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蓮一喜,道:“姐姐想的周到,抓週宴是最好不過的……”
“妹妹,你可要千萬小心……”春桃道:“老爺可是這世上最狠的人,千萬別被人抓到手腳……”
“嗯。”金蓮早已經陷入到狂熱之中去了,道:“只要熬過這一關,你我二人,以後在這後院之中,就有立足之地了……”
春桃心中一陣悲涼,卻強笑着點了點頭。
“還有一個過年,熬過這個年頭就好了……”金蓮喜不自禁的道。
春桃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而金蓮也陷於狂熱之中,哪還能注意到她的眼神。
人一旦入了魔,着了魔障,無論如何都要做成這件事,一切事情的後果,彷彿都已經看不到了一般。
春桃萬分難過,看着金蓮這表情,就知道她已經走向死路。
她與她,都不過是太太的棋子。被利用,被驅使。
年關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這天,天突然下起了雪來,傅大人也終於閒了下來,留在家中,準備年宴。
蘭氏看着傅大人道:“過年了,不若接姐姐出來一道過年吧,也是一家團圓的意思,還有大少爺和大小姐……”
傅大人擰了擰眉,哪裡耐煩看到林氏,便道:“我知你心善,但是她做錯了事,就得接受懲罰,不用理會她,讓廚房送去年夜飯既可,一切等她出來再說……”
蘭氏一怔,聽了便不再多說什麼。
傅大人倒真無情,雖然蘭氏也不希望她出來,但是這話自傅大人口中說出,難免令人心寒。
傅大人讓管家去接傅宇焞和傅綿錦,但得到的迴應卻是管家戰戰兢兢,小心的道:“回老爺,大少爺說,他們與太太過年即可,前頭就不來了……”
傅大人一時間心頭火起,道:“誰說的,定是那些下人嬤嬤教壞了哥兒,來人……”
“老爺,大過年的,別生事了,見血不好……”蘭氏忙道。
傅大人卻還是火氣難消,冷哼了一聲,滿是戾氣的道:“告訴他們,若是不來過年也可,讓他們也不許去佛堂過年,就好好的呆在院子裡思過……”
管家哪裡敢再提,應了一聲,一溜煙似的跑了。
傅大人依舊還是心火難去,對蘭氏道:“還是你體貼。”
“老爺也是氣過頭了,大過年的,一家人哪有分三處過年的道理,老爺,你就消消氣罷了,大少爺還不知事,年紀小,一時怨了老爺也是有的,到了此時,才越發的對他柔情些,纔是正理,怎麼老爺還朝他發起火來?!”蘭氏勸道。
“他也不小了,若是這般任性,怎堪大任!?”傅大人皺眉道:“別理會他們,讓他好好想一想,也就罷了……”
蘭氏無奈,只好隨他去了,便抱了哥兒姐兒,以及幾個妾氏來過年。
幾個妾氏皆知蘭氏受的恩寵,也是不怎麼敢有存在感的,所以還算是和樂,而主院那邊聽到消息的傅宇焞和傅綿錦已是呆了……
他們盼了很久,只希望能在過年間與母親一聚,萬萬沒料到……
“定是那個賤人的主意……”傅宇焞恨聲道:“她會那麼好心叫我們過年,原來就是這樣等着我們呢,我饒不了她……”
“少爺禁聲,”丫頭道。
傅宇焞便沉默了,只是眼神裡卻多了許多的恨意來。
而傅綿錦得知不能與母親過年,已是大哭起來,“哥哥,我要與母親過年,我要見母親,你們不是說過的嘛,說過年就能與母親相見……”
丫頭忙去哄她。
貴嬤嬤也是氣急不已,一時間就氣得哭了,道:“有這賤人在,太太果真沒有出頭之日,妖孽的賤人,可惡。”
一時間又是悲從中來,道:“太太若是知道這一切,該有多難過啊,唉喲喂,我可憐的太太啊,這是挖我的心肝吶……老爺好狠的心吶……”
貴嬤嬤是林氏的奶孃,最疼她的莫過於她,如今真是心如刀割。
而佛堂中林氏得知此事之後,已是呆了,她怔怔的看了好久,對佛祖道:“我不後悔,佛祖,那個賤人不容我與兒女相聚,我便再也容不得她,有她在,這後院之中,哪還有我的出路……”
前院一時間熱熱鬧鬧鞭炮聲聲,而這一年,對傅宇焞來說,是最無法忘懷的一年,他哄着哭的傷心的妹妹,聽着前院的鞭炮聲,眼眸深沉,這一輩子,他都忘不了這一年。
消寂的,冷默的,十分可怕的一年。這一年,他未見到父親,也未見到母親。
吃完年夜飯,傅大人便抱了傅傾顏在懷中哄着道:“我的乖乖,再過些日子,便是你的週歲宴了,等我的乖乖抓完周,我再出徵,也能了一樁心願……”
傅傾顏吃了一驚。
出征?!
