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好像一瞬間凝固在了湖面的煙塵浩渺裡一般,淡淡的剩下了一圈的白霧,透過這圈白霧,薛寧想要看清楚坐在對面的那個女人的面容,可是卻覺得怎麼都都撥不開這樣的繚繞,她眉眼清淡,眼神悠遠,似乎是坐在水中的一棵樹。
而時間不過是在她身邊躊躇不前的一縷霧氣罷了。
說實話,薛寧非常不喜歡現在的這種狀況,因爲在這種狀況裡面,他是出於被動而弱勢的狀態,可是,轉念一想,在整件事裡面,他什麼時候又不是處於被動的狀態裡面呢?不知道爲什麼,他總是有一種隱隱的感覺,彷彿整件事從頭到尾他都是被人在拉着鼻子走。
也不能薛寧將這種奇怪的感覺琢磨清楚,忽然之間,沈滴舟開了口,她的聲音清清亮亮,彷彿一叢清澈見底的流水從樹樹林中間緩緩的流淌而過,穿行在陽光斑駁,鳥語花香的林間,無比的心曠神怡:“薛先生,我既然能跟你說沒有,那麼你就應該知道,我知道這其中所有的前因後果。”
沈滴舟的聲音真的很輕,在這飄蕩着微塵的午後陽光中,如果不仔細聽的話真的可能就聽不到了,可是,薛寧怎麼可能聽不見呢?他不但聽見這樣的話,而且,這句話裡面的每個字,每個詞語,甚至是每個標點符號他都已經聽得清清楚楚。而他的心就順着這每個詞每個字甚至是每個標點符號一直在往下沉了下去,沉了下去,最終沉入了不見底的深淵之中,再也看不見頂。
算起來,薛寧能坐在這裡,他何嘗不是在做一場賭局呢?
賭沈滴舟會不會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賭沈滴舟會不會知道穆罕穆德的小聰明,甚至在賭顧飛陽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沈滴舟。
薛寧一直覺得自己算無遺漏,他千算萬算,始終覺得沈滴舟就算是知道一些事情,也不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就算現在的心沉了下去之後,他也沒有馬上就露出了頹廢之態,他只是笑了笑,然後揚起了眉毛,打算再一次試探一下:“沈小姐又知道些什麼呢?”
沈滴舟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得乾乾淨淨,她在手裡擺弄着一隻鋼筆,其實沒有什麼特別,可是她卻翻來覆去,彷彿那是世界上最爲精巧的機械一樣,冷冷的聲音從她的鼻子裡面泄了出來:“難道薛先生以爲,你們搶先一步從穆罕默德手裡面將屬於我的原油給弄走了,這種事情會一直無人得知嗎?”
她一邊這麼說這話,一邊將手裡面的鋼筆輕輕的在桌面上面敲擊着,那金屬的鋼筆在木頭的桌子上相互撞擊,發出了叩叩叩的聲音,雖然不大,可是非常的急促,像是沈滴舟現在心裡無法掩飾的憤怒和不屑。
而薛寧在聽到沈滴舟這樣的話,卻一直在笑,他的笑容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燦爛過,也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無法掩飾住內心的歡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