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魏無極事不多,可以常陪在顧長歌身邊,但幾日之後就開始忙碌起來,白日大多數時間貢獻給了李家,連偶爾晚上,也在爲李家奔波。顧長歌知道,這次大魏之行,他雖是因爲李家綁了自己纔來到大魏,雖是脅迫,但何嘗不是他自己的心願。顧長歌支持他,對他的早出晚歸倒沒什麼意見,只擔心次數多了,被人撞見就麻煩了。
幸好聽他說,李家正在修從張楚房間到小閣樓的密道,密道修好,一切都安全了。也就是說只需挺過這幾天,顧長歌便放心了。
顧長歌沒問他和李家在謀劃什麼,他有攪動風雲的能力,不需要她的幫助,而且在大魏,她根本幫不了他太多,她只需要,在他累了的時候陪陪他就好。
顧長歌現在只等密道修好,祈禱修好之前不要出事,但事與願違,次日,顧長歌就收到了李老夫人的邀請。
顧長歌不知緣由,正納悶她來李家差不多一個月了,除了第一天見過李老夫人,其間就沒見過了,李老夫人怎會突然要見她?
但李老夫人畢竟是長輩,自己住人家家中,這點禮數還是有的,便梳洗後去見李老夫人。
李老夫人先與她話家常,顧長歌一一應答,在李老夫人的引導下,二人不知不覺地說到了李青婉,李老夫人說:“青婉這孩子,性子溫婉體貼,雖是庶出,但到底是李家的孫女,即便老身不喜,但李家孫女該有的待遇,我也不會虧待她,倘若她放了大錯,這該罰的,我自然不會輕罰。還望顧夫人體諒我們做長輩的苦心。”
顧長歌淺淺笑着:“老夫人放心,我雖與她交好,但李家之事,以後我不會再幹涉了。以前,是晚輩不懂事,讓老夫人爲難了。”
“顧夫人能想明白便好。”李老夫人道:“聽說這孩子,前陣子在你跟前失了分寸?”
儘管小閣樓裡的婢女大都是她的人,但畢竟在李家,李老夫人能安插一兩個棋子,不是什麼稀罕事,所以對於李老夫人知道李青婉和她鬧不快,顧長歌倒沒覺得稀奇。而且李老夫人老謀深算,想必只通過她們平時的一些表現,便能看出端倪吧!
顧長歌點頭道:“確有不快。”
李老夫人嘆道:“青婉這孩子,原本是個好的,只可惜了被那些個有的沒有眯了眼,想差了,走錯了路,顧夫人,你可知,因爲那日的不快,她如何待你的?”
顧長歌微微一愣,“她如何?”
“昨晚她請阿玉去她屋裡品茶,故意說些胡話,說什麼你屋裡藏了陌生男人……”
顧長歌心中一驚,隨即卻是鋪天蓋地的憤怒,李青婉能說出這話,這是看到魏無極進小閣樓了?她看到了,卻爲何要向外人透露?她不是說自己對她的恩情永生難忘嗎,這才過了多久,這就是她的永生難忘?真是諷刺啊!
顧長歌咬牙道:“她如何知道我屋裡藏了男人,如此損害名節之事,傳了出去,豈不是要逼死我?”
李老夫人嘆道:“她哪裡知道的,必是想要報復你,所以訛傳罷了。此事阿玉是不信的,但到底怕此事傳到外面,屆時人云亦云,你便是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清楚的,所以今天,老身特叫了你來,商量此事應如何處置。”
顧長歌微微閉了眼,說道:“我只是一個寡婦,暫住李家,一切還需仰仗李家,此事,我只能拜託老夫人了!希望老夫人必讓我有一個清白的名聲。”
李老夫人輕輕嘆息,“青婉這孩子,如今看來,性子仍需要磨練,老身便送一個教養嬤嬤過去盯着,只希望能將她磨出來,但若朽木不可雕,屆時,希望顧夫人能理解老身,理解李家。”
顧長歌輕輕點頭,既然不是朋友,她便不會再爲她着想。自己不求李青婉能時刻記着自己的恩情,但若李青婉想要害自己,自己不會做聖母。這是她作死,怨不得自己。
世家貴女,哪個手上沒有鮮血,或許沒有親手弄死人,但交代下去,自有人幫忙。顧長歌手上也有鮮血,或許是因爲以前那些人和她沒有感情,所以不難過,這一次,雖是李家動的手,但到底曾付出了感情,李家莊子一幕幕的相處溫情不是假的,顧長歌心裡有些過不去。
她對魏無極道:“其實我可以留着她,畢竟她即便看到你,但你頂着張楚的臉,傳出去左不過說我與張楚,倒不妨礙你們之間的謀劃,但面對李老夫人的時候,我沒有阻止,一條人命,我們曾經那麼好,現在我卻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你說我是不是變得很殘忍了?”
