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被人喚醒,還是夜深人間之時捂嘴,任誰醒來見牀頭人影都不會淡定。好在顧長歌準備做的足,這才被讓齊瑩的聲音成功扼殺在喉嚨。
齊瑩意識到來人乃顧長歌時,這才鬆了口氣,驚魂稍定地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顧長歌鬆開手,齊瑩隨之下牀,又遞給她幾張宣紙與筆,兩人不得開口,只紙上交涉。
顧長歌:【太后那裡出了點問題,不過顧易青與我都沒放棄,你先等等,莫着急。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顧易青。】
【嗯,我也沒放棄。】齊瑩想,顧長歌特地囑咐她讓她相信他,那麼他呢,是否在應對太后之時,還需分出心來憂她放棄?這麼想着,齊瑩又寫道:【這份情不容易,我既已決定走下去,便不會輕易言棄。勞煩郡主告知他,莫讓他多心了。】
【這個自然。你們目前最大的阻力是太后和安城大長公主,太后那裡我們想辦法,但我們也擔心只顧及太后的時候,安城大長公主這裡卻出問題,所以……若知安城大長公主的打算,還請及時告知。】
齊瑩先思索,再寫:【她已暗示我的婚事,大概要將嫁我出去。】
【可知安城大長公主意屬哪家?】
【不知。】
齊瑩名聲都差不多毀了,安城大長公主卻仍捨不得這顆棋子,遲遲不放手。顧易青也是悲催,將來殫精竭慮說服太后後,還要應付安城大長公主。顧長歌替他鬱悶,又問:【以前曾聽你說,你的婚事齊國公府不會干涉,怎的現在卻逼嫁你?】
【說來話長,當日祖母欲讓齊茹記在母親名下,我便以我的婚事自由做交易,可是家族利益面前,承諾算什麼?更何況祖母即便不守信用,我也沒法子與她鬥!】
【好吧,拳頭大的纔是老大,瑩瑩啊,你這是被坑了。不過沒關係,還有我們呢。】
【謝謝!】
【不用謝,此處我不便多待,便先走了。嗯……你跟我來。】
齊瑩依言緊跟顧長歌到密道口。
顧長歌又在宣紙上寫了句話,再指了指密道的某處,最後跳下密道。
齊瑩低頭一看,見紙上一片潦草的小字。
【若得消息,便寫紙上丟入密道,我們會不時前來收集消息,這般裡應外合勝算要大些。另外,每次傳消息的暗號都是梅花,必須你親手不得假手於人,畫梅花的位置都在紙的四角,左上、左下、右上、右下循環。】
齊瑩暗暗點頭,這般縝密,便不必擔心被人發現而僞傳消息。
齊瑩這樣想着,卻見這通密道的地板又動了,嚇得齊瑩心裡一跳。下一刻,卻是顧長歌又伸出了頭,拿了張紙,一排小字映入她的眼簾。
【紙都給我,你不方便銷燬】
……
出了密道,顧易青急忙問:“她可好?”
“嗯,好着呢。”邊說邊將兩人寫的對話遞給他看。
顧易青急忙接過,飢餓的樣子,像是乾渴已久的魚兒突然得到水一樣,讓顧長歌又多了幾分心疼。
太后並不好糊弄,有好幾次都險些被發現,連她這個不相干的人都覺得身心疲憊,更別說顧易青了。
顧易青看完信,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她沒事就好,她沒事,我便能安心應對。昨日翁州傳來急報,旱災及暴動而死的百姓屍體病變,已引發瘟疫,我得到消息,皇兄爲安撫翁州百姓,必會派我前去處理,估摸明日便會離京。所以,我離京的這段時間,便拜託你了!”
“明日便離京,好急!你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你照看齊瑩。瘟疫不是說着玩的,你自己也要當心。冠冕之話我不多說,最後送你一句……”顧長歌道:“陽光總在風雨後,加油!”
顧易青點頭,看着顧長歌的眼睛真誠道:“多謝你,長歌。”
“還說謝,咱兩都誰跟誰。”顧長歌笑道。
顧易青卻覺得有些羞愧,因端王府培養高手的事情,他對長歌膈應,而長歌卻毫無保留地幫她,更有前段時間,還覺得在她心裡自己比不過齊成染而對她疏遠,這更讓他羞愧不已,其實或許於她而言,他和齊成染無關地位的高低,而是不一樣的存在吧!
長歌還是長歌,他卻先對不起他們自小的友情。
顧易青嘆了聲,說道:“望你不介意。”
“你理解你。”
看顧長歌始終是笑的臉,顧易青心頭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他們都太瞭解對方,往往不需要千言萬語的解釋,只一句話,便能讓對方明白其意。
顧易青覺得,能有長歌爲知己,是此生之幸。
次日,顧易青果然趕往翁州。
“什麼?那裡四處瘟疫,他竟去了……”女子脣片發白,低聲嘟囔,蘊含數不盡的擔憂。
胡元裴看心愛的女子這麼爲別的男人擔心,心裡不少受,卻也安慰道:“燕王大才,定能化險爲夷,你……不必擔憂。”
女子顫聲道:“去了那般煉獄之地,你叫我怎能不擔心?上次那場暴亂便已爲他心驚得不得了,這一次,好怕他再也回不來……”
女子心裡話裡臉上流露出的深情無情地擊打胡元裴的心,打得他遍體鱗傷,他想安慰,卻不知如何說話,只靜靜地等她發泄,待她發泄得差不多,卻意外地聽得她低聲道:“這件事情,定有人設計!”
胡元裴忍不住皺眉,“你何意?”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女子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諷刺,“眼下翁州瘟疫,燕王趕去凶多吉少,這點皇上知道,太后知道,可是卻還是派燕王前去,沒有人暗中設計,太后皇上會讓燕王去送死?你喜歡我,而我喜歡他,所以你不會希望他活!”
“賑瘟疫並不是送死,處理好了,是大功一件。”
女子嘲諷。
胡元裴吸了口氣,繼續道:“是,因爲你,我是不想他活,可他不僅是你的心上人,更是我的表兄,我怎會陷他於危難?”
“會不會陷他危難,只有你自己清楚。”女子仍舊不信他。
胡元裴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絲薄怒,他爲她做了那麼多,她卻如此待他?強烈的不公涌上心頭,胡元裴怒指她道:“你對他有意,他卻對你無心,那察覺他對齊家小姐的心思心痛不已,我爲解你之憂,竟主動求娶齊家小姐,我對你如何,你難道還不知?我爲你連終身幸福都能捨棄,又何必害他性命讓你恨我?你不想他死,我怎會違揹你的意願?”
女子卻道:“你道爲我求娶齊瑩,可齊瑩不也沒嫁你嗎?”
胡元裴渾身一震,再堅強的心也被這句話擊得面目全非。他自嘲搖頭,嘲自己究竟愛上了什麼樣的女人,永遠都捂不熱的石頭。末了,卻是笑,笑他糊塗,笑他愚蠢,笑他幼稚。她明擺着不會信他,他卻還自以爲能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