她扭頭看向蘭氏,眼中難免吃驚不已,難道傅大人真的要出征!?那麼,前世肯定也有此事的,當時蘭氏沒有現在的恩寵,也沒現在的手段,所以哪怕艱難,也熬了下來。
而這一世,她心計已成,鋒芒畢露,等傅大人一走,林家和林氏還能饒她嗎?!等他走了,孃親怎麼辦?!
傅傾顏急了起來,啊啊啊啊的叫了起來,卻不知道在叫什麼。
傅大人看她急了,便輕哄了起來,可憐傅傾顏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着急,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蘭氏也以爲她渴了,只是倒了水來喂她。
傅傾顏脾氣不大好,碰摔了碗,她內心焦躁的若是再不發泄一番,只怕都快要瘋了……
弄的蘭氏一直在哄她,道:“乖乖,沒事的,你到底要什麼,唉喲,你又不會說話……”
“脾氣不好,我們傅府的嫡女,就是要一些脾氣……”傅大人笑眯眯的。
蘭氏無奈道:“女孩子家的,老爺不勸不教導就罷了,還想要縱容,以後可不就是害了姐兒嗎!?”
“誰說的……”傅大人不以爲意的笑着道:“我的女兒自是最好的,等我出征歸來,定能爲夫人掙個誥命,爲姐兒掙個官身出身,只要我功勞大,此次回來,一個侯的身份是跑不掉的,放心……”
“老爺……”蘭氏嚇了一跳道:“這種話也是能說的?!”
傅大人哈哈大笑起來,道:“只我們在,又沒外人,顧忌什麼,對聖人來說,只要不造反,我掙多少官身是我的本事,別人想掙還掙不到呢……”
蘭氏瞪了他一眼,正想說話,前頭已有管家跑過來道:“老爺,夫人,宮中有賞賜下來……”
“哦?!”傅大人笑了,道:“我去前頭看看……”
蘭氏便笑着看他去迎接宮中的公公,良久後,傅大人才笑着回來了,管家帶着人捧了東西在後面,笑着道:“恭喜夫人,聖人得知姐兒馬上要週歲宴,所以連帶着賞了許多的東西給姐兒,還說等姐兒大些了,帶進宮去見見呢,這可是天大的恩寵……”
蘭氏笑了,道:“難得聖人記掛,實在是天大的隆恩。”
傅大人笑道:“我在意的,聖人自然也知道,送東西,自然要送心頭好……”
蘭氏道:“老爺說話怎的越發的沒了分寸……我不過是小小的女子,哪能進得聖人的眼,讓聖人滿心記掛。”
傅大人笑了,也沒再說什麼。
傅傾顏聽他語氣,知道他是個狂傲的人,聯繫到他後來的不臣之心,也就能明白,他這人到底狂到什麼程度了。
“看看這些,可喜歡麼!?”傅大人笑着道。
“聖人賞的自然喜歡……”蘭氏笑着道。
“姐兒的週歲宴可準備妥當了……?”傅大人對管家道。
“回老爺的話,已經準備妥當,只等正經日子來臨,京城諸家也都送去了請帖,請老爺放心……”管家忙回道。
傅大人點頭笑着道:“姐兒的週歲宴可是大事,過了年,就再好好的看看,可別出了紕漏……”
“是,”管家應了,見兩人沒有問題再問,這才離去。
這個年過的,也是十分平淡。
大年初一,傅大人呆在家中,會三五友人。親朋聚會。
初二開始就有賓客上門,一應物事都是蘭氏在招待。一直到十五過去。整個年才漸漸的歇了下來。
只是蘭氏十分得體大方從容,除了身世,其它的莫不勝出林氏一分。
衆貴婦也是與傅家有往來的,回去之後閒聊之時,便道:“傅林氏是真的失寵了,今年過年,都是蘭氏在招待,聽說她現在還在佛堂未出來呢,這個蘭氏,真是好手段,也不知她使了什麼法子,不僅擡她爲平妻,就連原配太太也不得不退離一射之地,這傅府今年都已經是她在主持,以後啊,勝負難料……”
“不見得,她的出身始終是硬傷,心無所恃,恃的也不過是男人的寵,但男人的寵能有幾日好,就如那無根的浮萍,終究是一場空的,那林氏,到底是林家的女兒,與蘭氏可有本質上的區別,她雖高傲清冷,爲人處事不及蘭氏圓滑,但出身氣度,到底甩蘭氏幾條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