,雖不明是喜是憂,但至少現在還沒有生命危險!
光明乍現之時,蔣榮就見一雙黑眸冷冷地打量他,這人不苟言笑,嘴角泛起一絲不明的味道,黑色便衣掩飾不住其雍容的氣度,這人蔣榮是見過的,彷彿從先廣陵侯死後,他便與齊國公府成了仇,曾多次在朝堂上和齊國公作對。
若記得不錯,自己從未與他處過,別提得罪了,那現在爲何抓了他來……
蔣榮心思飛轉,這邊廣陵侯已經收回了打量的視線,轉了張略略熱絡的臉,走上前去扶他起來,口上說着:“久聞狀元郎風采,本侯便讓手下人請狀元郎來此,手下人粗魯,冒犯狀元郎,還望狀元郎莫怪啊!本侯這便與你賠禮!”
蔣榮哪敢讓他親自扶,連忙站起身來,臉上扯出幾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怪侯爺,爲侯爺安全着想,理應如此……”
廣陵侯似乎很滿意他的識趣,勾起脣角,手一揚,“坐。”
蔣榮依言坐在廣陵侯的對面,相比他的正襟危坐,廣陵侯就隨意多了,整個人好似沒有骨頭一般仰躺在椅子上,半眯着眸,有種愛理不理的意味,蔣榮看在眼裡,態度更是恭敬。
“不知侯爺讓下官來此,有何吩咐?”既然廣陵侯存心打壓他的氣焰,給他下馬威,他便不能太骨氣。
廣陵侯慢吞吞地說道:“狀元郎已過十九,平常男人都已成婚生子,狀元郎倒是不急!”
看似感嘆,但蔣榮心中不得不敲響警鐘。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提這種事情,特別是廣陵侯,他與自己泛泛之交,不,根本連交情都算不上,不可能是談心!而提起這句話,說明眼前的這人已經知道他心儀齊芫?他從茶樓出來便被攔住,看來絕非巧合,應當的確知曉了。只是他什麼目的呢?權勢?廣陵侯不缺,且自己也沒有,錢財?廣陵侯需不着,他也沒有。
那會是什麼目的?
蔣榮心中疑惑,想不出頭緒,但面上還得應聲,“早年家中母親爲下官算命,說下官不易早婚,這才拖到今日。這些年來,下官也看淡了,這種事情只憑緣分,強求不得!”
“喔?不易早婚?怎得本侯卻聽說,令堂多次爲你親事奔波,奈何狀元郎不依。”廣陵侯毫不客氣地指出來。
蔣榮心驚,“下官……下官……”心想這廣陵侯到底是什麼意思,自己成婚與否,和他可沒有關係!
然而下一刻,蔣榮心裡涌現出了潮水般的擔憂。他知道自己喜歡齊芫,而他與齊家有怨……所以,他的目標是齊芫?
蔣榮被自己猜測驚出冷汗,無論是自己或是齊芫,被廣陵侯盯上,都難脫身!而現在已經被盯上了,他估摸着廣陵侯想通過他對付齊芫,甚至齊家……
果然,就聽廣陵侯開門見山地說道:“狀元郎心儀和佳郡主?”
話已挑明,沒必要再掩飾了,蔣榮只尷尬地一笑,不只是心中涌現的癩想吃天鵝肉的情緒,也有廣陵侯一口一口狀元郎的諷刺。他這個狀元郎對那些頂級世家而言,根本不夠看!
廣陵侯卻像是瞧不見他的尷尬,繼續道:“狀元郎心儀齊家的郡主,卻似乎一廂情願,人家女孩子有些不願意啊!狀元郎求而不得,就打算一直這樣下去?本侯多嘴一句,終身幸福不可草率,即便求而不得,你卻不應放棄,謀劃一番,未必得不到!”
蔣榮似乎琢磨出味道來了,這是暗示他算計齊家,強娶齊芫!齊芫或許不是廣陵侯的目標,他的目的是齊家!
蔣榮斟酌道:“侯爺說笑,下官勢單力薄,哪能鬥得過齊國公府?”
“無妨,本侯助你。”廣陵侯看出他的猶豫,笑道:“本侯並不只是幫你,也是爲本侯自己,狀元郎想必已經聽說本侯與齊國公府的恩怨,齊家瞧不上蔣家門第,不將女兒嫁與你,本侯卻非要壞他們的打算!狀元郎倒不必擔心本侯對你有什麼算計,至始至終,本侯的目的便只是齊家而已,你且放心!”
“可郡主對下官無意……”
“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了你,還怕你與你一條心?你何必庸人自擾,只要你能娶到她,將來必定相夫教子,以夫爲天,你成了她的夫,齊家的女婿,他們不扶持?只要與我合作,狀元郎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廣陵侯眯起眼睛,等他答案。
蔣榮沉思良久,將所有利弊在心中過了一遍,隨後滿臉歉意的說道:“侯爺,此事……下官恐怕要讓侯爺失望了……”
廣陵侯臉色微變,卻在瀕臨爆發的關頭恢復冷靜,面上又是無懈可擊的笑容,“畢竟不是小事,狀元郎且回去仔細考慮,不急!”
蔣榮起身,朝廣陵侯拜別,直到他走遠,廣陵侯揮袖將桌前的茶几摔在地上,滿地的碎片。他一臉氣怒,“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齊成染收到長嶺侯世子的提醒,琢磨着廣陵侯的計劃。
當初廣陵侯之死,明面上推給了洛如霜,但北燕內部高層都差不多知真相,禍是齊茹惹出來的,不管到底是不是齊家的意思,廣陵侯都會覺得齊家害了他的父親,是以與齊家成了仇!當初的廣陵侯死了,他的世子繼承爵位,但現在的廣陵侯到底經驗不足,朝堂上很多人根本不買他的賬,廣陵侯府的勢力大降,或許現在的廣陵侯對他父親沒多少感情,但他不可能不在乎廣陵侯府的實力,不在乎他自己的勢力地位,他本來可以繼承龐大的侯府,卻成了如今這樣子,不恨齊家恨誰?
齊家勢力雄厚,若是明面上的爭鬥,齊家自然不懼他,可若玩陰的,齊成染覺得他未必能顧及到齊家所有的人!
而長嶺侯世子只是提醒一句,或許他知道更多,但這人一向圓滑,此番只是給齊家賣好,卻必不會再透露而得罪廣陵侯了。後面的事情,還需靠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