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陽則不再說話了,他就站在那個地方,就像是在沙海上生根的胡楊一樣,活着,一千年不死,死了,一千年不倒,倒了,一千年不朽。
他的心裡漫過了一絲的不甘,他一直在追逐這個女人的腳步,收集關於她的一切,可是她從來都不願意朝着他走過來,就算不願意朝着他走過來,就連停下來也不願意,他有一種一直是一個人在行走的孤寂感。
人都是容易寂寞的動物,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彷彿在茫然黑夜裡的前行還要繼續多久,但是他在這一刻有一種無窮無盡的疲倦朝着他漫了過來。
轉過了身,顧飛陽不想再看沈滴舟,他帶着些許的賭氣,從沙灘上撿起了一個扁扁的石頭,然後朝着海面丟去,那扁扁的石頭在海面上跳躍了五次之後,終於落在了海水中,不見了蹤跡。
漆黑的海洋像是一個張着大嘴的怪獸,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統統的吞噬下去,再也找尋不見。
沈滴舟就站在那裡,看着顧飛陽不停的撿起海灘上的石頭,一個個的丟出去,那些石頭,有的能在海面上跳躍四次,有的能有五次,有的甚至能到六次。它們的步伐輕靈,一下又一下跳得極快,就好像現在她的心。
她靜靜的站在那裡,安靜的品嚐着剛纔那一瞬間的失落感。
在那一瞬間,顧飛陽似乎將他那灼熱的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了,在那一刻,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冷了下來,不,應該說是心裡有一個地方冷了下來了。
這種感覺真奇怪。
從認識顧飛陽開始,只要他出現的地方,她總能感覺到那股好像是射線一樣炙熱的目光,時時刻刻的落在她的身上,就算她從來不曾回頭,也能感覺到。她似乎,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讓她覺得糟糕甚至是無奈的目光,她從最開始的討厭,到了後來的接受,甚至是習慣,這一切是在什麼時候發生的呢?
沈滴舟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一點,當那道目光從她身上移走的時候,她的骨子裡漫上了一種少見的寒。
站在那裡的沈滴舟一時間竟然有了一種難以抉擇的遊移不定。
是朝着顧飛陽的身邊走過去,追尋那讓她已經習慣的炙熱,還是就此轉身,就如同從來都沒有遇見過這樣的炙熱一般。
沈滴舟並沒有猶豫多久,她便邁開了腳步朝着遠處走去。
她對於自己說,沈滴舟不要給自己任何的弱點,就算是習慣也可以改掉,更何況這樣的習慣你原來從來沒有有過,以後沒有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顧飛陽又丟掉了手中的一塊石頭,他轉頭去看,只看見沈滴舟那已經變得越來越遠的身影。他心口上提着的那股子氣就這麼一下子泄了出來,他一屁股就坐在了沙灘上,望着那黑漆漆的海水一疊又一疊的撲上了海灘,濺起了一層又一層白色的泡沫。
而想那些泡沫就像是他心中有些東西,飛快的凝聚起來,又很快的破裂了。
脣角漾起了一絲難耐的苦澀:“這個,狠心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