魏無極道:“不怪你,是她先對不起你們的友情,明知你幫她不惜得罪李家,卻仍要毀你名聲,這算什麼?即便你這次救她一命,她不會感激你,反倒會覺得你是個禍害,沒你她不會經歷這些兇險,對你,將來的她只會變本加厲。長歌,你現在只需旁觀就好,無需救她。”
“李家現在會殺了她嗎?”
“現在不會。”
“爲何?”李青婉都在泄露秘密了,李家會沒動作?
“李孫兩家有婚約,若李青婉還未過門就死了,李家如何能利益最大化?”
顧長歌心中升起一股悲憫,雖說這個結果少不得她自作自受,但她從小便受輕視,本以爲能通過婚事擺脫命運,卻不曾想,連死都被李家算計。
從前的她很聰明,很從容,到底因爲貪慾,墮入了萬劫不復。
儘管魏無極的話讓她心裡得到了安慰,但仍有些過不去,整個晚上一直耿耿於懷,好在有魏無極的陪伴,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次日,聽魏無極說要去見李展,顧長歌便將那次見到李展的情形說了出來,“……他的腿好像很嚴重,還能治好嗎?”
“不好說。”魏無極道:“我已囑託衍世子尋江湖神醫,另燕王身邊有一醫毒高手,我也去了信,希望將來,李展能如常人一般行走。”
顧長歌輕輕點頭。
魏無極出去了,顧長歌一人待小閣樓無聊,便帶上春兒和秋兒去李家後花園走走,碰到樑心玉與八小姐在亭中交談,樑心玉面上含笑,李八小姐則有些冷冷淡淡,不苟言笑。二人見了她來,樑心玉忙熱情地找她過來。
左右無聊,加上對李家八小姐有幾分好奇,顧長歌便走了過去。
三人坐在石桌旁,樑心玉笑道:“聽說顧夫人喜歡聽街坊趣事,我這裡有幾本,是我家兄長從外面專門給我捎來的,我瞧着挺有趣,若顧夫人喜歡,回頭我便讓丫頭給你捎來,如何?”
前陣子顧長歌喜歡聽洛傾城的八卦,但考慮到對外面的影響,便說成是街頭趣事。
“多謝樑小姐的好意,只是我那邊的書還未看完,暫且不急。”顧長歌婉拒道。
樑心玉笑了笑,又對李八小姐道:“我知你平日不愛這些,便不自討沒趣了。”
李八小姐輕輕點頭。
“八小姐平日都喜愛什麼?”顧長歌問道。
李八小姐道:“大都是詩詞歌賦一類。”她的聲音很好聽,配上這絕色的容顏,與她說話不要太享受。
顧長歌笑笑,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樑心玉見此,笑道:“我素問喜愛詩詞者都是風雅之人,八表妹性子沉穩,難怪喜歡這些。”
李八小姐點了點頭,沒接她的話,樑心玉不免有些尷尬。
顧長歌終於知道樑心玉爲什麼要叫她來了,李八小姐性子冷淡,不愛與人交流,樑心玉同她一起,兩個人一定很尷尬。可惜了自己同她們沒共同話題,如今三人一起,也尷尬。
更讓人覺得尷尬的是,接着,李八小姐竟然直接拿起桌上的書,旁若無人的看書……
從她臉上的細微表情,可以看出李八小姐看得津津有味,但身旁待了兩個大活人,她這份從容,是怎麼養出來的?
顧長歌與樑心玉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樑心玉終於說道:“既然八表妹有事,我們便先離去,下去再聚!”
李八小姐點了點頭,頭也不擡,其大丫鬟走上前,大概是怕打擾到李八小姐,刻意壓低了聲音說:“兩位主子請便……”
出了亭子,顧長歌忍不住問樑心玉,“八小姐一直都是這般……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