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一邊拿着木鏟將鐵鍋中的食材火熱翻炒,一邊對着爲她打下手的芳嫂子說道,熱氣模糊了她的臉,令她的表情不甚清晰,連同聲音都和煎炒聲混合在一起,若有若無,略有恍惚。
“理由很簡單,就是您做的飯菜實在是太香了。謙王府的人縱然是見慣了世面,但是在吃食上總是有些匱乏的。畢竟過往十年,王爺沒有味覺,就是再好的玉盤珍亦是感受不到期間的美好。
主子都不吃玉盤珍饈,當奴才的怎麼可能有此要求?所以這些人有此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芳嫂說道,而後看了一眼門扉之外的那些人,嘴角揚起微微笑容,而後對着正在忙活的素珍說道:
“當然,這也和您的好廚藝有很多大的關係。您做的這菜,只怕送到宮中亦是會得來一派好評。所以如此情況,純熟正常。”
“芳嫂何時也喜歡阿諛奉承了?這樣子的您可是讓我有些陌生啊。”
素珍說道,而後將鍋中的菜盛入盤碟之中,隨即伸手一指點,對芳嫂說道:
“趁着這三道菜還熱乎着,給這些翹首以盼的人端過去嚐嚐吧。大冷天的還能如此熱情,也是難爲他們了。不過估計量定是不夠,等以後有機會再給他們多做一些吧。”
“王妃,這可不可!這可是您給王爺做的,他們定然太受寵若驚了!聽說王爺也已經等候多時,這樣可是不好的……”
“他下午吃了不少,這會兒子肚子不會飢腸轆轆。所以等上片刻又怕什麼?這些人從未吃過我做的飯,而且又跟着他巴巴受了這麼久的苦,試問哪個府邸之人不都是跟着主子吃香的喝辣的?難道不應該給自己的脣舌犒勞一下嗎?去吧,沒關係。”
“這……可是王爺若是怪罪下來……”
一貫行事颯然的芳嫂此刻竟一反常態,顯然對王妃所行不甚贊同。王爺的手腕她們可都是領教過的,如今讓他們在王爺之前品嚐這些菜式,無疑是死路一條。王妃固然不會涉身於險境之中,但是他們這些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這番吃食足以冒險一番,但是爲此賠上性命可真真是不值的。
“芳嫂,你也聽到王爺說了,自此之後,這王府歸我管轄,而他亦是在我管轄之中,所以你所擔憂的不必擔心,且去吧,莫要磨蹭了。”
素珍顯然無法理解芳嫂心中說不出的苦,於是便果斷選擇打發她,不想再與她囉嗦下去。
“是,屬下這就去。”
芳嫂知曉多說無益,於是便抱着壯士斷腕的心緒將三盤菜端入托盤之中,而後朝門外那些人而去。
果然,才說了兩句,那些下人立即便面露土色,準備下跪磕頭順便請罪。芳嫂情急之下只好說吃光這三盤菜是王妃的命令,若是違抗視爲大不敬。於是諸人才戰戰兢兢地接過,而後高呼稱謝,隨即快速離開。
“王妃,大家都甚是欣喜,菜式已經被他們搶奪一空。”
芳嫂子端着空的托盤走了進來,強行露出一抹欣喜,而後稟告道。素珍置身於油煙之中,隨即含糊不清地呢喃了一聲。就在這時,一名小廝快步而來,而後對着素珍一拜,恭敬地稟告道:
“王妃,王爺派奴才前來稟告,說他已經忙完手頭的事情,已經移步於前廳之中,想問您還有多久才能前去相會?”
“哦,告訴他,再等一炷香的時間吧。好飯不怕晚,讓他好生同蘭姐聊上一聊。”
素珍一邊說着,一邊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一旁的芳嫂也開始忙碌起來,以讓進程的推進可以提升。
“啓稟王妃,王爺恐怕無法和蘭後交談了。就在剛剛,蘭後稱鳳體違和,所以回客房歇着去了。所以稍後的晚膳只有您與王爺二人共用,所以不必着急。”
小廝又開口稟告,背脊不由生出些許寒意,一顆頭不禁壓得極低。
“哦?是麼?今晚我特地下廚,乃是爲蘭姐送行。結果主要人員卻退席不現,而他這個無關緊要的卻成了唯一和我用膳的人了?”
素珍脣邊揚起一抹笑意,而後用木鏟在鐵鍋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那小廝立即低頭,覺得心口一陣疼痛,因爲他覺得王妃敲打的那三下並非是落在那鐵鍋之上,而是打在他的心上。
“回去告訴王爺,稍後的送行宴上必須有蘭姐的身影,他若是身子不舒服倒是可以提前回去休息。”
素珍說道,而後又埋頭在翻炒之中。那小廝如獲大赦,立即告退,很快就沒了蹤影。
“想笑就笑吧,要是憋壞了多不好。”
待那小廝離開之後,素珍便對着一旁背對着她的肩膀聳動的芳嫂說道,語氣之間亦是揚起些許無奈。
都說男子若是墜入愛河便會幼稚得像個孩子,從前她不置可否。如今卻真的有些相信了。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屬下日後再也不敢了……”
芳嫂強行忍住胸口快要爆炸的笑意,而後竭力維持着鎮靜回過身來。但是當她看到素珍那如墜雲霧的面容之後,口中的笑意終究還是一潰千里,令她的眼角都流出了淚水。
“行了,別笑了,快將這些菜端出去,我這邊也快要收尾了。”
素珍說道,而後再次重複着將菜式放入碟子之中的動作。芳嫂立即應聲,而後迅速端着菜式出去,不多時便消失在廚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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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覆蓋天空,寒風越加凜冽,將府中的的角落處都浸染而上,空氣之中盡顯一番蕭條之色。
前廳之中,門扉緊閉,暖光流動。撲鼻的飯香將屋中的熱氣加入了溫馨的氣息,令圍坐在飯桌之前的人都面露愉悅之色。
一身月白衣裙的蘭後清麗簡約,更顯風姿。之前那些雍容華貴全都褪去,如今的她看起來更加美麗,在燭火之下宛若天仙一般。
只可惜,此刻這位天仙雖容貌出衆,但所行之事卻與仙氣不甚相合。只見她此刻手中拿着一隻酒罈,而後以貝齒咬開酒罈之上拴着的紅繩,隨即起身,準備給墨謙和看呆了的素珍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