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都沒有壞消息傳來,想必已十分融洽,慕相十分圓滑,處事精明,皇上不必擔心……”小豆子道。
“我擔心的不是慕相,是父皇,父皇的性子……”蕭沛嘆了一口氣,苦笑一聲,十分無奈。
“父皇一直對慕相看不順眼啊……”軟軟的語氣裡滿是對上皇和慕相的擔心。
傅宇恆得知月華公主也心悅自己,頓時怔了一怔。他在蘭苑想了很久,終還是進了宮。
待到傅傾顏宮裡時,便拿出一個匣子來,道:“這個,娘娘給公主殿下吧,我也沒什麼像樣的東西,也不知她喜好什麼,隨便帶了一樣進宮,也算是我對她的承諾。如今我無父母作主,若是有失禮的地方,望她見諒纔是。”
傅傾顏笑着道:“我知道了,一會兒交給她,公主喜歡看書,若是你在外頭找到一些鄉野識聞,記得帶幾本進來,只是宮外的書本怕是粗俗的很,哥哥可要費心的挑幾本能過得去眼的纔好。”
“嗯。”傅宇恆自是應了下來。他也並不多坐,喝了杯茶就出宮了。
他時隔幾日才進一趟宮,也不算多頻繁,況且也甚少在宮中用膳及留宿,哪怕有人有意見,也不敢多提。
傅宇恆有功在身,已經退居幕後,若是再有人沒有眼色的與他較勁,也佔不了什麼便宜。
傅宇恆走後,傅傾顏就將東西遞給了月華公主。
“哥哥給你的,他說如今沒有父母作主,若是有失禮的地方,公主見諒……”傅傾顏笑着道:“我沒有打開看,公主回去再看吧……”
月華公主紅了臉,一聲不吭,捧着匣子就回頭走了,腳步匆匆的。
杏雨笑的促狹,笑着道:“公主怕是害臊了,連話也說不全,走都走不穩……”
傅傾顏也輕輕笑了起來,道:“哥哥還算有心,可見對月華也是上心的……”
“少爺若是有心記掛,自然上心……”杏雨笑着道:“少爺是最體貼的人,以前夫人還在的時候,少爺最記掛夫人了……”
傅傾顏喃喃道:“是啊,如今卻無高堂在上……”
杏雨忙柔聲安慰幾句。
月華公主回到側殿,打開匣子看了,卻是一個扇柄,上面有象牙做點綴,做的不算太精緻,但用料十分考究。
月華公主一看就愣住了。
嬤嬤低聲道:“一看就知道是傅公子親手做的,他對公主如此上心呢……”
月華公主紅了眼圈,將扇柄放在手裡細細把玩,十分珍惜。
“嬤嬤,傅公子爲何會送這個?!”月華疑惑的道。
嬤嬤笑着道:“傅公子考慮周全,一般訂親之時,都會由長輩出面,送這些見面禮及訂親禮,如今公主的母妃已逝,傅公子的母親也不在了,傅公子是個用心的人,纔會想到這一層,若是旁人,哪裡有心記得這些,雖然失了些精緻,但是用料卻是十分珍貴的,象牙難得,能打磨成這樣圓潤的更是少見,只怕傅公子掏了家底兒纔給公主弄了這樣一扇柄,沒做扇面,怕是因男子與女子的扇面本就不同,他就沒做吧,總不能送你一個男子用的摺扇……”
月華公主一聽有理,嘴角咧出一個深深的笑意來。
對手上的扇柄,十分愛不釋手。
月華公主笑着道:“待我做一面扇面鑲上去,一定很美……”
“如今做蒲扇,怕是不合時宜了,夏天都過了……”嬤嬤笑着道:“做一柄羽扇吧,冬天也能用着擋擋風,象牙配雀毛,倒也華貴大氣……”
“……嗯。”月華低聲笑着道:“待會兒我問問皇嫂內務府可有孔雀翎……”
嬤嬤笑着點頭,嘴角也帶了深深的笑意。
公主的婚事定下來,傅公子對公主又上心,到如今,她是終於放下心了。
傅公子其實完全沒有必要非尚公主不可,他有功勳在身,有一個做皇后的親妹妹,娶了公主,反倒限制了自己,可也因爲如此,嬤嬤越發的相信傅公子是真心……
“公主可是在想回什麼禮?!”嬤嬤笑着道。
公主紅了臉,不說話。
“這幾天我也悄悄打聽了幾句,聽說傅公子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騎馬,練武,看書什麼的……”嬤嬤笑着道:“每次見他進宮,手上也從不帶摺扇的,怕不是什麼附庸風雅之人,送扇面怕是不大好……”
“喜歡練武嗎?!”月華公主睫毛抖了抖,道:“那我送一根馬鞭可好?!”
