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穀山狩獵宣告結束,宏大的場地,景帝正坐正中央,旁側相關官員如背稿子一樣,莊嚴肅靜地吐出一些冠冕堂皇之詞。
與來時無二,顧長歌安分地待在太皇太后身旁,無視老妖婆的冷刀子,待那官員唸完,便開始啓程回京。
許是聽了太后的勸,狩獵的這幾天裡,太皇太后並沒苛刻地揪她錯處,只是言辭刻薄了點,她倒也能忍受。畢竟是他父王的親生母親,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只要她不過分,顧長歌就能忍。
回京途中,慧敏長公主曾來太皇太后步攆前請安。
太皇太后淡淡讓平身,並無多表示。除卻她自己的兩個兒子,與先帝同輩的庶子庶女們,太皇太后不刁難,卻同樣不熱絡,只要他們安分聽話,她樂意讓他們日子舒坦。
一行衆人,很快駛入京城,陳王夫婦老早迎接,景帝大悅,誇讚顧存毅少年英雄,金銀珠寶更是如流水般賞賜出去。
帝王與重臣回京的熱度,一連幾天都在京城高居不下。
待這番熱度過去,齊瑩抓準了機會捐嫁妝。她是齊國公府嫡女,出嫁還能少嫁妝?壓根就不缺李倩兒的,且死者晦氣,帶李倩兒的東西嫁入夫家,是想引起夫家不喜,讓外人看了笑話?而且這份嫁妝,也意味着齊瑩曾被文恩伯步步相逼的屈辱。
與其留它鬧心,倒不如捐出去,博得一個好名聲。
於是乎,齊瑩的名字被京城百姓、甚至北燕百姓連連傳頌,朝中御史多有稱讚,連帶着齊國公府都沾了光,一時間齊國公府水漲船高,好不暢快。
然而,這些,並沒有減輕齊瑩的處罰。
安城大長公主的院子裡,齊瑩跪於廳裡,周圍是兩房女眷的夫人小姐們。齊二夫人微微紅着眼,知齊瑩今日逃不過罰,別過臉,不忍看她。齊茹嬌小地坐在安城大長公主身旁,低頭沒說話。
趙姨娘是妾,且還是安城大長公主不喜歡的妾,所以她沒資格進這間房間,然而齊芬卻來了。見齊瑩如此,心越發樂得厲害,暗歎你是嫡女如何,你隨聖駕狩獵如何,現在還不是要跪在這裡受罰。你捐嫁妝博的名聲,雖讓國公府受益,卻仍舊改變不了你即將受的懲罰。
慧敏長公主冷眼旁觀,齊芫卻不忍她受苦,主動開口:“祖母,六姐已經跪了很長時間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底氣越來越不足,至安城大長公主目光瞥向她時,已嚇得說不出話來。
慧敏長公主拉住齊芫,不讓她再出聲,自己說道:“芫兒不懂事,母親彆氣壞了身子。”
安城大長公主瞥了她一眼,淡淡警告:“不懂事就別開口,別逼本宮罰你多嘴。”
慧敏長公主看向齊芫,齊芫只得小聲應道:“芫兒知道了。”
“至於你……”安城大長公主對齊瑩道:“這麼幾日下來,可知錯了?”
齊瑩真誠認錯,“孫女已知錯。”
“何錯?”
“孫女不該心軟應李二小姐所求,惹這麻煩,不僅差點毀了自己,更影響國公府的聲譽。此事孫女已知錯,祖母之罰,孫女心服口服。”
安城大長公主看她神色不似作假,點了點頭,道:“如此,便去佛堂待一晚,抄寫佛經靜靜心,另從明日起,禁足一月。”
齊瑩恭敬拜謝安城大長公主輕罰,繼而隨邱嬤嬤離去。
“齊芬……”
不想安城大長公主竟會主動叫她名字,齊芬有些受寵若驚,忙應聲,“祖母,孫女在。”
安城大長公主卻沒看她,對慧敏長公主道:“侍郎府的婚事準備的如何?”
齊芬面上訕訕,只聽慧敏長公主回道:“大體已準備妥當,只等兩府約定好的下月初十成婚便可。”
安城大長公主點點頭,“你辦事本宮放心,只別因着五丫頭是庶出便委屈了她。”
這是看她前段時間和齊瑩走得近而對她的警告?慧敏長公主苦笑,婆婆是不明白,現在她對齊瑩已大不如從前,若非成染需要齊瑩這個盟友,恐怕在她眼裡,齊瑩還不如齊芬這個庶女呢。
慧敏長公主表示自己絕不會委屈齊芬,讓她放心。
安城大長公主點頭,不經意間,卻見齊芬得意洋洋的臉,不由心中寒惡,這等小家子氣,果然是庶出的命,較之齊瑩的氣度,怕是連手指頭都趕不到。
又想到她身旁的齊茹,在她眼裡,齊茹什麼都好,可就是身份差了點,若能……不知不覺間,安城大長公主已將主意打到齊二夫人身上。
待散場時,邱嬤嬤找藉口留了齊二夫人。
安城大長公主與之同堂,隨後,屋內似乎發生爭吵。
不多時,齊二夫人憤憤而出。
安城大長公主怒沉着臉,狠狠拍案,“才熬了幾年,就自以爲媳婦熬成婆,竟不聽話了。若不是茹兒年紀在這兒,本宮定讓老二換個妻子,以全茹兒身份。”
齊茹再旁低頭委屈着。
邱嬤嬤勸道:“二夫人性子烈,不若讓六小姐勸勸?”
“齊瑩?嗯,她倒是聽齊瑩的話。”安城大長公主想了想,點頭道:“那就這般,待今晚過去,你便去吩咐齊瑩,就說若成功說服,便將功抵過,再不用那一月的禁足。”
邱嬤嬤點頭應聲。
齊二夫人回到房間哭了許久,張氏端了蔘湯來,輕輕敲門。齊夫人喚進,兩婆媳開始長談。
“婆婆是說,祖母想十小姐記在您的名下,將來以嫡女的場面出嫁?”
齊二夫人點頭,張氏驚歎,安城大長公主的打算真真好啊,處處爲齊茹着想,好似齊茹纔是親生的,她們這些正經嫡孫嫡孫女都是撿來的。
這人的心,偏的還不是一點半點。
張氏想了想又問:“那母親的意思?”
齊二夫人咬牙道:“齊顏那賤人當初如何囂張,仗着你們祖母撐腰,不是嫡妻卻擺嫡妻架子,還想讓我爲她女兒擡身份,做夢!”
“可母親不應,祖母勢必不喜。”張氏嘆了聲,又勸道:“不若母親應下,左不過是個庶出,擡了身份也只個女兒,與恪兒並無威脅,且婆婆應下,不定祖母能承母親的好,日後幫襯夫君與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