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嬤嬤爲難顧長歌,只以爲她會忍氣吞聲,沒想到她竟說一番讓她下不了臺的話,老夫人的命令不可不聽,然而此刻氣氛已經僵了,心腹嬤嬤騎虎難下。
“顧姐姐,嬤嬤年歲大了,說話不利索,說錯了話,還請顧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李青婉現在李家混下去,這個時候,就必須打圓場。
顧長歌理解她,但不會順着她的臺階下,“都這麼大的歲數了,是不是該辭工養老了?難道李老夫人身邊無人可用,竟需要嬤嬤這樣的人?”
“這……”李青婉沒往下說,她只需要表現出爲李家着想就行了,其他,她自然站在顧長歌這邊。
心腹嬤嬤面含憤怒,但這位顧夫人到底是李家的客人,老夫人特意吩咐好好招待,她雖然覺得一個寡婦,這個‘好好招待’肯定是她理解的那樣,但若不是呢?而且不管是與不是,總得先把人接到府中。
心腹嬤嬤敢怒不敢言。
同來的一名四十多歲的男人,是李府的管家,在李承恩跟前有頭有臉的那種,管家李哲見此,立刻走到那心腹嬤嬤身旁,訓斥道:“顧夫人是客人,豈容你說道?還不道歉?”又立刻對顧長歌賠笑道:“夫人務怪,奴才曾聞先夫文采出衆,佩服之至,想來夫人也是知書達理吧?”
顧長歌的身子微微一震,“我……我夫君……”
李哲笑而不語,慢慢退了下去。
李哲這種身份地位的人,竟然對顧夫人十分禮待,心腹嬤嬤雖然詫異,但李哲的意思已經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若不聽豈不得罪人?是以很心不甘情不願地對顧長歌道:“老奴有錯,請顧夫人看在李老夫人的份上,饒了老奴。”
顧長歌冷哼兩聲,算是放過她了。誰讓李哲搬出魏無極呢。
馬車上,顧長歌見李青婉似在深思,便問她怎麼了,李青婉頗爲不自在地笑了笑,輕聲說道:“青婉沒有想到,李大管家竟親自來接我……”
“你是李家嫡小姐,他只是一個管家,難道不該來接你?”
李青婉輕輕搖頭,“祖父重孫子輕孫女,即便五姐,也沒有如此上心過。”
所以,李承恩不可能派李哲過來專門接李青婉?
所以,這是因爲她?
怕途中有閃失?怕下人差待?所以讓李哲過來,掌控分寸?
但李哲此番行爲實在可疑,如果李承恩不想魏無極找到她,就不能派李哲做這件事。所以,李承恩到底想做什麼?
對面的李青婉正在看着她若有深思,顧長歌訕訕道:“你看着我幹什麼,絕對不可能是我,我不過是個寡婦而已。”
可你這個寡婦,能讓祖母的心腹低頭,能得祖父的心腹敬重,能讓你的姑姑,五房的側夫人都神通廣大起來。
但這些話,李青婉沒說出口。
顧長歌知道李青婉現在已經懷疑她了,但好在李青婉並未疏遠她,她是感恩的,顧長歌幫她婚姻如意,到了現在,她不可能沒良心地責怪顧長歌不說實話。
到了李家,首先便需要給李老夫人請安,顧長歌自然與李青婉一起去。
李老夫人是李承恩的髮妻,整個李家,除了李承恩,沒一個敢和她叫板。顧長歌心想,如果一會兒李老夫人敢給她臉子,她一定不會忍,只要有魏無極在,她就不需要忍,至於李青婉,既然李家已經在聯繫孫家了,婚事八九不離十,李青婉能給李家帶來利益,李家便不會太過差待她,她的日子,至少比以前好。所以顧長歌現在正在醞釀情緒。
李青婉拉着她的手,在她耳邊說李老夫人的喜好,顧長歌心裡有些不耐煩,心道她是絕不可能主動討好的,但李青婉的一片好意,她不好拒絕。
李老夫人的院子來人夠多,李家七房所有的女人都來了,媳婦坐一排,孫媳婦坐一排,孫女坐幾排,還有受寵的小孫子挨個兒坐着。
顧長歌跟着李青婉走在中間,有種三堂會審的感覺,竟讓她的心慌慌的。
屋中一道睿利的目光打量她,顧長歌感受到了那道目光,朝那方向看去,只見李老夫人雍容地坐在正中央的主位,一臉含笑地看着她,目光頗爲慈愛。
其實她保養地好,看起來三四十歲的臉,說慈愛太過,大概是她的目光太有特點,顧長歌就是有這種感覺。
“六丫頭和顧家侄女來了,快上坐。”李老夫人含笑道。
李青婉有些受寵若驚,下意識地看了眼顧長歌,顧長歌的注意點卻在屋裡女人的反應,見她們面露詫異,想來李老夫人平日並不會這般對待李青婉,也就是說此次和顏悅色,是因爲自己?
看來李老夫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難怪了!
顧長歌雖然明白,但她儘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衆人將目光放在李青婉身上,現在李青婉纔是主角,她只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
李老夫人象徵性地關心李青婉幾句,就問顧長歌說:“前日裡,顧夫人在莊子可住的習慣?”
別人給她好臉色,顧長歌自然不會無理取鬧,遂笑道:“多謝老夫人關心,挺好,六小姐溫柔貼心,待我如親姐姐,有六小姐關心,我倒不怎麼悲痛了。”
“這就好,原本就是考慮到六丫頭在那,這纔將你安排到那裡……”
大概李老夫人擔心關心太過惹人起疑,沒說兩句,便道六丫頭和顧夫人一路舟車勞頓,累了,讓她兩個先下去休息。
出了李老夫人的院子,李青婉看顧長歌的表情更加微妙。
顧長歌看在眼裡,怕李青婉想差了,做出毀了她自己的事情,想提醒她,但考慮到身後兩個監視她的婢女……顧長歌想了想,突然說道:“不知道我的房間收拾好了沒有,青婉,一會兒我跟你睡!”
李青婉微怔,金蓮金杏身體微動,欲言又止,顧長歌看向她們兩笑道:“就一晚,你們放心,我和青婉姐妹情深,但肯定不會忘了你們兩的。”外人面前,這兩人若直接左右自己的行爲,豈不明擺着告訴別人,她顧長歌正在受控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