“公主會制這個?!”嬤嬤取笑道。
“我可以學……”月華低聲道:“也不急着送,慢慢做,總能做成一根的,這也是我的心意,我雖出生皇宮,其實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手裡有的都是皇嫂給的,送給他卻是不合適,況且他費心費時給我親手做的東西,我總不能拿現成的去敷衍他,不管做的怎麼樣,總要做出個東西來,方是回饋之禮,嬤嬤說可是這個理?!”
“好好好,都依公主……”嬤嬤笑道:“公主不會,大不了老奴舍了這張老臉去問那些宮女太監就行了,御馬房的人肯定知道一些,老奴尋些材料來,公主先慢慢的練練手,待會些了,再動手……”
月華公主點頭,紅着臉道:“辛苦嬤嬤了……”
“不辛苦,只要公主喜歡的,老奴跑斷腿,磨破嘴也甘之如飴……”嬤嬤取笑着道。
月華公主臊紅了臉,低着頭不肯說話了,只是細細的摩娑着扇柄,愛若珍寶,即使是睡覺時也是要放在枕頭底下才肯安心塌實睡下的。
蕭沛上朝時,又有朝臣上來了不少摺子。
俱說的都是下獄之臣子的冤屈。
蕭沛眼眸微厲,道:“事情已經調查清楚,愛卿們這樣求情,難道認爲是朕冤枉了他們?!”
“陛下……”不少大臣下了大獄,如今朝堂上站着的大部分都已是新臣,只是還是有舊臣不肯服的,苦口婆心的勸道:“陛下,哪怕他們再有錯,犯了法,陛下如此,到底寡恩……陛下難道要學上皇當年,誅盡朝堂忠良嗎?!”
蕭沛大怒,道:“他們是忠良?那些死去的百姓,被他們屈打成招,冤枉陷害的子民是什麼?!這樣的人也配叫忠良……”
“陛下……”臣子們急的膝行上前,已是急的不成了。
“不必再說了……”蕭沛眼底陰沉,威嚴日甚。
衆臣也是一陣伏地,低聲泣了起來。
他們越發的覺得歸帝到底是宣帝之子,有些冷血的因子,真的像極了。
尤其是這種時候的毫不留情。
不少哪怕留在朝堂之上的朝臣,也是哭的不行,兔死狐悲,眼看朝堂上快要都被新臣取代,再無了舊臣的位置,他們如何不傷心?!
蕭沛冷淡的道:“……待結案之後,所犯罪人等皆抄沒家財,收充國庫,其九族發配出去,永不入京。犯事罪臣等,一律斬首示衆……他們貪髒枉法,將修堤用於民的銀錢收於私用,收刮民脂民膏時該想到有這麼一天,如今這就是要付出代價的一天,江南雨已停……水災過去,但明年,後年,以後的每一年,只要還有這樣的臣子在,水災就斷不了,天怒人罰就斷不了,朕如此做,也是平天之怒。縱使朝局動盪,朕也心意已決,你們只看到朝中死了不少人,可知江南……死去多少無辜百姓?!多少百姓在苦苦掙扎?!你們還要爲這樣的蛀蟲求情?!”
蕭沛冷哼道:“國家的俸祿就是養着你們這羣人的嗎?!你們的學識,你們的眼界,你們的心胸,全部都長到狗肚子裡去了,別跟朕說什麼聖人之言,放下書本,去看看那些幾乎餓死的災民,再來與朕談什麼寡恩之君……”
“陛下,陛下此言,簡直誅心吶……”
“陛下此舉,是要誅盡天下之臣,無臣工,何以代天子治天下啊……陛下……”
……
歸帝輕笑,眼中帶着冷意,幾乎有些冷酷的道:“……一個朝代亡了,你們見過天下的百姓都餓死了嗎?!沒有,一些臣子死了,你們見過國家的制度就毀了嗎?也沒有……舊的去了,自然會有新的到來,這天下,不缺哪一個國家,不缺哪一個時代,更不缺哪一個臣子……天下之士,莫非王臣,他們死了,自然有新的替上,孔聖之言中也有,愛卿們何須來與朕辯?!”
衆臣一窒,臉色微微一變,莫不駭然。
歸帝說的竟如此直白。
衆臣的嘴脣都哆嗦起來。
歸帝現在是看他們越來越不順眼,也懶得理會他們,徑直下朝了。
如今他忙的是焦頭爛額,而朝上這些人,還要給他添亂,他能有好話好心情纔怪。
回到御書房,蕭沛皺着眉頭,新進的臣子們都自發的跟了進來。
蕭沛道:“陵王之事,查的如何?!”
舊臣還在爲涉及江南的官員求情,卻遠不知歸帝早將他們排斥在外,歸帝如今查的已是朝中與陵王有牽涉之人,江南之事早已成定局,而他們卻渾然不知早已被歸帝排斥在權力核心以外……